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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節巨象錐車

飒飒西風 居簡 2331 2024-01-31 01:03

  尚讓正感輕松之際,一名負責端茶的童子突然從帳外走了過來,給他悄悄遞上一張紙條。

  他急忙展開紙條,見是軍師王道之的筆迹,“掌劍門是何來路,還請尚将軍務必遣人調查明白。”

  他淡淡一笑,将紙條揣進袖裡,走出席間,向大王黃巢施禮道:“啟禀大王,卑将近日來聽說那長安城内的唐軍正在鑄造重達數萬斤的鐵鍊,想來必是要用這鐵鍊固守城門,與我大軍作魚死網破之争。”

  黃巢聽後連連點頭,“這鐵鍊之法雖然簡單,卻是再狠辣不過。即便孤為此考慮了幾宿,未想到破開它的門道!若是無法順利破開這些用來纏繞城門的鐵鍊,我們估計要多死數萬人才能攻下長安城來!”

  尚讓對大王的這番話早有準備,他從懷中掏出一卷布帛,出席走至大王面前,俯身呈上。

  一名親兵從其手中接過布帛,在黃巢面前攤開,原來是一幅攻城器械的繪制圖,右上角書有“巨象錐車圖”四個隸字。

  尚讓指着圖中樣式,向大王講解道:“這巨象錐車乃是卑将把下面的能工巧匠聚在一處,命他們集思廣益,殚盡竭慮後方才想到的一種辦法。此車龐大好似巨象,車頭上安置兩座堅硬無比的鋼錐,可憑人力快速旋轉,無論多堅固的城門都能一舉破開。”

  “即便如此,纏在門上的鐵鍊該如何解開?”王仙芝站在一旁端詳,忍不住問道。

  “大将軍此言算是問到了點子上。”尚讓似乎對剛才王仙芝暗助朱溫一事沒有絲毫不快,笑着指向圖紙中的一處,“這巨象錐車的奧妙其實在其肚腹下,此處設有鋒利的齒輪鋼刀,能将碰到的鐵鍊輕易絞斷。”

  “哦,這種巨象錐車甚好,快快出傳令下去,讓工匠們日夜打造,不得有絲毫差池!”黃巢頗為興奮,眼中直放光。

  “啟禀大王!”尚讓再次施了一禮,“卑将已經命人打造好六輛巨象錐車,明日便可用于攻城!”

  黃巢一聽大喜過望,略有遺憾地說道:“剛才就不該讓軍師走了,咱們有了這等攻城利器,破開長安城門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一刻,帳中衆人皆是認為,管他甚麼灞河決堤都不重要了,眼前這座搖搖欲墜的長安城,三日之内必能攻破。

  黃巢沉吟片刻,傳令道:“前軍主将尚讓先是有過,如今又有大功。孤乃善罰分明之人,着令尚讓官升兩級,擔任義軍副元帥一職,統領前軍和原先屬于朱溫的後軍!”

  王仙芝一聽大吃了一驚,這義軍中本已有他這個相當于大王副手的大将軍在,如今又設個副元帥是甚麼意思。

  他心中憤怒,暗道:“這黃巢未免将平衡的手段玩得太過火了,若有機會,我當讓他看看我的手段,不可讓他小觑了我!”

  尚讓心中暗感得意,如今他掌握了義軍的大半人馬,堪稱權傾一時。他原本是個謙和低調的人,卻在連續失去摯愛的兄長和女人後,内心不知不覺地發生了轉變。

  他心中暗歎道:“所謂的名譽、慈悲和責任,不過是他人眼中可笑的玩物而已。隻有掌控了絕對的權力,其他人才會真正聽命于我。我若是早些明白這點,何至于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兄長不會慘死,張惠小姐也不會離我而去。”

  ……

  這天傍晚,日頭漸漸落下西山。長安城外的曠野上,蕭瑟的秋風愈加寒冷徹骨。那些由灞河流淌過來的河水浸透了城牆腳下的地面,卻未對城牆産生明顯的威脅。

  入夜後,城牆内外愈發寒冷。秋風鑽進交戰雙方兵士的脖子裡,好似尖刀一般刺入骨髓中,痛深入骨。在這種冷得見鬼的天氣裡打戰,即便不被殺死,也會被活活凍死。

  雙方繼續交戰了一陣後,不約而同地打起了退堂鼓。須臾後,隻聽義軍大營方向響起了鳴金聲。

  顔烈站在城牆上,眼見數十萬義軍如潮水般退去,在原先交戰的陣地間留下了大堆血淋淋的屍體。

  這些屍體浸泡在從遠處漫來的灞河水中,逐漸結成冰來,形成光溜溜的一片,好似冬天裡被困在冰層中的鯉魚般精緻,詭異,巧奪天工,同時令人忍不住從心底發出陣陣惡寒。

  顔烈見此垂下了沉重的眼皮,向身後諸将囑咐道:“派人去取水來,從城牆上澆下。待城牆結了冰,變得光溜溜的,明日賊軍便難以攀登,咱們又能多守上數日。”

  諸将聽後,皆道他此計甚妙,于是連忙派人照做。

  “做完此事,你們留下崗哨,自己也回去好生歇息吧!”顔烈向衆将無力地拱了拱手,向城樓上的一個小間走去。他三日未眠,若是再不睡上片刻,恐怕無法堅持下去。”

  他又累又乏,很快進入沉睡,絲毫覺察不到時光正在悄悄流逝。當他再次醒來時,從窗戶外耀進的白光頗為刺眼。

  這并非是來自太陽的金色光芒,而是秋冬交接之際的寒冷氣象。這刺眼的白光多是由天空中的光線照耀在堅硬的冰面上後,經過反射而得來。

  顔烈發現不知何時兒子顔鋒已經帶甲半跪在床前,似乎正在等待他醒來的這一刻。

  一想到兒子前些日拒絕調兵的舉動,他心中便有些怄氣,忍不住說道:“你的兵馬又不肯借我半點,來這裡作甚麼?”

  顔鋒擡起頭,聲音因激動略微顫動,“父親,劉大人說了,決戰隻在今日一戰!”

  “甚麼,今日就要決戰?他怎麼沒有告訴我!”顔烈騰地從床上跳了下來。

  “事出機密,不得有太多人知曉。”顔鋒尴尬地在父親面前為正卿大人解釋。

  “好罷!”顔烈重重地點了點頭,他畢竟是唐廷忠臣,保衛長安乃是第一要務,至于個人榮辱乃是次要。既然大理寺卿擺明了要在今日和義軍決戰,他又怎能有絲毫懈怠。

  他在顔鋒的服侍下迅速穿戴好甲胄,朝城樓外走去。從城樓上往外面放眼望去,隻見數十裡曠野中的地面上結滿了冰殼,好似大片冰海一般。從陰冷的天空中照下的光線在冰面上折射,顯得異常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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