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零,正處在一種非常奇妙的狀态裡。
他能夠感受到自身受創的地方,在月光的沐浴之中,漸漸的恢複着,且雙瞳不斷的從天穹的月亮之中,汲取出一種神秘的力量,在他體内周循流轉,讓他感到異常的輕快和敏銳。
雷歐的戰錘甫一揮動,零便能預先感知到,仿佛此刻的他,已經化為了一隻燕子,對于周圍的空氣流動,十足的敏感。
在戰錘砸來之際,他的身形已經翩然轉動,猶如一隻乘風翺翔,輕盈靈巧的燕子,于倏忽之間,穿過雷歐的身旁,站在他的身後,揮動了手中的戰斧!
“你不能殺我,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雷歐的嘴角微微的抽搐着,此時由于虛浮空中,無處借力,他引以為傲的速度和力量,完全成了擺設。
一股無邊的憋屈和憤怒,擠滿了他的心房,溢上了他的眉間,使得他的臉色變得愈發的青黑,遠遠的看去,像是一具已經死去多時的屍體。
他以為零的魔能跟太陽有過,所以特意拖延時間,将給予零抉擇的時間選在晚上,為的就是以防萬一,沒想到,那該死的萬中之一的幾率,還是出現了。
“肥豬,這一斧,是替艾莉森還給你的!”
他能夠感受到,零的速度的确快了三倍有餘,不在他之下,可如果他的身體沒有被零的魔能束縛住,他依舊敢笃定,活着笑到最後的那個人絕對是他。
可惜,這個世界并沒有後悔藥買,尤其是感覺到脖頸處,傳來的涼飕飕的破空之聲,雷歐隻能像是一頭被綁住了手腳的猛虎,任由獵人在他身上動刀,發出最為悲憤不甘的詛咒:
“我詛咒你,當你知道了一切的真相,當你明白你今晚真正殺死的是誰,你會永遠活在地獄裡,永遠不得安甯……”
“咔……”
雷歐那肥碩的腦袋,被零一斧砍了下來,殷紅濕熱的鮮血,像是被擰開了開關的水槍,朝着四周胡亂的噴射着,染紅了零的臉頰和铠甲。
隻是雷歐那歇斯底裡的詛咒,依舊在零耳中悠悠的回蕩着,傳達着某種讓他心神不甯的悸動和黑暗。
“詛咒要是管用的話,你他瑪的還能活到今天!”
雷一把拎起雷歐的腦袋,眺望着站在坍塌圍牆處的角鬥士,他能夠從那群角鬥士的眼中看到崇拜,看到敬畏,看到狂熱。
“對我們而言,根本就沒有真正的自由!無論是順從,還是逃跑,等待我們的都将是死亡。軟弱的哀求無法得到半點的憐憫,唯有站起來抗争到底,才能從那群肮髒貪婪的貴族手中,奪回屬于我們的一切!”
零将雷歐滴血的頭顱,高高的舉起,用盡平生最大的力量,高聲的呐喊道:“拿起武器,跟我抗争到底吧,真正的自由,不是别人施舍的,是要靠自己用死亡和鮮血拼出來的!”
那如雷的咆哮,仿佛上蒼降下的煌煌天威,帶着男人的血性和憤怒,振聾發聩的在弗洛克城的上空回蕩着。
今夜,注定不會是平凡的一夜,注定不會是一個安詳的聖誕夜!
“跟他們拼了!”
“左右都是死,索性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别讓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守衛逃跑了,殺光他們!”
千餘名角鬥士,徹底的爆發了,往日積壓在他們心底的憤怒和恐懼,此時像是找到了宣洩口,一發不可收拾的釋放了出來。
負責看守的守衛,在眨眼之間便被淹沒在角鬥士之中,化為一灘灘的肉泥。
零所不知道的是,從一開始,他跟雷歐的對話,到彼此之間的沖突,戰鬥,以及最終鼓動角鬥士發生叛變,所有的一幕幕,都被有心人散布在鳳凰帝國的每一個暗黑競技場内,掀起了一場前所未的驚濤駭浪。
零指着後方的宮殿,斯巴達家族所在的地方,高聲的命令道:“沖進去,除了女人和小孩,殺光見到的任何人!”
“别誤會,我不是敵人,相反的,咱們還可以是同伴!”
庫多依莫斯感覺到零那森冷如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想起剛才雷歐那莫名其妙的死法,心有餘悸的說道:“事實上,我是來接應你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堕天的組織!”
“滾!”
眼見對方并沒有敵意,且自身擁有着不可小觑的魔力,零也不願繼續與他糾纏,繞過了他,沖向了後方的宮殿。
“……真是狂妄至極的奴隸!”
庫多依莫斯咬牙低低的詛咒了一聲,而後左腕輕輕一翻,伸手在手腕的輕點了幾下,頓時在他身前浮出一道通訊畫面,顯現出殿堂内諾斯跟戰亂公會對峙的畫面。
“撤!”
庫多依莫斯隻是冷冷的吐出一個字眼,而後就關閉了畫面,遠遠的跟在零身後,等待着堕天組織給他的下一步指令。
“好家夥,你真的幹掉了雷歐那個死胖子!”
零一走進殿堂,傑克便開始圍繞着他,高聲驚呼起來,尤其是看到零手中拿着的雷歐的滴血頭顱時,更是狠狠的飛起一腳,将它當成足球踢飛了出去。
“看來這是我們唯一能走的路了!”
