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之聲接連響起,那種感覺,就如同上了戰場,面對敵軍導彈的狂轟濫炸,别說被正面擊中,即便是被擦着,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美杜莎,你丫的有本事就從天上下來!”
零實在是受不了這種蹂躏,四周的石柱在美杜莎的無差别攻擊下,紛紛倒塌,蕩起濛濛的沙塵。
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兩分鐘,零就連一點藏身躲避的空間都沒有了。
“愚蠢的凡人,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給你反擊的機會嗎!”
美杜莎的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容,手中的弓箭,攻勢愈發的狂暴,而且重點打擊的對象,慢慢的從米切爾轉移到了零身上。
她已經看出來了,米切爾不會飛行,無法對她構成任何的威脅,唯一還有可能的,就是手持魔法弓的零。
“你還在猶豫什麼!”
米切爾高聲的呼喊着,她知道自己已經無能為力了,隻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箭法出衆的零身上。
“光輝能将我的實力,提升到C級嗎?”
零躲在一條石柱後面,還未喘過氣來,不得不再次縱身飛掠而出。
而就在他如蛇出洞,竄入另一條石柱後面的同時,方才他停留的那根石柱,被美杜莎的魔法箭,攔腰轟成了兩截。
“……不能!”
米切爾的嘴角微微的抽搐着,心若死灰的回答着,這個答案幾乎是抽掉了她所有的力量和希望,令她的身體微微的顫抖起來。
“那你還等什麼,快跑啊!”
沙塵飛揚,碎石****,零灰頭土臉的從石柱後面探出頭來,朝着米切爾吼道:“咱們還有時間,還可以從容的謀劃設計,沒必要在現在跟她死拼!”
“轟……”
金芒再次亮起,卻是射在零周圍的石柱上,将它們一一蠻橫的摧毀搗碎。
“這是……”
零的瞳孔微微的縮了起來,渾身的神經倏然緊繃,就在那些石柱倒塌的刹那,他驚恐的發現了一個事實。
周圍二十幾米内呈現了一片空地,也就是說,美杜莎的下一箭,将他從石柱逼出的時候,他将毫無遮掩的曝露在美杜莎的目光下!
尼瑪的,不就是一頭魔獸嗎!怎麼有那麼高的智商,連先斷我後路的策略都用出來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零無力的吐槽着,眼下他是真的被逼入絕境了。
“蝼蟻就是蝼蟻,目光短淺到了這樣的地步,連擺在眼前的事實都無法看清,還敢寄望那飄渺遙遠的未來!”
美杜莎嘴角露出冷酷殘忍的笑容,對于零的身法,她有些惱火和無奈,所以在攻擊零之前,她先将零四周可以藏身的石柱,一一的摧毀,為的就是讓零再無藏身之地。
“你這隻跳騷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過無聊的遊戲,到此結束了!”
美杜莎慢慢的撚開弓弦,朝着零藏身的石柱,射出一道璀璨耀眼、殺氣橫溢的箭芒,所過之處,嘯聲尖銳而又高亢,仿佛死神發出的狂歡!
“完了……”
零别無選擇的縱身跳出,避過了被箭芒洞穿的命運。
隻是身在半空,他卻能夠看到美杜莎的雙眼,散發着仿佛來自幽冥地府的慘綠光芒,由遠及近,倏忽如電的狂掃而來。
綠芒未至,可是他卻能感覺到全身的毛孔都戰栗了起來,仿佛在刹那之間,被人扔進了北極冰窟之中,寒氣從四面八方滲透而來,深入骨髓,深入靈魂!
死亡的腳步,在無形之中,像是一把鼓槌,重重的敲擊着他的心房上!
“躲開!”
性命攸關之際,米切爾猶如一道流星,拖着豔紅的光芒,快如閃電的從遠處疾馳過來,撐開了雙手,擋在他面前。
那兩道綠芒,悠悠的停留在米切爾身上!
米切爾身上的魔法铠甲,開始響起了陣陣的吟唱,似是有種神聖的力量,被默默的激活,抵禦着美杜莎目光的侵蝕。
然而所能做到的,也僅僅隻是延緩石化的速度。
“米切爾女王……”
時間,仿佛被人拴住了,過得十分的緩慢!
