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負責目标的第六小組全員死了。”
清晨,薩索的書房中,貝德文恭敬地在薩索面前說道。
“死了?”
薩索批閱文件的手一頓,擡起頭看着貝德文平靜道:“被誰殺的?”
“如果沒有判斷錯誤,殺死他們的正是目标本人。”
貝德文低着頭看不清面容,可是話語中卻透着淡淡的憤怒。
“呵呵――”薩索暫停下手中的工作,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道:“真是一個有趣的年輕人,口裡的喊着忠誠,實際卻是做着相反的事情。”
“殿下,既然目标如此不受控制,不如我們――”說着,貝德文伸手做出了一個象征死亡的砍頭動作。
薩索搖了搖頭,道:“貝德文,有時候看待事情并不能一味朝着壞處去想。”
看着貝德文一臉疑惑的模樣,薩索輕輕敲着桌案解釋道:“我相信不少有心人都知道那個小家夥和我碰過面,或許潛意識當中便已将他當成了我的人,可是如今他忽然做出這種事情,無疑會讓那些人産生混淆,他,究竟是不是我的人?”
“殿下高見。”貝德文似有所悟,道:“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一次的事情發掘出更多的隐秘。”
薩索點點頭,道:“希望下一次你派出的小組人員不要再犯下這種低估對方的錯誤,好歹他也是一個上位劍士。”
“屬下知錯。”貝德文慚愧道。
薩索站起身,看向窗外散發着勃勃生機的清晨景色,一天的時光中,他最喜歡的便是清晨。
他的年齡已經很大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像自己的父王一樣活得如此之久,即使他能登上王位,而他又能統治這個王國多久?
世人眼裡,國王是一個享有最高權勢榮耀的位置,但又有誰知道,王位上的人每天的生活中充滿着何等的壓力。
繁忙的國家事務處理,勳貴相互間的兇險博弈,甚至還要面對暗地裡的刺殺,謀反……如此事事防備警惕,心力交瘁,國王的壽命還能有多少?
而既然擁有坐上王位的野心,必然要有承受一切的覺悟。
他喜歡清晨,因為它能讓他感受到年輕,活力。
“關于他的身份确認完畢之後,第一時間要向我彙報……還有,沃蘭斯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轉過身,薩索重新散發出威嚴的氣息,居高臨下看着貝德文問道。
“謹遵殿下旨意……在關于四王子殿下之處的确出了一些意外的事情。”貝德文道。
“什麼事情?”
“四王子的心腹幕僚洛斯林昨天下午的時候曾經命令王都警衛廳的人包圍了葛特丹區一個人的住所,根據他們接到的命令,似乎是為了抓捕安博芬案件的兇手。”
“具體說說――”
“是!”
看着大王子殿下頗有興趣的模樣,貝德文的聲音也不免變得高昂道:“安博芬死後,四王子殿下便派遣了洛斯林負責追查兇手這件事情,當時整個王都警衛廳也因此一并波及,或許為了盡快找到兇手,洛斯林找上了原屬王都警衛廳調查科的德洛夫,可是安博芬的案件卻一直沒有結果……而昨天下午的時候,德洛夫似乎發現了什麼線索找上了洛斯林,所以才引起了昨天的意外……”
“呵呵――”薩索輕笑了聲,道:“當時的目标在哪裡?”
“很抱歉,殿下,當時我的人将他跟丢了。”說道這,貝德文的聲音也低落下來。
薩索沒有在意,道:“當時他們包圍的是誰的住所?”
“回禀殿下,當時洛斯林他們帶人包圍的是葛特丹區安迪恩的住所,而安迪恩此人在葛特丹區中暗地裡擁有很強的勢力。”貝德文如實說道。
薩索來回走了幾步,似有所思道:“我曾經聽說過葛特丹區裡有個了不起的人,他好像叫老夏克?”
貝德文點點頭,道:“殿下沒有說錯,葛特丹區裡暗中勢力最大的人的确是一個叫老夏克的人。”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根據我在王都裡收集的情報表明,據說老夏克出現的年份可以追溯到數十年前,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是可以清楚的是,他是一個很有能量的人,王都裡許多勳貴或多或少在一些方面都與他有所牽扯。”
“嗯?”
