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峰見狀大驚,一個鹞子翻身,從馬背翻落,堪堪躲過嶽聖歎的攻擊。兩人你來我往,鬥在一處。那唐峰功力尚薄,哪裡是嶽聖歎的對手,十數個回合中已被倒逼得往後退了數步。薛紅梅見狀挺劍來戰,三人混鬥在一處。嶽聖歎右手劍刺唐峰,左手掌擊薛紅梅,一時倒未落得下風。
劉崇等四人絲毫武功不會,隻能站在一旁幹瞪眼。朱旬數次欲借機逃開,但看到老師一家三口都站在原地不動,因此抹不開臉面,也隻能無可奈何地留下。劉老夫子兩隻眼珠子直盯着打鬥的三人,臉上神情十分緊張,嘴裡咬牙切齒,隻盼嶽聖歎速速将這兩名狗男女拿下。
渾家傅氏呆呆地站在雪地中,對眼前的激鬥視若罔聞,她手撫着兒子劉驽的頭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劉驽突感腦袋上一下刺痛,叫道:“媽媽,你的針紮着我了!”傅氏道:“哦哦,驽兒沒流血吧?”一邊急忙收回手,原來她因為太緊張,竟忘了放下手中的繡花針。劉驽道:“流不流血都無所謂了,嶽大俠要是敗了,咱們這些人都要死的。”傅氏往劉驽頭上假意打了一下,道:“胡說什麼呢,嶽大俠的功夫這般厲害,降服這兩人還不是易如反……”這易如反掌的“掌”字還未吐出口,傅氏便已說不出話了,她的視線落在嶽聖歎的小腿上。
劉驽早已發現嶽聖歎小腿處滲出的隐隐血迹,此前嶽聖歎的小腿被刺傷,雖行路時無礙,在這般劇烈的激鬥中,傷口卻逐漸崩裂。唐峰将嶽聖歎的傷狀落在眼裡,他手中一柄長劍舞得密不透風,招式間隻守不攻,打定主意是要拖延時間,耗得嶽聖歎血盡而死。
如此又是數合,嶽聖歎招式間雖然仍占有上風,但是劍上的勁力卻越來越弱。薛紅梅見有轉機,手中長劍三個平花接連刺出,向着嶽聖歎招呼而來。師兄唐峰腳下挪步,回劍護住她的腰間空門,兩人配合的細密無間,一時間有風頭突轉之勢。
嶽聖歎闖蕩江湖數十年,遇見的比今日這要險惡的情形有過無數次。眼前這兩名少男少女雖然招式極其狠毒,卻未臻上乘。他見唐峰隻守不攻,多數劍招多由薛紅梅遞來,因此心裡已是有了主意。
嶽聖歎左手掌間帶風,斜掠薛紅梅脖頸。同時右手細劍尋了個機會,從下方輕挑唐峰的長劍。唐峰轉劍下削,嶽聖歎的劍尖卻如遊蛇般繞過他的劍身,往他的肋下刺去。唐峰大驚,急忙回劍擋護。正在此時,嶽聖歎卻倏地将劍由右手交于左手,向着薛紅梅急刺而去,轉眼間已經遞到薛紅梅的兇口。薛紅梅措手不及,跪地求饒道:“嶽師叔饒命!”那唐峰見狀也急忙跪地跟着磕頭。
嶽聖歎雖已制服了二人,臉色卻是十分蒼白,腳下雪地中鮮血已是流了一地。傅氏見狀扯裂自己的裙擺,上前為嶽聖歎包紮小腿上的傷口。嶽聖歎看着跪地的二人,手中的劍卻遲遲未遞出去,心想這二人的師傅崔擒鷹乃是個狠角色,不宜輕易招惹。嶽聖歎道:“我今日挑着擔兒沿着黃河岸邊做生意,看見十幾個斥候一路跟蹤我,從服色看應該是貴軍中人,因此便想将他們引到無人處擊殺。不料這些人半路上卻突然闖進了民宅,胡作非為,我這才趕回去殺了他們。因此你們要是想報仇,隻管找我,卻和這一家人無關。”
劉崇等四人聽後心裡一沉,這嶽聖歎竟然惹得義軍中派遣斥候追蹤于他,此人即便不是為朝廷辦事,也定是與朝廷有重大幹系。朱旬知道嶽聖歎的意思是要幫己方四人撇清幹系,連忙搶道:“是的,是的,當時義軍好漢進屋的時候,看模樣甚為疲勞。我等隻想着好茶好飯地伺候好各位好漢,從來沒有過甚險惡的想法。還請兩位将軍明察!”嶽聖歎的目光又落在劉老夫子的臉上,隻盼他也說兩句,劉老夫子低頭哼了兩聲,沒有言語。如此委罪與人,實在不是甚麼光彩的事情,是他萬萬不願意做的。傅氏賢良淑德,見丈夫不說話,當下也不言語,同時用手捂住劉驽的嘴巴,生怕他胡亂言語。
那唐峰為人擅于察言觀色,見情形于己不利,便見風使陀,道:“嶽師叔在上,這十幾個人竟敢滋擾良民,原本就是他們的錯。搶劫民财,侮辱民女,這些在義軍中都是要殺頭的大罪。我二人的師父崔先生,為人剛正不可,這種事情要是落在他的眼裡,定會處置得比嶽師叔您還要嚴厲。我二人此次返回後,定會将實際情況一一禀報師父,讓他勸告王大将軍在軍中頒下一道敕令來,好認真整肅一番軍紀。”
薛紅梅跟道:“我二人一路上走來,原本隻是為了賞雪玩耍,并無傷人之意。”她望向劉驽,笑顔如花,道:“路上遇見這兩個小兄弟在此玩耍,因此便想逗他們一逗。特别是這位小弟弟十分可愛,讓人見了不禁生了疼愛之心。隻是小女子手下沒有輕重,這才讓嶽師叔産生了誤會,因此心中十分過意不去。”她便說邊将脖子挪了挪,隻盼能離嶽聖歎手中那劍尖稍稍遠些。
劉驽越聽越氣,覺得這女人長得甚是好看,言行卻頗為無賴,滿嘴沒有一句真話。他足尖挑起地上的積雪,往薛紅梅踢去。薛紅梅不敢閃躲,被雪糊了一臉。朱旬見狀,臉上慘然失色,隻怕得罪了這兩人,日後性命不保。劉老夫子勃然大怒,自己這兒子學問不堪,惹禍卻是一把好手,數個大爆栗子直往劉驽頭上招呼而來。打得下數多了,傅氏卻不願意了,用身體将劉驽團團護住。劉老夫子因此尋不見空隙,隻能搖頭罷手。
嶽聖歎尋來繩索,将唐薛二人團團捆住,直至第三日的傍晚才放他二人過了河。至于兩匹好馬卻被扣了下來,嶽聖歎一匹都未要,都送予了劉崇等四人。
嶽聖歎從身上取下一支短匕遞予劉驽,道:“黃巢、王仙芝二人乃是流寇,在一地必待不了太長時間。叛軍已在砀山縣留了六日有餘,眼下應已拔營而去。待那唐薛二人追上大隊人馬,該到得明日了,屆時叛軍距離午溝村已有數百裡之遙,他二人應是沒有機會再來尋你們的晦氣了。我将這兩匹好馬留給你等,萬一那唐薛二人真的回來找你們的麻煩,你們可騎馬避開,到宋州府刺史衙門找我。你們拿着這把匕首,報上我嶽某的名字,自有人會好茶好水的招待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