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驽走至将軍秦鋒跟前,向他抱拳施了一禮,問道:“秦将軍,不知您駐守此地時可曾見過有胡人女子入關的?”
秦鋒聽後一愣,“哦,那胡人女子是劉少俠的朋友嗎,秦某冒昧一問,敢問那女子長得甚樣?”
“滿頭紮着小辮,容貌極是秀美。性格有些暴躁,喜歡帶兩柄唐刀做兵器。”劉驽想了片刻後答道。
秦鋒思索了片刻,努力在自己腦海中的那些碎片記憶中進行搜尋,之後搖了搖頭,“草原如今戰亂不斷,至于入關避難的胡人女子,秦某倒是見過一些,但應該沒有你所說的那一位。”
劉驽聽後心中倍感失落,心中暗道莫非真如蕭夫人所說,那夔王竟帶着李菁投到吐蕃大軍中去了。
他定了定心神,又向秦鋒問道:“那您可曾見過一個長相極其魁梧的書生入關,他姓朱,名叫朱溫。”
秦鋒依舊搖頭,“沒有見過。你也是習武之人,應該知道,有些人并不會從長城上的關隘處入關,特别是有些武林高手。他們能飛檐走壁,區區山牆攔不住他們。就在幾個月前,有個邪派高手趁夜施展輕身功夫飛越了長城,此人手段十分殘忍,順手吸幹了數名兵士的頸血,也不知是何方妖孽?”
劉驽聽後心中一驚,他明白此人定是師兄朱溫無疑。一想到師兄自從練了那溫候功後便性情大變,喜歡吸食人血,他便心中暗暗歎氣。他在心中誓,若是有一日能再見到師兄,定要勸他不再練這門害人的功夫。
當晚,秦峰奉都護大将軍之命,在長城腳下擺下數百桌大宴,用來款待契丹可汗以及其麾下的将士。耶律适魯雖是素不喝酒,卻也以茶代酒回敬了秦鋒一杯,足可見他對此次結盟的重視。
劉驽在席間環視了數番,見周圍所坐勳貴宿将多有蕭氏族人,便低聲向他們詢問蕭呵哒父母的下落。據他所知,蕭呵哒的父母屬于蕭氏的一個小部落,并未派人參加這場契丹人和吐蕃人之間的大戰。此時此刻,他們該在草原上的某個角落裡放牧才對。
豈料這些蕭氏族人聽了他的話後,不僅不答,反而紛紛躲開,唯恐避之不及。這倒讓劉驽心中生出幾分意外,難道蕭呵哒的“英名”竟能讓他的族人們忌諱如此?
他将這個念頭默默地留在了心裡,等宴席散後,他回到了謝安娘的帳篷,向她詢問此事的究竟。
謝安娘聽後鎖眉想了許久,“這樣吧,明日我托人幫你問問!”
草原上,她的仰慕者到處都是,是以打聽一個消息并不是難事。
果然就在第三日,她不知從誰那裡得到了消息,“聽說蕭呵哒的父親帶着族人去投奔了蕭夫人,他們如今都拜在了倉嘉措的麾下,成了契丹人的叛徒。那些蕭氏貴族和将領不敢跟你說起此中緣由,想必是怕于中沾染上甚麼幹系,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劉驽點了點頭,“蕭呵哒擺脫我照顧好他的母親,此事我必須放在心上。那是個可憐的女人,想必是被其夫裹挾着投了吐蕃人的。”
謝安娘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耶律适魯對蕭呵哒忌諱甚重,這些日看管此人的兵馬比之以往又多了數倍。我勸你還是别為了此人,招緻耶律适魯的敵意。”
劉驽臉色轉黯,“不管怎麼說,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既然答應了他,那就必須去做呢。”
謝安娘不以為然,“你可以不去做!”
“那不是我。”劉驽回道。
“你是看中了蕭呵哒的才華!”謝安娘似是看出了甚麼眉目。
“君子志同而道合,這沒有甚麼不可。”劉驽不置可否,“況且即便不是他,換作另一個人,我也會幫忙的。”
“你變了,變狡猾了!”謝安娘幽幽地說道。
“不敢當!”劉驽微微一笑,将她的話當作了誇獎。
……
契丹人的大軍在戰場下逗留了十數日,之後便北上草原而去。此時冬去春來,草原上水草豐沃,正是适合草原人策馬奔騰之時。
臨行前生了一件小事,吉摩德想帶着師父那喀巴和衆師弟從長城入關,繼而西行回到吐蕃,卻被耶律适魯派人截了回來,又将這些人送至了劉驽的麾下,命他嚴加管教。
此時,吉摩德騎馬跟在劉驽身後,往北行去。他臉上露出苦笑,“這場戰打得未免太久了些,我們這些人難免會想家,契丹可汗這般做,無疑太過分了些。”
劉驽聽後笑道:“吉兄乃是信佛之人,難道普天之下還有并非佛光普照之地麼。回到吐蕃是普度衆生,留在草原不也是普度衆生麼?”
吉摩德苦惱地回道:“我師父他老人家自從見過普真大師之後,倒是越來越虔誠了。我不過是半路出家,算不上甚麼真出家人。當初吐蕃人踏平了我家鄉的綠洲,是師父他老人家救了我的性命,我是為了報答他老人家方才入教的。”
劉驽聽後若有所思,“将來吉兄若是能夠回到吐蕃,還會繼續念佛誦經嗎?”
吉摩德深歎一口氣,說道:“如果能回去,我打算告别師父他老人家,回到西域尋找我的鄉親們,然後帶人拉起一隻駝隊,将西方大食國的香料、珊瑚和貓眼石運到中土來賣,再将中土的絲綢、瓷器和茶葉運到西方,賣給那些大食人。”
劉驽聽後大笑,“吉兄打的倒是好算盤,俗話說‘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将中土的絲綢和瓷器運到西方,定然能賣個好價錢。據吉兄所知,那大食國可是西方最大的國家?”
吉摩德搖了搖頭,“再遠的地方我也沒有去過,但曾聽人說起過,在那大食國之西有一海名曰‘地中海’,那地中海之畔也有一個古老而輝煌的帝國,人稱‘大秦’,其皇帝稱呼為‘凱撒’。大秦國的都城位于馬爾馬拉海峽的君士坦丁堡,大食人曾數百次試圖攻陷此城,但沒有一次能如願的。”
劉驽聽後愣了半晌,似是在想象那個名叫“大秦”的遙遠帝國,須臾後他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向吉摩德說道:“待此戰結束,我定會向可汗請命,請他放你還有達魯爾派衆人回家。”
吉摩德并不樂觀,歎道:“哎,隻是還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活着回家。你看來參加比武招親大會的那些人已經死了個**不離十。”
“仗總得打下去吧,若是不能徹底拖垮吐蕃人,那麼不管是草原、西域還是中原,普天之下的百姓們都不會沒有安甯日子過。”劉驽若有所思地答道。
他自己也沒有料到,就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後,契丹人和吐蕃人之間的戰争竟又繼續打了三年。雙方你争我奪,卻沒有誰肯向對方低頭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