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了和尚一眼辨認出自己那根有足足十二根槍管的鐵铳。十二根槍管,意味着能夠連續十二次擊發。
他掂了掂鐵铳的分量,足足有一百二十斤,哈哈大笑道:“灑家端起來掃死一片丫的,這果然叫千機炮,夠爽!”
何為貴沒有難了和尚這般樂觀,“火器而已,也不知是否敵得過那些學了米鬥會武功秘籍的高手。”
他的話代表了絕大多數人的憂慮。
諸葛窮見此情形,從懷中掏出一根隻有單管、比衆人小得多的鐵铳,“那我就讓大夥兒見識一下這千機炮的威力,當然我這柄頂多隻能算微型,哈哈。”
他命人搬來一面靶子,這靶子并非木制,而是由幾名鐵匠共同打造的黑鐵塊,看上去有兩尺見方,重量至少五百多斤。
四名仆役大聲喘着氣将黑鐵塊擡到院子的一個角落,諸葛窮站到五百步外,擡起鐵铳射擊。從諸葛窮的角度看,五百步外的黑鐵塊縮成個小小黑點。
铛!
彈藥精确成功擊中黑鐵塊,火焰騰騰燒起。
不少原先持懷疑态度的人開始刮目相看,普通良弓射程頂多三百步,可這鐵铳的射程竟然達到五百步開外,而且不僅射程遠,還十分精确,端地是一柄上好殺器。
諸葛窮笑道:“我這隻是小鐵铳,比專門為各位鍛造的大鐵铳射程小許多。比如難了師傅專屬的十二發千機炮,射程至少能達到一千二百步開外。”
難了和尚聽後大喜,“那豈不是法嚴那混蛋不等與灑家照面,便被灑家轟成渣渣了,哈哈!”
他急着想試試自己的武器,諸葛窮示意他不必着急,讓群雄繼續觀察那塊着火的黑鐵塊,衆人很快發現其中古怪。
蕭呵哒奇怪地問道:“按常理說,這黑鐵塊本是不可燃燒之物,為何會在被彈藥命中後燃燒不止?”
諸葛窮笑道:“這正是我發明的最新火藥的妙處,将這種火藥裝在彈殼中。彈殼爆裂後,裡面的火藥會燃燒一切觸及之物,直至火藥燃盡為止。”
衆人眼睜睜地看着黑鐵塊在熊熊燃燒下化成一灘鐵水,個個皆是咂舌。
謝暮煙皺眉問道:“飛龍先生,這種彈藥固然威力很大,可也十分危險。倘若我們自己人不慎将火藥灑在身上,可有補救之法?”
諸葛窮搖頭,“無法補救,如果粘上手臂,就砍掉手臂。如果粘上腿,就砍掉腿。除此之外,沒有更好的辦法。正因為如此,我将這種火藥命名為不滅火!”
不滅之火,當真火如其名?衆人心中仍有些疑問。
諸葛窮又命仆役們擡來一個大水缸,衆人悉數圍在大水缸前。
隻見他拿出一個寸許長的細頸青花瓷瓶,“這裡面是一滴不滅火,請大家看看效果。”
群雄聽見他說“一滴”這個詞心中均生起疑問,難道這不滅火竟然是液态的?
諸葛窮打開瓷瓶塞子,一滴黑色的液珠從瓶中滑落進水缸中,熊熊大火怦然而起,将一缸水燒得汩汩沸騰,滾開的水咆哮着飛濺起來,逼得衆人步步後退。
狄辛看得愣了,“好家夥,常言道水能克火,這不滅火連水都能燒着,天底下還有什麼是它燒不了的?”
諸葛窮笑着看了狄辛一眼,“當然有。”
狄辛眼中一亮,“請問是何物?”
他雖然數度失算,可始終未對劉驽死心塌地。他心想如今劉驽掌握了不滅火這種駭人殺器,自己若是沒有應對方案,将來恐怕一輩子都鬥不過劉驽了。
既然諸葛窮說天底下還有不滅火燒不了的東西,那此物定是不滅火的克星,他當然要問個明白,好為将來萬一和劉驽翻臉後作準備。
諸葛窮笑道:“不滅火燒不了的是野心,常言道,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便是指此物也!”
群雄聽後哈哈大笑,劉驽卻笑而不語。
狄辛滿臉通紅地退到一邊,口中喃喃道:“我又有甚麼野心,不過是掌門的馬前卒而已。”
不滅火,群雄見識了這種新火藥的威力後不約而同地在心中默念,從此以後他們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隻是他們此刻還無法意識到,他們有一天在此物的幫助下縱橫九州,無人能敵。
群雄在認可這種不滅火的威力同時,内心也産生的極深的畏懼,心想自己倘若稍微不慎,這東西可比毒藥還厲害,能把人燒得灰都不剩。
諸葛窮看出衆人的擔心,“諸位大可不必煩擾,正因為這不滅火十分厲害,我才将它封裝進彈殼中,隻有彈殼爆裂後才會觸發燃燒?”
