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間等了你足足五年，孩子都已經五歲了，日思夜想你會怎樣沖破桎梏來找我們……我鼓足勇氣來送死了，沒料到，卻是你送我去死……”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伸出雙手向他：“可以，送我去吧。我就是上天庭來搗亂的，綁我去見玉帝，他一定會重賞你的。”她貪戀地看着他那深邃五官，心痛如刀絞。他竟然已經娶了紫薰……是的……他已經全部忘記她了……

　　他卻眉峰微蹙：“你到天庭來幹什麼？今天是王母壽辰，玉帝不會有空理你這種小事的，快快回去！”

　　這小丫頭卻沒有按理出牌，而是整個人往前一撲，就跟無尾熊一樣牢牢挂在他的身上，還用力地蹭着：“我不管！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了你，既然來到，就沒打算活着回去……”

　　她心形臉蛋上挂滿了淚水，蘇染心頭不由一悸，更令人惱怒的反應從兩人緊貼的位置升騰而起。他暗暗心驚，這樣的一個小丫頭，清秀有餘，比起紫薰絕美的容顔卻差了不是一分半點，為何自己面對紫薰的時候能心靜如鏡，被她這麼一蹭，卻竟然動了久違的欲念？這怎麼可能？

　　趁小萌還沒察覺到他的異常，他連忙把她從自己身上摘了下來：“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我并不認識你，你再糾纏不清，我就把你當偷馬賊法辦，讓你在天牢裡蹲上幾天就清醒了。”

　　小萌被他這麼一推，胳膊都疼起來了。她索性大哭了起來：“你竟然打我！蘇染！你被洗腦了是不是？你這個混蛋……我以後再也不要理你了……”

　　“蘇老弟……”在兩人後方卻傳來了爽朗的呼喚聲，蘇染眼神一凜，伸手展開了自己的私密空間，把小萌往裡頭一丢，就快速合攏。

　　他若無其事地轉過頭看向來人：“赤腳大仙，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我這不是給王母祝壽來了嘛。聽南天門的守将說你來馬場了，就想着也來叨叨光，給自個挑匹好馬。”赤腳大仙撸了撸長長的胡須，“一來就聽見有女孩子的說話聲，怎麼？公主也纾尊降貴來馬場了？”

　　“并沒有。”蘇染面不改色地道，“是公主身邊那個刁蠻丫頭玉清，我已經打發了她回去。”他很自然地道，“公主在府内，一聽到我出去，就非要這個丫頭跟着我……”

　　小萌在空間裡簡直快被氣死了。這混蛋說起謊言來，眉頭都不皺一下，可見多駕輕就熟了。

　　赤腳大仙卻了然一笑：“那公主的擔心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話說到一半，忽然覺得不對，連忙停住，看着一臉笑眯眯的蘇染，把剩下的都咽了回去，“畢竟你們新婚，哈哈……甜如膠呢。”

　　蘇染不動聲色地請對方一道去挑馬，直到在蟠桃宴上落了空，才在僻靜處把這丫頭放了出來。

　　她賭氣地坐在地上，隻瞪着他。

　　“快回凡間去吧。”蘇染淡淡地道，“我不是你所說的那一個人，你趁早死了心為好。”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那你為什麼要說謊護住我？”小萌卻反駁道，“你直接把我丢給玉帝，看他會不會臉色大變，把我大卸三塊啊。如果他惱羞成怒，那說明我并沒有說謊！”

　　“今年的蟠桃……”近處傳來說笑聲，蘇染快速一伸手，已經把那小丫頭再度籠在空間裡。

　　她卻不死心地探出腦袋：“你别管我，你已經不是我的蘇染了，你就讓我去送死好了，這樣你就會知道，你抛棄我忘記我會是多大的錯誤！”

　　她在人間苦苦守候，他卻當起了驸馬爺？哼！她才不會那樣便宜紫薰！“紫薰肚裡還懷着冷墨寒的骨肉，你知不知道墨寒在人間就快要瘋掉了？他失去了所有！”

　　蘇染臉色冷似冰：“可以打住了，夠了！”

　　“不夠不夠！”小萌咬牙切齒地道，“這天庭的人毀了我的一生，憑什麼！你把我交出去，我非鬧它個雞犬不甯不可！”她眼珠子一轉，“除非，你答應幫我拿到一顆丹藥，我就讓你做你的太平驸馬！”

