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剩下的一瓶扔給了吉摩德,“此藥專治跌打内傷,每日内服三遍,外敷一遍,可延你師父的性命數天。”
此藥名為“損止散”,乃是他師從韋圖南學來的精妙藥方,在治療内外傷症上頗有療效。他先前想到自己和李菁既然來參加這比武大會,難免會惹下甚麼傷病,于是便在比武的間隙裡出去找草原上的牧民收了些藥草,這才配下了這兩瓶藥,以備不時之需。
吉摩德接過藥瓶後乃是一愣,他眼尖看見了劉驽收回懷中的那一瓶藥,“感謝閣下不計前嫌,贈藥于我等。隻是閣下武功高強,尊師實在傷勢嚴重,這一瓶藥怕是不夠,閣下不如将剩下的那一瓶藥也送給我們罷!”說罷他竟要跪地磕頭。
劉驽急忙托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跪下,“這藥也非甚麼稀奇物,并非我不想給你,隻是……”他沒想到合适的措辭,于是轉而說道:“這些天我不會離開草原,尊師的藥若是用完了,你盡可以随時來找我取。”
他經曆了這許多的劫難後,一腔忠厚的心思雖是沒有變,卻對複雜的人性多出了幾分提防――這些達魯爾派弟子終究是異邦人,心思實在難以揣測,況且他們的師父那喀巴乃是自己所傷,是以不得不對他們加上幾分提防,以免反噬之患。
吉摩德心思機敏,在師從那喀巴之前已是西域有名的胡商,他聽劉驽如此說,瞬即便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他朝劉驽微微一稽首,“若能如此,那便甚好,吉摩德在此謝過閣下了。”
劉驽朝他還過一禮,“好說,不用謝!”轉身大踏步離去,繼續在河邊黑壓壓的人海中尋找李菁的下落。他走了不多遠,總覺得有人悄悄地跟在自己身後,猛地一回頭,吓得跟在他身後的那人也趕緊止步。
隻見那人身著中原服色,看上去好似日間所見的那些全忠門人的打扮。那人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快步走上前,雙手恭恭敬敬地将書信呈到劉驽面前,“劉驽先生,我們朱門主想請你去與他一叙。他就在不遠處,在我們自己搭的一個簡陋的亭子裡,還請先生不要嫌棄。”
劉驽借着月光看清那信封上的字,乃是用工整的楷書寫就,字迹頗有幾分熟悉,像是他往日裡的一位熟人。他心中陡地一驚,然而再一細看,字體的架構與那位熟人并不是十分相似,筆畫間平白多出了幾分淩厲之氣,這才敢确定并不是同一個人,心中暗自安定了下來。
他看見信封上的幾個大字乃是,“驽弟親啟!”叫得好生親切,彼人這種莫名其妙地一上來就湊近乎的做法,讓他心中生出幾分反感。
他遲遲不肯從那人手中接過書信,沉吟了片刻後将書信推回,答道:“我并不認識你們的朱門主,況且我眼下還有要事,恐怕不能随你去見他了,實在是抱歉!”
那人聽後猶不肯放棄,“我們朱門主說了,劉驽先生隻要見了他,那肯定就認得他。眼下契丹人多眼雜,咱們自己人更得好好地抱團!”
劉驽聽他又說甚麼“自己人”,心中不以為然,他一擺手,“算了,若是我們真的有緣,那還是能見得着面的,今夜就到此為止吧。”說罷他大踏步走開,将那人直愣愣地扔在了身後。
他沿着河畔約莫又走出了二三裡路,隻見人煙逐漸稀少,清清冷冷的月光下,茫茫的野草被風吹得呼呼作響。他心想恐怕再難尋着李菁的下落,正歎氣間忽然聽見遠處隐隐地傳來刀劍相交聲,便急忙快步追了過去。
隻看見尺許深的野草間,有兩個人正在月下打鬥,遙遙望去乃是一男一女。那男子體格魁梧,手持一柄長刀左劈右砍,隐隐占于上風。那女子的武功不如這男子,隻能邊戰邊逃,将手中兩柄唐刀舞成一團雪影,出招之際滿頭的小辮四散飛起。
劉驽一眼便認出這女子便是李菁,而追着她殺的男子便是那個仇人銅馬。他心中大喜,喊道:“菁……菁兒,我來助你了!”
李菁遠遠地望見他沖了過來,本是極喜,然而聽他喊自己菁兒卻是頭一遭,心中十分地害羞。她揮刀格開銅馬的長刀,喊道:“你……你在喊我……甚麼?”
劉驽聽後一愣,莫非自己剛才叫得太親熱,惹得她生氣了?他忙支支吾吾地應道:“沒……沒甚麼,我來幫你了。”
此刻他離銅馬隻有二十多步遠,于是在丹田中暗自運氣,右手呈半出之勢,隻待一掌劈出。銅馬見他攻了過來,急忙一個滑步往後退開數丈之遠,與此同時他将手中長刀擲出,刀尖直指李菁。
劉驽看見銅馬擲出的刀勢沉重,以李菁的功力極難抵擋,心中大吃了一驚。他不敢再攻向銅馬,轉身向李菁身邊沖去,要為她擋下這一招。豈料長刀在空中打了一個圈,竟複又返回了銅馬的手中。
原來銅馬擔憂劉驽武功高強,于是跟他玩了一回圍魏救趙的把戲,卻沒想真的騙過了他,乃是心中大喜。隻是頃刻間,他已借此機會逃出了數十步遠,劉驽想再追他卻已是來不及了。
劉驽見李菁身上并無血迹,知道她堅持到現在并未受傷,這才暗感寬心。他快步向她走了過去,口中說道:“還好你沒事,要不然……”
他還未說完,就被李菁的一聲大呼打斷,“快回頭,小心你身後!”
他急忙轉過頭,隻見不知何時薛紅梅竟騎着崔擒鷹悄悄地從他背後攻了過來,兩隻厲爪離他的肩頭隻有寸許近。若不是他剛才得到李菁的提醒,恐怕此刻已經着了她的道兒。
薛紅梅攜着偷襲之勢連連出招,劉驽武功雖然比她要高出半籌,卻被她逼得一時間無法還手。她一邊進攻,一邊沖銅馬喝道:“你還愣着幹甚麼,趕緊去殺了那個小妮子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