零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那道玲珑有緻的身影,卻見一點點灰色的石斑,在她的身上,慢慢的湧動着,朝着全身蔓延開來。
“為什麼……”
零同樣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米切爾會不顧生死的挺身保護他,哪怕他曾經救過米切爾幾次,可那也是因為身份的使然,因為米切爾的性命,關乎着他的生死,由不得他做出選擇。
可是如今,米切爾明明可以借機逃跑,她卻選擇付出自己的生命,挽救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奴隸。
這樣的結果,别說是美杜莎不解,即便是零,心中同樣充滿了疑惑和感動。
“這還用問嗎!因為我們是同伴!”
米切爾轉動着略顯僵硬的頭顱,回頭瞅着零,露出同樣顯得僵硬的笑容,道:“我向你保證過,如果真的會出現犧牲,首先倒下去的那個人,絕對是我……”
“同伴……”
零的雙眼倏然睜圓了,輕輕的顫動着,眼中似有濛濛的水霧,在慢慢的湧動,散發着無窮的熱意,漸漸的模糊着他的視線。
隻是不管眼淚如何的沖刷,依舊難以讓他忘記,剛才米切爾顯露出來的笑容,在陽光下是那樣的璀璨、那樣的溫暖,讓他感到陣陣的戰栗,來自靈魂的戰栗!
短短的刹那,便是永恒!
如今,米切爾的身軀,已被徹底的石化,就連嘴角的笑容,都變得十分的僵硬,像是塵封的過往,無法提及的傷痛!
“喂,我說你呀,不用再裝了,起來吧,你不在那四人的行列裡!”
“我的決定,不會更改!”
“人與人之間,雖然地位會有不同,遭遇會有不同,可是人的情感,沒有尊卑高下之分,是可以的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的。
正是因為這樣,這個世上才有了朋友,才有了感情,才有了寄托!”
往事一幕幕,米切爾的堅強、果敢、溫柔,如此鮮活,如此生動的在零的腦海之中萦繞着,仿佛已經烙進了靈魂裡,揮之不去!
是什麼東西,在心房裡四處的撕扯着,如此的疼痛,如此的刻骨!
是什麼東西,在身體裡燃燒了起來,如此的熾熱,如此的狂暴,仿佛要将靈魂化為灰燼!
是什麼東西,在血管之中恣意的奔騰着,咆哮着,仿佛要掙脫所有的枷鎖,所有的束縛!
零的身體微微的顫抖了起來,像是一頭陷入了絕境的野獸,高聲的昂首嘶吼着,凄厲而又悲怆,壯烈而又瘋狂!
“愚蠢的女人,竟然為了一個該死的臭男人,付出自己的性命,真是可笑!”
美杜莎饒有興緻的盯着米切爾,隻是說話的聲音,卻帶着深深的恨意和憎怒,不屑的嘲諷道:“男人都是禽獸,都該死,而庇護他們的女人,連禽獸都不如!”
“……美杜莎,你隻是個遭遇不幸的女人,卻因為自己的不幸,憎恨所有的生靈,制造更多的不幸!”
零伸手從膝蓋之中,摸出那支一直未使用的光輝,狠狠的紮進脖頸的動脈血管裡,将所有的金色藥液,注入體内。
“其實你的行為,比起波塞冬,更加的殘酷無情,更加的令人發指不恥!”
“蝼蟻,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面前,提起那個名字!”
美杜莎顯然陷入了狂怒之中,說話的聲音反而平靜了下來,隻是臉上的青筋卻根根鼓起,宛如即将徹底爆發的火山,給人一種暴風雨前的甯靜。
“看你的樣子,是打算不知死活的向我發起挑戰咯!愚蠢的蝼蟻,難道他們兩個的下場,還不足以讓你知曉,我的威嚴,不容冒犯!”
零深深的看了米切爾的石像一眼,雖然跟她相識的時間并不長,可是同生共死的境遇卻經曆了很多。
對于這個擁有美麗的外表,内心卻又堅強、果敢、溫柔的女子,他是發自真心的喜歡,尤其當這種喜歡,摻雜過生死的考驗和抉擇,便已成為一蓬最為光明,最為溫暖的火焰。
哪怕明知會将他燒得面目全非,粉身碎骨,他依然像是一隻飛蛾般,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
“……有些事情,是不管成敗,不論生死,都必須去做的!”
零慢慢的繞過了米切爾,一步一步的走向美杜莎,渾身的氣質,帶着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豪邁和慷慨,毅然決絕的站在了美杜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