一夥人又等了半個時辰的功夫,三鬼與四鬼仍沒有回來。他們四鬼情同兄弟,大鬼和二鬼急得團團轉,轉身也要出圈去找人。花三娘覺得個中有蹊跷,道:“你們帶上這瓶‘五蠱散’,遇上敵情就拔開瓶蓋,馬上回來報告。”兩人齊齊領命,從花三娘手中接過那瓶‘五蠱散’。
薛紅梅問道:“這二鬼,不會也回不來了吧?”花三娘哼了一聲,沒有答她。薛紅梅看着被點穴躺地的韓不壽,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心想:“如今四鬼盡去,花三娘的武功遠遠不是他的對手。我若是解開了他的穴道,定可救得他。他的師父‘玉傅子’那般厲害,解開我身上的‘三蟲三屍丸’想來也不是甚麼難事。”繼而又暗歎道:“罷了,即便解不開這‘三蟲三屍丸’又何妨。隻要能救他一命,我心甘情願。”
她趁着花三娘不注意,慢慢挪近韓不壽。花三娘心中生疑,喝道:“你要幹甚麼?”薛紅梅道:“我,我看他的穴道封得緊不緊。”說着便不再顧忌花三娘,在韓不壽身上各處被封穴道推宮過血,為他解穴。
花三娘大怒,三支磷火箭齊射而來。其時韓不壽右臂上穴道已解,蘊雪刀出,三支短箭紛紛落地。薛紅梅經不住磷火箭散發出的毒氣,暈倒在地。韓不壽用右臂自行解開,身上其餘各處被封的穴道。
花三娘怒道:“薛紅梅這個小賤人,為了個男人竟然敢背叛我。我定要讓她萬蟲噬骨,不得好死!”韓不壽道:“花三娘,我先前看在王先生的面子上,對你不計較,如今是你咎由自取了。”花三娘大驚,沒有苗疆四鬼護身,她哪裡敵得過韓不壽,轉身欲逃。繼而肩井穴上一麻,癱軟在地。
韓不壽始終對王道之那位武林大宗師有些顧忌,沒有殺她。他見花三娘低頭不語,便道:“你擡起頭來!”花三娘不應他。韓不壽撩袍蹲下,便用刀鞘去支她的下颚。隻見花三娘突地擡頭,口中黑煙噴出。韓不壽躲閃不及,正中面孔,與此同時,他刀鞘往前刺出。花三娘哈喇喇肋骨斷裂,鮮血自口中噴出。
韓不壽臉色變得鐵青,道:“你……你……”花三娘也是受傷極重,鮮血污了滿臉,情形可怖,但仍是笑道:“大不了同歸于盡,老娘有你這俊美的小鬼陪葬,也不枉啦。”這‘口中蓮’乃是她平生第一保命絕技,不到萬不得已時絕不使出,是以江湖上無人知曉。
韓不壽雖然舌下壓着解毒清丹,仍感毒素侵肺入心,全身漸漸麻木,動彈不得。陸聖妍一直在旁觀望,心想:“這婆娘也不是好相與之人,須得讓她和那韓不壽鬥得兩敗俱傷。我再治住她,逼她給我的男人看病。”這時她見花三娘已是身受重傷,當即丹田運氣,将身上繩索崩開。
她走向花三娘時,腳下踩中一物,乃是關東一枭的屍體。她當即踢出,關東一枭橫空飛起,屍體骨骼寸斷,重重地落在“七重桃花瘴”圈外的一處地上。随即那地面突然裂開,關東一枭陷地不見,一股烈焰沖天而起,估計已将他的屍骸燒得精光。
花三娘、嶽聖歎與韓不壽也都看見這情形,四人皆是心道:“此地原來還有陷阱!”嶽聖歎道:“花三娘,你真是心思毒辣,一圈‘七重桃花瘴’不夠,竟還要設下如此狠毒的陷阱。”花三娘搖頭道:“這陷阱不是我設的,定是還有别人。”
陸聖妍、嶽聖歎與韓不壽均知,這花三娘雖然為人狠辣,但向來說話不事欺瞞,她既然說陷阱不是她所設,那定是還有别人。花三娘帶來的軍士還剩下八名,聽後面面相觑,均吓得慘無人色,卻又都不敢逃。花三娘的毒藥,和外面的重重陷阱,哪一樣都不是他們能經受得起的。
