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校是一年制的,很快到了第一個學期的期末,考試分兩個部分:筆試和軍事技能。筆試分數學、政治、英語和繪圖。軍事技能考武裝越野、射擊、格鬥和隊列。
文化課我自然是沒有問題,軍校裡學的這些不及我從前在家庭教師那裡學到的一半水平,每每測驗都是全校第一。軍事技能就差一些了,畢竟是女孩子,雖然不至于落後,但是想和文化課一樣甩其他人一截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做不到第一,又有什麼意思呢?
于是在臨近考試的日子裡,我逮着機會就苦練不已。
已經吃過晚飯了,我背着槍來了個三公裡跑,接着拉着任安去格鬥場練習格鬥。
仁安一臉生無可戀,穿着整整齊齊的護具,舉着擋闆迎着我一拳拳的攻擊,我每打一下她就龇着牙咧一下嘴。
最後她終于忍不住扔了擋闆道:“歇一會兒,歇一會兒成嗎姑奶奶?您真有力氣呀!”
我快喘不過氣兒了,順坡下驢停了手,坐在任安身邊半天說不出話。
任安道:“我感覺你最近不太對勁兒,訓練的熱情特别高漲,跟打了雞血似的。”
我笑笑:“我不一直都這樣兒嗎?”
“不一樣,從前雖然也很積極,好勝心強。但現在屬于不正常的好勝心,跟要吃人一樣,變态的自尊心!你現在在咱們學校已經是非常拔尖的了,你沒必要每一個科目都奔着第一去吧,畢竟是女孩,咱這先天體能在這兒。”
“我也沒說每一科我都要第一呀,比如武裝越野,我拿個前三就行了。但是格鬥、隊列和射擊,我必須拿第一。”
任安頭疼狀:“為什麼呀?你圖什麼呀?”
我敲敲她的腦袋:“你還記得咱教官說什麼了嗎?”
“誰?就袁判官啊?他說什麼啦?”
“要做就做最好,要争就争第一。沒看見咱們班,誰成績好那待遇都不一樣呢。”女生班誰待遇最好,肯定是我啊。
任安道:“你可真是他的親學生,我說你,你這麼表現,你不會喜歡他吧!”她雖然這麼說,但我知道她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話。
我笑着看她:“是,我是喜歡她。”
沉默,如固體般凝住的沉默。
任安呆呆的看了我半分鐘之久,大喊道:“你不會認真的吧?你瘋啦?!!!”
我開心的笑着看她崩潰的臉,是啊,我喜歡他,怎麼了?這是一件多美好的事兒啊,我就是要做他最優秀的學生,成為他的驕傲,做一個和他一樣棒的人。
這麼想着我的身上又湧起一股力量,我站起來一腳踢飛了擋闆:“再來!”
任安痛苦地捂住臉:“你沒救了小語,自己往火坑裡跳,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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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男女班學員訓練是分開的,所以沒有機會和男學員們切磋,雖然我觀察過他們武裝越野的訓練,也熟知他們的水平,但當和他們一起考試時,我才真真切切的體會到差距。
我用我最快速度跑着,仍有五個人沖在我的前面,這還沒有到最後沖刺的時候呢。
我咬着牙給自己鼓勁,袁昂正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俯視着考試的情況,我隻能讓他驚訝讓他贊歎,不可以讓他失望。
跑着跑着我超過了任安一圈,她滿頭大汗喊着:“你悠着點兒!不要命了你!”
我回頭沖她擠擠眼睛,發力往前沖。
提着一口氣,我終于超過了一個男生,他看清楚我是女生之後小聲道:“這小丫頭片子,吃大力丸啦?”
最後五百米了,左右人都加快了腳步,我必須在超過兩個,才能擠進前三,隻有拿到前三名才能站上領獎台,隻有站上領獎台,才能讓袁昂看見我。
還有一百米,我又超過一個,身上的行軍包和槍就像王屋與太行,而我,就是那個死命狂奔的愚公,向着自由和那幼稚青澀的愛情。
還有五十米,前面還有三個人,我離第三名越來越近,可惜我剛剛跑近就又被他甩開。
我連我的腳在哪裡都感覺不到了。
還有二十米,還有十米,我猛地往前一撲,終于比第三快了兩步沖過了終點。
靠着慣性跑了幾段距離,我終于支撐不住倒了下來,一天的軍事測驗把我的體力榨了個幹淨,我頭暈腦脹的,躺在地上看着冬日裡慘白的天空和光秃秃的樹枝,這畫面不停的轉着轉着,接着一陣眩暈。
我記得任安來拍我的臉,喊着我的名字,最後我含含糊糊的說:“扶我起來領獎狀。”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我猛地睜開眼,蒙圈了,這是在哪兒?是宿舍嗎?不對宿舍不是這個樣子啊,其他同學在哪兒呢?我到底有沒有拿第三,有沒有領獎狀啊?
我揉着腦袋,頭還是很暈,口幹舌燥的。
我摸到了自己的頭發,不是汗濕之後黏黏的狀态,反而十分清爽,再看看衣服,也都換成幹淨的了。說明在我昏睡的時候有人幫我洗澡換衣服了,我腦子裡轟隆一聲響,這不是袁昂的房間嗎?
我轉過頭,袁昂正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看着我:“醒了?”
“嗯。”
還能更糟糕嗎?本來想讓他看到我意氣風發的樣子,結果昏睡成死豬被擡到他屋子裡,還霸占了他的床,還有,是誰幫我換的衣服?
看我捏着自己的衣領若有所思,袁昂道:“任安幫你擦洗過了,衣服也給你換了,你發燒了,在宿舍休息不好,我就帶你來我屋了。”
原來不是他給我換的衣服,我放下心來,又隐隐有些失望。
之前想的很好,拿了名次要在他面前邀功,這回好了,隻能灰溜溜的道:“給您添麻煩了。”
袁昂問道:“為什麼這麼拼命?你明明已經生病了,這樣的身體狀況下,為什麼還這麼拼命?”
“不用給您丢人,整個學校都知道我是您帶的學生。也不想丢自己的人,我好不容易從家裡逃出來,總要做出點樣子。”然後我的腦袋又耷拉下來:“跑完就暈倒,還是給您丢臉了。”
袁昂笑笑:“文化課第一名,軍事技能綜合成績全校第二,這麼優秀的弟子隻會給我争光。”
我欣喜地看向他:“真的?”
“嗯。”
袁昂端過來一杯水,攤開的手心裡躺着兩粒圓圓的藥:“把藥吃了。”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很想撒嬌:“不想吃,好苦。”
袁昂面無表情:“怎麼?等我捏着鼻子給你灌下去呢?”
這……教官您為什麼不按套路來?我隻好說出自己心目中的劇本:“我在家吃藥都有人喂的,吃完了還有糖果作獎勵!”
袁昂道:“我數三個數,一。”
我飛快地将藥片奪過來塞進嘴裡,咕嘟咕嘟把水喝了。
袁昂好像看到什麼特别滑稽的事情一樣笑起來,大手按着我的腦袋揉亂了我的頭發:“快睡吧,明天放寒假了,你還得回家呢。”
我撥弄着兇口的被子邊:“我不回家,回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那你怎麼過年?”
“在學校過呀。”
袁昂想了想:“你跟我去我家吧。”
我簡直幸福得快要暈過去:“真的真的?”
“嗯,睡吧。”
“您怎麼休息啊?”
“我在沙發上睡。”說着他好像為了證明給我看似的,在沙發上躺下,将毯子蓋在身上,在窄窄的沙發上躺的一臉閑适。
“老師晚安。”
“晚安假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