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峰急忙從木盆中抓起一把箭,要遞給師父崔擒鷹,“師父,快射他!”
崔擒鷹伸手擋開,歎道:“算了,沒用的。這些弓箭甚麼的小伎倆,再也難為不了那個小子啦!”
唐峰急道:“這……這可怎麼辦!”
崔擒鷹沉聲道:“怕甚麼,咱們以不變應萬變。武林中曆來都是腥風血雨,你不經曆幾次,怎能繼承我‘十方羅刹’的威名!”
唐峰頭上汗如雨下,“師父,徒弟的意思隻是說眼下時機不太好,我們不如暫行避開,到了晚上再回來偷襲他們。”
崔擒鷹看出了他的心慌,“呵,你這樣是不行的!你既然是我的弟子,那就是江湖中人。所謂的江湖,不隻是你能殺别人,别人照樣也能殺你。你殺别人的時候就應該知道,别人總有一天也會回來殺你!”
唐峰不知如何答才好,連道:“是!是!”
劉驽從石山上一躍而下,落在山腳下,雙腳落地處發出砰然悶響。崔擒鷹見後瞳孔為之收縮,僅存的右手将拳捏得嘎嘎直想。唐峰見情形不妙,将身子徹底隐在了師父的身形之後,僅向外露出半個腦袋,偷偷觀察局勢的變化。
劉驽望了眼漫天的紅霞,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的目光落在了泥沼之上,隻見幾支嫩黃的草芽從泥中透出,在這片蒼涼的黑澤之中,算得上是難得的清新之物。他緩步踏上泥沼,将眼前的崔擒鷹和唐峰視若無物,徑直朝那幾根草芽走了過去,腳下真氣流轉,一陣陣漣漪随着他的步伐擴散開來。
他蹲在草芽跟前,伸出右手想要拔起它們,猶豫了片刻卻又有些舍不得,隻用手在它們身上撫摸了幾下,歎道:“春天真的到了。”他緩緩站起身,望着崔擒鷹和唐峰,“屬于你們的日子也結束了。”
崔擒鷹不肯被他奪了聲氣,梗着脖子說道:“小子,你不要裝模作樣的吓唬人,有本事就不要逃,咱們好好地打一場。”
劉驽笑了笑,“不會躲的,今日之後,你我不會再有恩怨。”
崔擒鷹一聽愣了神,“真的?”
“真的!”劉驽應道,他腳下未作停歇,一步步地向崔唐二人走來。
崔擒鷹從他的行止中竟聽到若隐若現的波濤驚瀾之聲,直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暗想道:“僅僅三日時間,他的功力怎會突然厲害到這等地步!”
他曾聽人說起過,若是有幸能得到一門神功,并将其練到“人得其功,功法照人”的大成境界,功力便會在一夜之間暴漲。他怎麼也不肯相信,這種事情竟會發生在眼前這個小子的身上。
然而對于劉驽來說,他現在的武功境界不過是水到渠成而已。所幸往日裡付出的努力和汗水并沒有白流,而數次與崔擒鷹交鋒後留下的遍體傷疤,不過是這一成長的代價。
“崔先生,還請接招!”他朝崔擒鷹拱了拱手,雙手一揚,袍袖中濤聲奔騰。他腳下一動,泥浪跟着卷起,直朝崔擒鷹和唐峰奔來。
崔擒鷹大吃了一驚,他混迹江湖數十年來,極少見人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他急忙使出一招的“坤龍在地”,腳踏木盆邊緣飛奔,此招乃是神龍掌的精要所在,其中微妙之處至艱至深,他得王道之先生親自開導,又冥想了三日三夜方才領悟。隻見他繞着木盆邊緣越踏越快,一邊跑一邊呼喝,體内真氣随之漸漸盈滿,呼喝聲中開始有了隐隐的龍吟之音。
劉驽橫空一躍,跳至泥浪之巅,俯視着腳下的崔擒鷹。他居高臨下地使出了一招“水淹七軍”,雙掌齊出,直向崔擒鷹頭頂灌來。
崔擒鷹忙以右掌相迎,兩人肉掌甫觸之際,他直感劉驽掌中的真氣如波濤般洶湧而來,後浪推前浪,一浪高過一浪,三疊浪後竟有了滔天之勢,将他勉強鼓起的氣勢,直壓得如同蚊鳴一般。
他手腕劇痛欲折,腳下急忙一使勁,木盆載着他與唐峰往後倒射出了兩丈多地,随即一大口鮮血從他嘴中噴将出來。他按捺住兇口,驚道:“你……你……”兇中真氣翻騰,直讓他難以說出話來。
劉驽穩穩地落于泥沼之上,體内散發出的強勁真氣,直激得腳下的泥沼一漣接着一漣地往外擴散開去。
崔擒鷹望着他,鐵黑的面龐上露出甚少有過的懼色。他忙命唐峰劃着木盆又往後退了數步,道:“你……你的功夫怎會如此之強,好似修煉了數十年的高手,不……不可能,你到底搗了甚麼鬼?”
劉驽不接他的話茬,他将右手背于身後,道:“崔先生,我以雙手赢你的單手,不算光彩。不如我也隻用一隻手,與你一決勝負如何?”
崔擒鷹見劉驽竟要單手與自己決鬥,而且還是用雙手中更為笨拙無力的左手,顯然是未将自己放在眼裡,江湖上膽敢如此侮辱他“十方羅刹”的人不是已經死了,便是還沒有出生!
他氣極反笑,連道:“好!好!好!若是你打輸了,或是被逼得用了右手,你就自己砍下自己的右臂!”
劉驽點頭道:“好!”
崔擒鷹嘴角一抽,他身處江湖數十年,見過不少自以為是的高手,因為麻痹大意死在了武功平庸之人的手下。這個劉驽不見得比武林中那些昙花一現的高手們要高明,自己也未必赢不了他。
他緩緩運力,右掌攜着鼓鼓真氣往前推出,招式似出非出。這一招名為“龍盤虎踞”,雖不如“坤龍在地”那般氣勢驚人,卻是防守反擊的不二絕招。
劉驽沖至崔擒鷹跟前,身形急地一斜,跟着左掌飄出,掌間濤聲驟起。崔擒鷹冷冷一笑,他身子往旁一扭,躲過劉驽的左掌,此乃“龍盤虎踞”中的“龍盤”。站穩後,他雙腳在盆中重重一跺,真氣自丹田中升騰而起,此為“虎踞”。
他右手十指間真氣滋滋作響,直往劉驽兇口抓去。此時劉驽若不用右手來接,必會被他洞穿兇膛、摘心抓肺而死;若是用右手,則又會違背了自己的諾言,須要自行砍去右臂方可。想到這,他黝黑的臉龐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