現下劉驽失蹤,嶽聖歎、韓不壽與花三娘三人,不是身受重傷,便是身中劇毒,薛紅梅雖然服下韓不壽的解毒藥丸,仍是昏迷不醒。公孫茂更是躺在屋内床上,人事不知。完好無損者隻有陸聖妍一人。
陸聖妍靠近圈邊,卻不敢踏出,高聲道:“在下掌劍門陸聖妍,都有哪些位高人在此,還請現身一見。”喊了數聲,無人答應。徒有她自己的聲音,在夜間回蕩,讓這昏暗的夜色更顯迷霧重重,危機四布。
花三娘對陸聖妍道:“這是‘七重桃花瘴’的解藥,還請收下!”懷中掏出一個小瓶,扔向陸聖妍,陸聖妍伸手接過。衆人均知,此時若再不同心協力,共同禦敵,必将盡數喪命于此地。花三娘又對韓不壽道:“抱歉啦,美小鬼,我這‘口中蓮’是沒有解藥的,但是也不緻死。你需要花上一兩年時間,方能慢慢恢複全身功力。”
韓不壽哼了一聲,閉目不言。他也不看地上昏迷的薛紅梅一眼,仿佛這世上除了張惠之外的女子,都不值得他一瞥。嶽聖歎環視周圍,手臂撐地,欲要起身,卻又撲通倒地,畢竟傷勢太重。嶽聖歎道:“現今之計,你我五人當不計前嫌,一起想辦法。至于我們之間的恩怨,等到脫困之後再說。隻是‘苗疆四鬼’至今未回,也不知外面是甚麼情況。”
花三娘道:“三鬼和四鬼不一定能回得來,大鬼和二鬼一定能回來。”語氣頗為肯定。陸聖妍此時身負保護衆人的職責,對外界情況十分關心,于是問道:“為何,你的‘五蠱散’竟這般有用?”花三娘道:“那是,一般人隻要中了我的‘五蠱散’,當即生死不知,全身不感疼痛,即便刀砍斧剁,也停不下來。”大感得意。
陸聖妍驚道:“那豈不是跟喪屍一樣,徒剩軀殼而已?”花三娘道:“正是如此,想來大鬼二鬼至今未回,應該是已經中了埋伏。”陸聖妍道:“那他們還能回得來?”花三娘笑道:“我在那兩瓶‘五蠱散’的瓶身上鑽有小孔,毒性早已浸透大鬼二鬼全身。此刻我隻要搖動這鈴铛,他二人聽見後,便會覓音返回。”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對古銅色的鈴铛,鈴铛的柄上系有紅色的綢帶。
茫茫的夜色中,鈴铛的“零零”聲悠悠回蕩。嶽聖歎隻覺毛骨悚然,不禁想起兒時聽說的那個湘西趕屍人的傳說。趕屍人固非真事,但花三娘這搖鈴控蠱的功夫卻是千真萬确,着實邪異無比。
漸漸地,一陣咚咚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像是有人奔跑,但聲音又顯略重。陸聖妍凝神看向遠方,雙掌暗自運勁,隻見兩個人影越來越近。花三娘道:“大鬼二鬼回來了!”衆人慢慢都看清,那兩人果真是“苗疆四鬼”中的大鬼二鬼,隻是兩人身上的衣裳殘破不堪,二鬼身上的衣裳更是已被燒得烏焦。
花三娘的銅鈴不止,大鬼二鬼的腳步便不停歇,跑進“七重桃花瘴”的毒圈後仍自不止。花三娘銅鈴聲歇,兩人撲通一聲倒地,再也不動。嶽聖歎上前去探兩人的鼻息,絲毫也無,不由地大懼。衆人詳細察看,隻見大鬼二鬼身上均受了幾十處傷。紮進肉裡的各式暗器,有毒箭,有飛刀,也有毒蒺藜。大鬼的腦袋被削去了半個,二鬼則是被燒得體無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