諾斯皺着雙眉,雖然他早就想過,或許最終的解脫方式,就是發動叛亂,可是當真正走到這一步時,卻又讓他忍不住有些擔心起來。
畢竟隻有千餘奴隸,且沒有武裝,沒有糧草,沒有根據地,根本就不可能在帝國大軍的圍剿下,安全的存活下來。
然而,時勢永遠不會任由人做出選擇!
零左顧右盼,殿内還有幾個貴族活着,像是鴕鳥一樣把頭埋在兇膛裡,躲在一旁瑟瑟發抖,可是卻沒有托馬斯的身影。
“托馬斯呢?”
零随手揪起一個貴族,卻發覺那人看着非常的眼熟,正是他名義上的大哥賽爾特。
“兄弟,我也想幫你殺掉托馬斯,可是剛才的情形實在太混亂了,托馬斯可能逃跑了。不過你不要擔心,我這就去追他。”
賽爾特陪着笑臉道:“咱們可是同一個父親生的,剛才雷歐那樣對待你,我是想幫你說話來着,可是還沒來得及……”
“我謝謝你全家!你幾次三番在背後搞鬼,想要我的小命,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嗎!”
零松開了揪住賽爾特的大手,卻同時掐向他的脖頸,猛力一扭,直接将他的頸椎扭斷:“把他們全部殺光。傑克,沿途所見的房子,全部燒了!”
零在前帶路,冷冷的下令,此時的他,已經顧不得平民百姓的死活了。
艾莉森跟在零身旁,不忍的開口道:“……其他人都是無辜的,放火燒了他們的房子,他們會死的!”
“現在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死了!”
零耐着性子解釋道:“斯巴達競技場發生的事情,很快就會傳到希伯來城主耳中,到時候隻要他調動大軍進行圍剿,我們就死定了。”
“如今我們要做的,就是燒毀平民的房屋,驅趕他們,制造動亂,以此掩飾我們的行蹤,分散弗洛克城的兵力,然後趁着城主沒有準備好的情形下,突襲城主府,殺了他!”
零的目光,幽幽的倒映着華麗的殿堂,被徹底燃燒起來的模樣,此時的他,不再像是好勇鬥狠的天王,而如同一位坐鎮中軍,揮斥方遒,指點江山的統帥,冷靜的下達着各種命令。
“希伯來一死,弗洛克城就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到時候我們便可趁機逃出去,然後伺機再突襲其他的城市,解放所有的角鬥士,将他們武裝起來,制造更大的動亂,讓鳳凰帝國陷入内憂外患之中,導緻最終的滅亡。
隻有這樣,我們才能有一線生機!”
零大步向前,周圍站滿了競技場的角鬥士,但凡看到斯巴達家族的人從着火的房間走出,手持兵器的角鬥士便會自主的上前,送他們上路。
“放了她,我說過,女人和孩子不能殺!”
零伸手抓住了一個角鬥士的手腕,從他的劍下救出了一個吓得哇哇大哭的小孩。
“從這小孩身上的奢華衣料來判斷,他應該是斯巴達家族的後代,你真的打算放過他?”
卡蒙恢複了人形,仔細的打量着眼前約莫兩歲的小孩,道:“小心養虎為患!”
“連雷歐都被我幹掉了,難道我還會怕他的子孫來找我複仇!咱們是人,總還得保留一點人性,如果連這樣的小孩都能下手,咱們跟雷歐又有什麼不同!”
零仔細的打量着那小男孩,心中忽然産生了一種十分柔軟,十分難以描述的感覺,像是冥冥之中,那孩子跟自己有什麼聯系一樣,讓他非常的不舍,很想直接把小孩抱走。
隻是考慮到自身的處境,零隻有強自壓下心中的這種欲望,強迫自己扭過頭,不去看那小孩。
“除了武器和幹糧,其他的東西,通通不許動!”
零望着身周的角鬥士,高聲的重複道:“眼下我們還在逃命,必須盡量的保持體力和糧食,其餘的金銀珠寶,帶着也是一種累贅!”
傑克滿意的看着斯巴達家族的華麗宅邸,被他燒成了一堆火炬,雙手環兇道:“接下來我們要上哪去?”
零反問道:“離斯巴達家族最近的暗黑競技場是哪家?”
諾斯猶豫道:“……是貝克萊!”
零擲地有聲道:“那就先上那裡洗劫一番,燒光所有的房屋,殺死所有的貴族,放出所有的角鬥士!”
“呃,你确定?”
卡蒙低聲道:“貝克萊不是你的家族嗎?”
零斬釘截鐵道:“我就是我,跟貝克萊家族沒有半根毛線的關系,按我所說的做!”
零的确不在乎貝克萊家族的存亡,在他心中,壓根就沒有将那裡當成他的家。
可是等他一出了斯巴達的府邸,站在大街上時,不由的驚愕了片刻。
因為不用他去燒殺搶掠,貝克萊家族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确切的說,不僅僅是貝克萊家族,整座弗洛克城都陷入火災騷亂之中。
到處是如同火炬一般燃燒的房屋,到處是如同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的平民,到處是燒殺搶掠的驚呼和嚎哭之聲。
一切的畫面,如同煉獄一般,真實的展現在零的視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