很明顯,貝德文的講解公勾引起了薩索的興趣。
薩索與許多勳貴們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他們不會太過關注那些掌握着底層黑暗勢力的人物,或許在他們眼裡,那些人不過是随意揉捏的螞蟻而已。
但不重視,并不說明他不在乎。
他很清楚社會穩定的構成往往都是由黑白兩面間的平衡,所以對于這些情報他都交給了貝德文處理,不然貝德文也不能将情報網絡遍布整個王都。
老夏克這個算不上名字的稱呼隻是偶爾在勳貴間的宴會被人提起過,總的來說,他們對老夏克的評價都停留在一個表現不錯的“仆從”上……所以對方并未引起薩索的太過關注,隻是經由貝德文如此講述後便不由得讓他決定重新認識這一個人。
王都裡底層掌握黑暗勢力的人多如牛毛,可是能夠脫穎而出,甚至能夠與多數勳貴達成合作的人卻是鳳毛麟角,這樣的人如何不能讓他重視?
“那個老夏克和安迪恩是什麼關系?”薩索忽然問道。
“安迪恩是老夏克的在外代言人,可以說,安迪恩就是明面上葛特丹區的主宰者。”貝德文道。
“那麼沃蘭斯的手下最後如何了?”
“從當時的場面來看,四王子的心腹幕僚似乎認識安迪恩,在安迪恩回來之後,警衛廳包圍的人員便撤離了,而對方與安迪恩後來一起進屋詳談的事情則情報不明。”貝德文解釋道。
“有沒有辦法讓老夏克為我們效力?”似乎想到什麼,薩索這樣問道。
貝德文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道:“殿下,恐怕很難。”
“為什麼?”薩索眉間輕挑道。
“殿下,因為我曾經嘗試過招攬老夏克,可是卻被拒絕了。”貝德文支吾道。
“啧啧……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人。”薩索搖了搖頭,道:“他拒絕的理由是什麼?”
“殿下,對方說隻想在王都裡安安穩穩,不想參與進王室的渾水的當中。”貝德文道。
薩索重新坐回書案前的椅子,抓起一份尚未批閱的文件,道:“一個聰明人,這樣一來我們便不必擔心他與沃蘭斯會有什麼關聯,不過也不能為此放松,好了,就這樣了,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不要打擾我。”
貝德文聽後連忙恭敬告别,他知道,薩索最忙碌的時候不喜歡别人随意打擾他,尤其是國王陛下賦予他愈來愈多的國事處理之後。
……
王都橡木大道。
一間尚未營業關閉的酒館内,妮妮蘿打着哈欠,可以看得出來,她很困倦。
如果一個人整晚都沒有享受充分的睡眠,他也會如此。
妮妮蘿沒有睡眠,因為她很興奮,興奮得忙碌,興奮得緊張,興奮得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眠。
如果朝思暮想的事情即将獲得實現的時候,是誰都會興奮,妮妮蘿她也不例外。
“還有幾天?”櫃台内的中年人擦拭着手中的銀色酒瓶道,即使他已經勞累了一整個晚上,但從他平淡的話裡卻聽不出任何疲倦。
與妮妮蘿不同,他看起來有些奇怪,而這又不奇怪,因為他已經習慣了這種晝伏夜出的生活。
“五天。”妮妮蘿慵懶道,坐在櫃台的她這一次意外的沒有喝酒。
“不喝一杯?我想一杯好酒能夠讓你享受一個美好的睡眠。”中年男人搖晃着銀色酒瓶裡的液體道。
“斯雷特爾,我和你一樣,在面臨某些重要的事情前我不會喝酒。”妮妮蘿有氣無力微笑道。“你呢?王立中央學院裡發生的事情恐怕少不了你吧?”
中年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小心翼翼地将酒瓶收好,道:“雖然有一些意外,但是事情還算圓滿。”
“現在看來你又需要等待了。”妮妮蘿撩弄着耳邊垂下的紫色發絲輕笑道。
“或許吧――”中年男人看似感到遺憾歎道。
“這可能會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妮妮蘿微微一笑,整個人便趴在了櫃台上。
“什麼時候走?”中年男人看着眼前慵懶誘人的美人兒道。
“或許是那天晚上,又或許是那天的第二天。”妮妮蘿随意答道。
“事情都處理好了嗎?”中年男人似在關心道。
“該做的都已經做了,無論那天我是活着抑或死去都有安排。”妮妮蘿露出一抹苦笑,很快,這份笑容便消失不見。
“你說,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如果你和我都能夠活下來,或許未來的某一天我們還會再見面。”中年男人平靜說道。
“那麼,期待未來有一天我們能夠再見面吧……”說着,妮妮蘿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館。
中年男人搖了搖頭,從櫃台下隐藏的一個櫃子中拿出了一枚戒指。
這是一枚銀灰普通的戒指。
他忽然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