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皇宮東來閣内,仁尊皇姬隆踞坐在禦桌前,禦桌上,是堆積如山的急需批閱的奏章與玉簡。
隻是,盯着這一堆奏章與玉簡的大周聖天子姬隆,此刻雙眸隐隐有些發紅。
每天各地告急的請示的奏章,雪片般的飛來,讓仁尊皇姬隆每天連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都沒有,硬是将他的眼睛,熬的通紅通紅的。
短短一個月,原本一臉雍容滿是至尊氣息的大周聖天子姬隆,此刻神情變得憔悴不已,那模樣,乍一看,就是像通宵達旦的賭了十天半個月輸紅了眼的賭徒一樣。
忽然間,有内侍回報,大司天伍預求見。
仁尊皇姬隆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沒多久,大司天伍預就疾步進來,正欲行大禮,卻被仁尊皇姬隆一擺手,“免了,又有什麼壞消息,快說吧!”
大司天伍預一臉的苦澀,“回陛下,臣派往震親王封地上的兩位虛空獵王,還有十二位巡天神将,遭受神秘不明人士襲擊,已然全軍覆沒。”
往常,聽到這樣的消息,仁尊皇姬隆肯定會大發雷霆,但這時,卻像是聽到了平常事一樣,神情看上去,卻沒有任何變化。
“哼,兩位虛空獵王,十二位巡天神将,全軍盡沒?恐怕,又是天廟出的手吧?
看來,姬玠是鐵了心要跟姬原這賊子站在一塊了。”
正說話間,左宗令姬蒼匆匆來報,言議政親王震親王姬玠,回絕司宗府請他回京議事的宗人令,以領地發現魔族蹤迹為由,暫時無法脫身來洛邑為由拒絕了宗人令。
随後,各部衆臣陸續又報上了一條壞消息。
例如離親王姬原以抗魔為由,命麾下大将持親王符印,接管了西通州,直接将西通州所管轄的三十萬郡兵和八萬精銳州衛,整編到了麾下。
這件事,讓仁尊皇姬大為光火,“不是早已經派人去了西通州坐鎮嗎,怎麼西通州還被姬原整編了?”
每多一個州落入姬原的麾下,就代表着姬原的力量更壯大了一分。
别看姬原目前隻掌控了十四州,但是,别忘了,其弟震親王姬玠的封地,就是一州之地,而震親王的影響力,又能輻射到周邊四五州之地。
再加上離親王姬原的封地和其周邊影響滲透的三州之地,離親王姬原掌控和影響的州郡,已然高達二十餘州。
這已經是大周五分之一的國土了,而且,全是膏腴富庶之地。
“陛下恕罪,實在是離親王姬原對我大周州郡制度太熟悉了,以緻于讓他鑽了空子。”軍部尚書班棣一臉的郁悶。
“不過陛下放心,臣已經下發了緊急公文,同時祖神殿也往各重點州郡加派人手,并且針對離親王姬原的大軍的防線,即将成形,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聞言,仁尊皇姬隆的臉色,更加的陰沉了。
聽完了壞消息,仁尊皇姬隆又從諸多玉簡中挑出了一份,随手扔給了階下衆臣。
“離親王姬原又上的奏章,還是老一套,不過最後,卻要請誅失城喪土的血光要塞防禦軍統帥葉真,言葉真是放魔族入境的罪魁禍首,要要讓朕夷其九族,以尉天下萬民之心,你們怎麼看?”
說完,仁尊皇姬隆又問了一句,“對了,伍卿,葉真殘部,有消息了嗎?”
伍預的神情有些難看,“回陛下,沒有!自血河禁地失守之後,葉真殘部,就沒有一丁點的消息。”
聞言,仁尊皇姬隆的神情變得陰冷起來,“莫不是這厮自知失城喪土,罪難容恕,率衆潛逃了吧?”
“陛下,這應該不會吧!”大司天伍預第一時間立挺葉真,不為别的,葉真是他麾下出去的,葉真若真是坐實了這樣的大罪,他也要受牽連。
“陛下,不說别的,北海郡公葉真屢立大功,先斬魔族族七姓先知魔師七宏,再斬魔族長前鋒軍團長月代,這皆是數百上千年未有的大功,畏罪潛逃,應該不至于。”
聽着大司天伍預出的這些大功,仁尊皇姬隆的面色稍緩。
“但是陛下,按我大周軍法,這葉真,雖然屢立大功,但這一次,卻是失城喪土,緻使人魔戰場前線全線失守,犯下了有史以來的滔天大罪!”軍部尚書班棣說道。
軍部尚書班棣的話音剛落地,東來閣外,就響起了一個略帶幾分疲憊但滿是怒氣的聲音。
“扯淡!”
“人魔戰場全線失守,是葉真造成的嗎?”
