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聶痛苦的閉上雙眼,強行讓自己保持鎮定。如今這番情勢,絕不能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舉動。
可是,一想到印象中的那個青年,那個曾經在惡狼關和衛正一起接受自己訓練的青年,關聶就忍不住想要沖下去斬殺妖皇之子。
“大哥,就算離開血虎,你依然是我大哥!”
“大哥,我打不過衛正,你得給我開小竈啊!”
“大哥……沖啊……像猛虎一樣沖啊……哈哈哈!”
蒙天策馬奔騰的畫面,一幕幕閃過腦海。關聶望着那顆懸浮在半空,不停朝着四周轉動的人頭,那表情分明是在喊:“沖啊……像猛虎一樣沖啊!”
“蒙弟!”關聶踏前一步,滿身渾厚的元氣,逼得周圍的戰士不停後退。
“大哥,不可!”李毅一把拉住他,對面有倆大妖王,十餘名妖帥,足足四五十名妖将和百萬大軍……還有從黑獄來的夢魇軍。
雖然隻是一支分隊,但那個滿身重甲的魇帥,一看就是比黑戮更強的存在,已經無限逼近王級。
就在李毅拉住關聶的同時,一聲沖天的咆哮如巨龍般響徹而起。
“淵非墨,淵非墨,淵非墨!”易凡咆哮三聲,此刻,他找不出有任何語言,能表達現在的擔憂,隻能幹癟癟吼這個名字。
盡管那個少冕一再逼迫自己離開,盡管淵非墨整天一副高貴的嘴臉。可他畢竟是自己的表哥,血濃于水,那是自己的親人。我已經沒有幾個親人了,他是唯一一個還能正眼看我的親人。
淵非墨還是在意我的,要不然,就不會暗地裡幫我這麼多次。雖然他不說,可易凡察覺到曾有那麼一瞬間,那個少冕看向自己的眼神裡滿滿都是親情。
聲音隆隆回蕩,壓過了沙場的腥風,驚醒了沉痛的關聶,震得百萬妖軍腦海轟鳴。連安穩落座的妖無極都被吓了一大跳,他連忙扭頭朝四周張望一番,随後發出一聲如釋重負的呼吸。
“呼……吓我一跳,我還以為淵非墨真的來了。哦我明白了,你也是定劍海的弟子吧?”妖無極揮揮手,朝着驕子前方最右側的妖奴示意。
頓時,又是一蓬血霧炸開,一顆顆人頭再次累積而起,形成一座略小的山包。
那是一個個稚嫩又熟悉的面孔,曾經這些面孔每天都活躍在宗門裡。易凡隻在閱兵時見過他們一次,可城牆上其他的弟子卻哭翻了天。
“啊……明華師兄,侯越師弟啊……!”
“怎麼會這樣,全部都死了,全部都……”
“這怎麼可能,有滄瀾劍師和嚴浩大師在,有我們的大師兄守護……他們死的好慘呐!”弟子們癱瘓一地,這簡直猶如晴天霹靂,把衆人打進了十八層地獄。這一幕比四方空的死還要令人震痛,畢竟那裡堆放着整整一百多顆人頭啊。
“唔……還有倆顆,聽他們自稱是十大名劍,所以我就大發慈悲的留下了。回去制成标本,也算是我斬獲的榮耀吧!”妖無極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前繞了一圈。
“呼呼!”倆顆人頭從腰間的乾坤袋飛出,與蒙天的腦袋飛在了一起。三顆頭顱排成一排,懸浮着打轉。
“轟!”衆人的心頭猶如受到一柄大錘的砸擊,每個人都禁不住憋出一口鮮血。
“是龍辛師兄和江傑師兄……!”
“嗚嗚……太慘了,太慘了……他們可是宗門的第六劍和第七劍呐!”衆人雖然悲痛,但一股莫大的恐懼瞬間蔓延到全身。
龍辛的實力大家清楚,在宗門排名第六。而且,他早就參加過一次西境實戰。
江傑僅次龍辛,但也是現在的衆人望其項背難及的。恐怕隻有目前最強的易凡師兄,最多能與江傑打成平手吧。可如今,就連他也沒能逃出來。
拒魔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滿城守軍和所有的師兄弟全部罹難,一個也沒逃脫。非墨大師兄呢?怎麼沒見非墨大師兄?
似乎為了印證衆人的猜測,妖無極歎了口氣,用埋在戰盔裡的金屬聲音說到。
“可憐的淵少冕,悲哀的淵非墨,我以為他是條好漢,沒想到被我擊傷後逃了。唔……不得不承認,南冕前輩的絕學被他發揮到了極點,那逃跑的功夫可真是一流,就連我的八妖奴都圍他不住。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的幹幹淨淨……哈哈哈!”