　　他臉上卻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意，小萌心裡暗道了一聲：“不好”的時候，她小小的下巴已經被他攥住。“那你鬧吧，剛好我也很想知道，你所謂的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小萌還沒理解他的意思，眼前已經一花，屁股也重重跌坐在地面上。她哎呦了一聲，“锵！”有什麼冰冷的銳器已經卡在她脖頸之上，“何人如此大膽，敢私闖天庭？”

　　小萌被卡得動彈不得，她隻能心寒地連連冷笑：“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南天門的兩位守門人啊。忘了我麼？幾天前我才被架在三味真火上，準備變成烤鱿魚呢！”

　　她沒料到，他當真把她給交了出來。是不是不該再妄想他内心對她是有幾分心軟的？如果有，怎麼會如此幹脆？如果有，又怎麼會不去計較此舉會不會讓她陷于危險？

　　她冷笑了起來。沒來天庭這一趟，她還不知道現實原來這麼諷刺。罷了，就當她瞎了眼睛，認錯了人吧！如果能回去，她一定告訴孩子，你父親已經戰死了，這樣她的心理才會好受一些。

　　“原來是你！”守将大驚失色。兩人迅速耳語了一句，已經把小萌直揪了起來，一人直截了當地就押到太上老君的煉丹房裡，而另外一人連南天門都不看了，直接就禀告玉帝去了。

　　小萌被人五花大綁的，直接推到了雜物房裡，老君自然是去參加蟠桃宴了，道童不敢大意，把門裡三層外三層地鎖了，貼上了道符，确保小萌插翅遁地都難逃的時候，才敢守在門外寸步不離。

　　小萌肩頭撞到牆角，正疼痛難忍，眼前的空間忽然裂開一條細縫，一人氣定神閑地就從那裂縫之中邁了出來，站在了她的面前。

　　哪怕那人白衣飄飄，她依舊别過了眼，懶得再看他。“你到底是誰？”他低聲問道，“為什麼區區一個你，就讓守将道童如臨大敵，非要使出這等手段禁锢你？”小萌冷笑了一聲：“既然你想知道，為什麼不去問他們？哦，你不敢。沒關系，你有膽子去偷那顆丹藥，或許吃了也能知道原委的……不不對，你也不敢……”

　　她話音未落，下巴已經被人攥住，她的臉被扭了過來，與他直視着。隻是他的雙眸緊閉，眼裡也并沒有她。她的淚水滑落：“你為什麼不睜開眼睛看看我？曾經說過的，都是假的麼……說了肯為我死，讓我離開……現在我冒死回來了，卻是你把我送到别人的手裡……”

　　他的心莫名一痛，旋即他才問道：“我的眼睛并沒有睜開？”

　　小萌低頭，咬了他的指尖一口，活像隻發脾氣的小貓一般，她的模樣讓他心口一柔，忍不住又把她的臉捏了過來。

　　“有完沒完！”小萌惱了，“你現在驸馬爺了，就看我出醜了是不是？唔唔唔……”她的話沒能說完，一口嫩嫩甜甜的果肉已經塞入她的口中。

　　她好不容易咽下了，準備繼續罵，果肉又塞一塊進來了。

　　她咽得淚珠直冒，那人卻淡笑着問她：“蟠桃好吃嗎？”

　　她根本就沒嘗出來味兒！她隻知道她要被氣死了！她準備繼續破口大罵着，門外一陣響動聲傳來，蘇染身形一罩，竟然就把小萌整個人連同繩索都罩在了懷裡，旋即藏入他的私密空間裡。

　　太上老君推開了門，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臉色都發白了：“怎麼會？她怎麼還會再來？難道是來送死的？”

　　一入門，他臉色更白了幾分：“人呢？人呢？”他急忙轉身責問道童，“你看見什麼人進來過嗎？”難道五年不見，這丫頭的功夫就這麼登峰造極了？不可能！她的靈氣已經全部被他吸走了啊。

　　他連忙拂塵一掃：“全天庭戒嚴，務必要把葉小萌給我挖出來！玉帝把這事全權交給了我，千萬不容有失。”道童們連忙應聲，老君又道，“還有還有，千萬不能驚動到九公主跟九驸馬，尤其是九驸馬！知道嗎？”