這是祖神殿大首祭柏相的聲音,整個洛邑,也隻有祖神殿大首祭柏相可以不經通報,直趨殿前。
“葉真一介孤軍在前線出生入死,魔族數百萬大軍包圍半個月,無一援軍至,步步退過,最後,還完成了毀滅第六處血光大陣始祖魔神屍骨的壯舉。
他一個小小的北海天浪軍的元帥,麾下就二三十萬大軍可指揮,你還要他怎麼辦?”
“要老夫說,這人魔戰場失守,你這個軍部尚書屍位素餐,責任首當其沖,要夷九族,也當夷你之九族!”大首祭柏相說話,是一如即往的霸氣。
此言一出,軍部尚書班棣的肺都快被氣炸了,當場跟大首祭柏相針鋒相對,别人怕大首祭柏相,他這個軍方大佬,可是不怕。
“敢問柏大首祭,我何罪之有?”
“你還沒罪?”
“若不是你屍位素餐,幾十年間,怎麼能讓姬原掌控人魔戰場數百萬大軍?
若不是你屍位素餐,怎麼能讓奔赴人魔戰場的數百萬援軍,不是被姬原截胡,就是陷入魔族大軍的圍攻之下,為姬原南下分擔魔族壓力!
有些時候,老夫真的在想,你到底是大周的軍部尚書呢,還是姬原麾下的軍部尚書?”
最後這句話,大首祭柏相說的誅心無比,直接讓軍部尚書班棣臉色慘然。
正了正衣冠,軍部尚書班棣取下了官帽,又拿出了官印,跪伏在玉階之下,“臣無能,臣亦無顔再任軍部尚書一職,請陛下另任賢能。
另外請陛下派有司調查微臣,若微臣真有通敵之嫌,請誅臣之九族!”
見狀,仁尊皇姬隆忙不疊的跪下玉階,親手扶起了軍部尚書班棣,然後和起了稀泥。
“好了,主要還是姬原此賊太過狡猾,又有天廟甚至是西巡狩那邊的人馬打掩護,才有今日之禍,兩位就不要再吵了,正事要緊,正事要緊。”
“趕緊商量商量如何處理葉真這事,姬原這厮以此為要挾,言若是朕不處置這葉真,就會寒了天下将士之心,令将士無心殺魔!
言下之意,要是朕不處置葉真,他可能就會消極抵抗魔族大軍!”
仁尊皇姬隆的話剛說完,剛剛得到了安慰被扶起的軍部尚書班棣就道,“陛下,兄弟阋于牆,外禦其侮。
此刻離親王姬原雖然有不臣之之舉,但此刻,卻要聯手先滅魔族,然後騰出手來,再來整肅内部。
況且這葉真,本身就犯下了失城喪土之罪,處置他,暫時安撫離親王,共同外禦魔族,臣覺得可!”
“可?”
大首祭柏忽然間冷笑起來,笑聲中,滿是蒼涼與無奈,還有疲憊。
第二大權祭通納戰死,其龍魂權仗歸殿,火靈殿殿主隆箬隕落,各地戰場上,更有幾十萬祖神殿祭衛、祭衛隕落,他這些天,可謂是忙的焦頭爛額。
可偏偏,掌管軍部的閣臣,此刻竟然出了如此荒謬之言。
這讓他突然間有一種感覺,大周有此劫數,也并不是沒有道理啊。
“難道不行嗎?”
軍部尚書班棣此刻的腰杆極壯,“别說葉真本身就有大罪在身,就算葉真立有大功,但犧牲一人,萬全天下億萬人,這有何不可?
更何況,這葉真畏罪潛逃,罪不可恕!”
“再者,大首祭,你萬萬不能義氣用事啊,我們知道這葉真,是你祖神殿的愛将,但也不能溺愛至此.......”
啪!
還不等軍部尚書班棣說完,一塊玉簡就從大首祭柏相懷裡飛出,猛地摔在了軍部尚書班棣的臉頰上。
尤其是這塊玉簡上蘊含着大首祭柏相的一絲力量,當場就砸得軍部尚書班棣鮮血直流。
這一幕,讓軍部尚書班棣勃然大怒,就連仁尊皇姬隆,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不滿。
可就在班棣欲發作的當口,大首祭柏相一召手,那玉簡中的靈影,立時就在東來閣來浮現出來。
“看看,班尚書,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口中的畏罪潛逃的葉真在這些天立下的功勳。
睜大你的瞎眼,好好的看看!”
留影玉簡中的影像展開的刹那,大首祭柏相的憤怒的喝叱聲,就被班棣與仁尊皇姬隆包括在場的一衆重臣倒吸冷氣的聲音,給掩蓋住了。
畫面中浮現的,是堆積如山的各色魔族的人頭,屍體。
留影玉簡的影像視角緩緩移動中,展現出來的是一處長十裡,高五米的魔族人頭和屍體壘成的屍山京觀。
屍山京觀背後,則是一座洶洶燃燒的明顯帶有魔族風格的巨大城邑。
一種濃得化不開的鐵血氣息,撲面而來。
大司天伍預,也不由得失聲驚呼起來,“這十裡長的屍山京觀,這葉真,到底斬殺了多少魔族才壘成的?
十萬,二十萬,還是五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