妖無極發出一陣沙啞的幹笑,揮手揣進兇甲裡取出一條帶血的藍色布塊。他掂在面前搖搖頭,随後,捏着的手指猛然一松。
“呼!”藍色布塊随風吹向惡狼關的城頭,說巧不巧,也不知是不是妖無極故意而為,這塊沾滿了血迹的藍布,重重的扇在了易凡臉上。
“沒錯,我得告訴你們一件天大的好事,他逃了,他抛棄了自己的師弟,像條夾着尾巴的喪家犬一樣逃了,逃到了西線的将軍城裡。我也拿他沒辦法,要知道,我跟他打的很辛苦,他确實有幾把刷子,還捅了我一槍。所以我現在隻能坐在這裡,而不是過去殺死另一個南冕的嫡人!”妖無極說着的時候,伸手指向易凡。很明顯,他已經察覺出對方身上揮發有真言決的氣息。
“呵呵……哈哈……哈哈哈!”易凡握着淵非墨身上的藍布,發出幾聲古怪至極的慘笑。笑聲裡有慶幸,也有嘲弄。他慶幸淵非墨能逃出死劫,卻也嘲笑堂堂的淵少冕敗了。是的,他敗了。在易凡的意識裡,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堂堂的南海少冕,居然會敗在妖族皇子的手裡。
“這塊碎布是從非墨兇前硬撕下來的,看得出來,他應該受了很重的傷!”童淩霜強壓悲痛,面對城前一百多顆弟子的人頭,連日來為了幫易凡處理軍務而費神的她,有些搖搖欲墜站不住腳跟。
易凡伸手挽住童淩霜的腰肢,把手中的藍布塞進自己的戰甲内:“你來這裡想表達什麼?彰顯你的戰功?制造我們的恐慌?令整個血虎大軍陷入噩夢裡?呵呵……”
他發出幾聲冷笑,沖着城下嘶啞的咆哮到:“如果你要打這個算盤,那麼你錯了……我告訴你,我們不會害怕,更不會恐懼。因為我們是劍祖的弟子,因為這裡是血虎的駐地惡狼關!”
“唔……當我殺死你這些師兄弟的時候,他們跟你說的一樣。包括蒙天都說他那裡是拒魔嶺,所有的人都以為我在做夢。也沒錯,确實是場夢……你們的噩夢!”妖無極揮劍指向易凡,他身後的妖軍頓時陷入瘋狂之中,一個個手持短棍仰天咆哮,夢魇軍的魔鬼戰馬全部發出滲人的嘶鳴聲。
“既然如此!”關聶拔出佩劍遙指前方道:“那就戰吧……血虎沒有退路,你們更不會放過良機,用劍和血來證明一切!”
“吼……虎!”滿城身穿黃金甲的戰士,齊齊把手中的長槍狠狠的捅在城牆上。這一刻,無數哭泣的弟子泛着通紅的雙眼爬将起來,默默抽出了背上的利劍。
“唔……有點意思。不過,我沒功夫陪你們玩,我要忙着去收拾衛正。我來這裡就是炫耀來的,你們當然有選擇,你們可以選擇跑,就像淵非墨一樣夾着尾巴逃去衛正那裡。但我勸你們放棄這個念頭,因為此刻圍殺将軍城的部隊,比你們這裡隻多不少,不要懷疑我的話……!”妖無極緩緩起身,猶如站在戰車一樣伫立在荒獸的頭頂。
“你們還有另外一個選擇,就像愚蠢的蒙天一樣,他說關聶是他的偶像,他要像血虎一樣勇猛。當然,他為此付出了代價。下一刻……你們的頭顱将會成為我的戰功,成為新一代妖皇的墊腳石!”妖無極說完,大手一揮,把四座頭顱山收進乾坤袋裡:“這裡交給你們了!”
一衆妖王妖帥妖将,還有來至黑獄的夢魇鐵騎趕緊行禮!
“呼!”忠誠的八妖奴架起荒獸驕子,帶着七皇子遁向了惡狼關左側的遠方。那裡,是易凡他們曾經來的地方。那裡,是整條西線的主城。
“嗚呼哀哉……!”赤風王躬身送走妖無極,那副滑膩的腔調又響起了:“尊敬的關大将軍,那麼,真是讓您久等了,您現在還有膽量跟我們作戰麼?您需要喝杯水壓壓驚麼?您需要……”
“你的屁真是又臭又長,礙眼的矮子!”白幕雲姗扭動着腰肢,獨身走到前方:“關聶,血虎和狼族的仇就不用我多說了吧?我敬佩你這個人,所以給你時間,我的進攻從明天開始……銀輝,走!”
“是,我王……撤!”銀輝震聲下令道。
“嗷……!”狼族大軍漸漸退去,後撤到五十裡外的營地。
“該死的女人……!”赤風王咒罵一聲,卻也不敢和白幕王撕破臉皮,他根本就打不過對方。更何況,要想突破城前的陷阱,沒有狼群當炮灰,那時候自己的部下可就慘了。
赤風王嘴角挂着冷笑,最後沖着對面喊道:“關大将軍,最後的半天時間,好好和你的戰士痛飲别離酒吧。然後到峽谷後方你們的家眷那裡,再去抱抱血虎年幼的孩子吧,和你們的家人盡情去吻别吧。沒人能救你們,你們這次真的玩完了……你們……”
“呼!”一塊拳頭大的青石飛了過來,準确的砸在了赤風王的臉上,易凡大聲的吼吼道:“你的屁又臭又長,滾回去吧矮子,明天我在這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