　　蘇染挑眉，他低下了頭，小萌卻正瞪着他。在那狹小的空間裡，兩人的身子緊緊依偎，她身上甜甜的馨香不住地鑽入他的鼻端。那不是任何人工香料的味道，而是來自記憶裡很溫馨的氣息。

　　他忍不住細細地聞着，努力地思索着，在她忍不住要尖叫的時候才道：“你說有一顆丹藥，你知道是什麼丹藥嗎？”

　　小萌咬牙道：“那顆丹藥說什麼給玉帝服用的，用了你的仙骨還有我的全部靈力做藥引，當時……”

　　蘇染颌首道：“如果真的有我的氣息，那我施展靈力很快就能感受得到，不過這裡不是一個好去處，我帶你回家。”

　　“你不是要把我交給天庭處置麼？”小萌不肯去，在他懷裡扭着，“你當你的九驸馬，管我是生是死……”

　　他身子一旋，隐秘空間已經從大開的門中遁了出去。他雖然一部分仙骨被削，但在天庭靈氣充沛滋養下，實力不容小觑。如果當時不是顧及小萌的安全，他也絕對不至于被捆仙繩束縛住，施展不出身手。

　　小萌隻覺身子一晃，眼前已經是一片光亮。他的指尖一觸繩索，她身上束縛全解。眼前卻是一處房間，裝飾得清點簡單，“這裡是哪？”她忍不住問道。

　　“我住的地方。”蘇染為她倒了杯清茶，“你放心，我跟紫薰分房而住，她有身孕了。”

　　小萌咬牙切齒地道：“你們最好滾一張床上去！我才不需要放心呢！”

　　他淡淡一笑，伸手一掐五指，忽然眉頭一挑：“我想我大概知道在哪裡了。不過位置有些不太好辦，現在外面都在搜索你的下落，我們等晚些行動。你應該不會介意坐下來把你的故事告訴我吧？”

　　小萌叉起了腰：“什麼叫故事？你以為我是天橋底下說書的？我就不說，不樂意說！”

　　“可是我想知道。”他擡頭“看”她，明明她說他眼睛始終緊閉，為什麼他的腦海裡卻清晰地傳來她清麗的模樣？是誰，打算讓他一直這樣閉眼“瞎”下去？“我覺得，我曾經一定很喜歡你。”他笑道，“因為你一接近我的時候，我就感覺心跳加劇了。這是一種本能，葉小萌……小萌……”

　　當他喚出她的名字時，她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你怎麼能忘了我們的全部？你這個沒良心的……”她念着，捶打着他的兇膛，把那些沒營養的話翻來覆去地罵了他幾十次，才斷斷續續颠三倒四地講述着兩人的過往。

　　她一邊說，一邊哭，說到累的時候，甚至睡着了。她坐在石椅上，小腦袋枕在石桌邊緣，搖搖擺擺的就快要掉下去。他輕歎了一聲，輕輕地把她的腦袋放正過來，忍不住在那粉雕玉琢的小臉上輕輕地摸過。

　　他頓時渾身如電流經過一般顫抖着。他的腦海裡，沒有這個人的身影，可他知道，她說的一定是真的。因為他的心記得那曾經愛戀她的感覺，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是如何的。

　　難道關鍵就在那顆丹藥身上嗎？

　　他靜靜地思索着。除了小萌勻稱的呼吸聲，時不時翻動身子發出的聲音之外，周遭沒有任何聲響。天庭的人知道他喜靜，一般不來打擾他，紫薰似乎也更喜歡一人在屋裡練練書畫，他實在很難說服自己，他們原來竟然是相愛的。

　　“撲通。”小萌居然整個人翻落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輕響，整個人坐了起來，不太清醒的摸着腦袋。

　　“你醒了？”他忍不住彎腰下去，把她抱了起來，“既然清醒，那我們就去玉帝寝宮吧。”

　　“寝宮？”小萌明顯不在狀态中。

　　“對的。現在宴席已散，玉帝跟王母應該已經去歇息了。那枚丹藥應該是被老君獻給了王母，現在正在他們寝宮放着。趁這個時候去拿，最能成功。”

　　小萌總算清醒了過來，其實也不需要她清醒，因為蘇染的絕密空間就是最佳法寶。隻要不遇到一等一的高手，僞裝前行絕對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