何為貴有些不放心,“假如彈殼洩露怎麼辦?”
諸葛窮大笑,“這一點你們要相信我家黃丫,黃丫可是天下第一等術算師,她早已對彈殼内不滅火的壓力進行過精确測算,她根據測算數據設計出的彈殼可滿足不滅火的壓力需求,平時絕不會發生洩露事故!”
黃丫正站在諸葛窮身邊,神情十分驕傲。這丫頭擡着平平的兇脯,翹着蒜頭鼻,昂首而立,環視了一圈衆人。那神情好似在說,“小樣,誰敢不相信我?”
諸葛窮拍着兇脯道:“千機炮的威力包在鄙人和黃丫的身上,至于能否在戰場上大展神威,就要看諸位是不是能夠勤加練習了。”
黃丫道:“這千機炮的瞄準系統是我親自設計的,采用三點一線原理。不過彈藥飛出去可不是直線,而是一種抛物線軌迹。加上空氣濕度和風向等影響因素,距離越遠,想射準就越需要紮實的聯系,還需要了解一些術算方面的基本知識。”
難了和尚嘿嘿一笑,“甚麼術算知識,灑家願意學!”
站在他身後的一名羅漢插嘴道:“師父,你在少林寺的時候連經都不願意念,現在還肯學術算哪?”
難了和尚老臉通紅,“小兔崽子,你懂個屁,老子那是吃齋吃惡心了,對誦經禮佛毫無興趣。這千機炮如此厲害,我當然要好好學。”
他撫摸着手裡的十二管鐵铳,“如果不學術算知識,能不能先試試威力呢,灑家心裡真他娘的癢啊!”
難了和尚本想在院子裡試一試自己的十二連發千機炮,此時卻犯了難,他手撫心愛的殺器,“灑家這玩意兒威力應該老大了,演練起來不會把院子給燒了吧?”
諸葛窮笑道:“這一點諸位大可放心,因為我在這次送來的千機炮中裝的并非不滅火,都是威力極小的練習火藥,打到靶子上頂多冒一點小火花而已。”
難了和尚摸着發亮的腦袋,“既然如此,灑家先學習如何使這千機炮,等将來上了戰場,一擊轟殺法嚴那秃驢!”
他俨然已經忘記自己也是光腦袋,這番話惹得衆人哈哈大笑。
何為貴跟着點頭,有了這種大殺器,他何愁将來對付不了金逸。隻等來日一場大戰,他要用這千機炮當着**派弟子的面擊殺金逸,讓**劍派的人從此看見這千機炮就會尿褲子,點蒼劍派振興有望也!
有幸獲得第一批千機炮的人,都是掌劍門内有頭有臉的人物,一般弟子無緣接觸。
人員大緻如下這些,僧堂堂主難了和尚及十八羅漢,劍堂堂主何為貴及十來名親信弟子,金虎幫主羅金虎和幾十名幫衆。
難了和尚的十二管千機炮,威力為諸人之最。他麾下的十八羅漢,也個個握着八管千機炮,看上去頗有殺氣。
羅金虎的十管千機炮僅次于難了和尚,他自從練**義武經後,不僅内力修為增加,膂力提升也十分顯著。他帶領的二十多名金虎幫弟兄,拿的都是六管千機炮,僅比十八羅漢稍弱。
在這些人中,何為貴和他的十來名弟子手裡的千機炮最輕,點蒼劍派的劍法以輕靈為主,如果攜帶重物,可能會影響到步伐的靈動。因此,他們手裡的千機炮悉數為四管。
至于蕭呵哒、狄辛、董能和張德芳這些大小頭領,隻有站在一邊幹流口水的份兒,他們的職責并非沖鋒陷陣,無緣接觸這種大殺器。
謝暮煙昨晚倒是得到諸葛窮悄悄送來的一個木匣,木匣裡裝着一柄極其玲珑嬌小的單管千機炮,握柄上鑲嵌着精美的金絲圖案。
她拿着這柄千機炮,愛不釋手地把玩了許久。她推測自己之所以能優先獲得一柄這樣的殺器,定是劉驽的主意。想到這,她不由地輕輕歎了口氣,又将千機炮收起來。
謝暮煙深愛那個黝黑的疤面青年,可又懼怕其身上正在發生的一些變化,從憨實變得狡猾,從重義變得冷酷。雖說天下枭雄皆是這般,她也曾是位處權力中心的女人,對此能深深理解,可她總是跨不過内心那道坎兒。
原先那個冷漠、勢利的謝暮煙現在身段有些過于柔軟了,這大大出乎她自己的預料之外。李菁的出走,給了她遠離那個人的理由。
可她自己也明白,這種遠離隻能是暫時,因為她已經離不開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