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第204章 屍修神七
初春在牧嶽城緩緩遲來。
枝頭樹梢總算可以瞧見些微綠意。
東方钰修的皇子府正殿之内,卻悶熱如三伏夏日。
窗扉門戶緊閉,裡面的地龍燒得旺旺的不算,底下的人又在大殿裡擺了好幾個炭盆暖爐。
北辰佑月裹着火狐皮縫制的毛毯,抱着一隻包裹着柔軟錦布的暖爐卻依舊止不住的打着寒顫,牙齒咯咯作響,面色青白異常,而他的左手臂,已然被一層薄如蟬翼的冰層覆蓋。
“太子殿下,神七大人到了。”一名侍女推門而入,随後立刻反手把大門掩上。這是她本能的動作,上一個沒有關門的侍女已經被杖責死了。
北辰佑月哆嗦着道:“快叫他……進來……”
盞茶功夫後,一名渾身隐藏在黑色鬥篷裡的男子進了大殿。
他揭開頭上的頭蓬,上下打量了一眼北辰佑月的樣子,把手探向他的脈搏,随後搖搖頭:“你怎生混成了這般凄慘的模樣?你體内的那股真元聚而不散,雖然量少,但是卻渾然天成,難辦,難辦!”
“你……你不是……化神期的修士……麼?怎麼……連一個……築基期修士……的真元都化解不了?”北辰佑月緊閉着雙眼,有氣無力道。
那名黑衣人長相異常清俊,一雙修長劍眉斜飛入鬓,溫溫和和的樣子不像個修士,更像個普通人的書生。
隻是這人周身環繞着一種無比陰鸷的氣息,且嘴角總是挂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讓人極不舒服。且他的膚色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白色,三分像人七分像死人。
隻要是修士都可以看出,這人是一名屍修,而且還是一位修為高深的屍修!
他把雙手籠在衣袖裡,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咯咯咯咯,你到現在還以為那個丫頭是築基期的修士?我方才察覺到一股神識,那人也是化神期的修為,且眼下正在城中,想來就是傷了你的那個人。”
“來人,去把黎音那賤人給本宮找出來!翻遍整座牧嶽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是屍骨無存也要拘了她的元神來見本宮!”北辰佑月怒喝道。
他自從成為了白虎帝國的太子,就從來沒有栽過這麼大的跟頭。
“哈哈哈哈,那黎音是化神期的修士,卻能藏拙,倒是頗得我喜歡。”黑衣人又怪笑起來,“你體内的真元很是奇怪,不過我倒是可以把它化解了。”
“那你還等什麼?”北辰佑月恨恨道,“看本宮這半個月來這麼受罪你很開心麼?神七,别忘了那個契約,若是我死了,你也得不到好處!本宮把你從死獄裡放出來,不是讓你來看我的笑話的!”
被稱為神七的清俊年輕人扯扯嘴角:“你這不還活着麼?我隻說過會保證你不死而已。”
見北辰佑月又要動怒,神七才漫不經心道:“好了,你把手伸過來。”
北辰佑月的左臂已經失去了知覺,全身的體溫也低的吓人,仿佛冰塊一般。饒是神七也有些意外,咋舌道:“啧啧,那個女娃娃倒是真的下了狠手。隻是卻不知道她為何卻不繼續,否則的話……”
“否則的話,本宮死了,你也要跟着陪葬。”北辰佑月陰鸷的盯着他,輕輕磨了磨牙。
神七嗤笑一聲,随後便低垂眼睑,探了探北辰佑月的脈搏,一股同樣陰寒無比的靈氣便沿着北辰佑月的脈搏緩緩運行進入他的體内。
兩股同樣陰冷無比的真元在北辰佑月的體内你争我奪,像是在搶地盤一般。而作為戰場的北辰佑月所承受的痛苦卻不是用言語可以描述的。
他渾身顫抖着像是一尾離了水的魚,連呼吸都艱難無比。
神七眼疾手快的從旁邊撿了一個黃金鎮紙塞到他嘴裡免得他咬掉了自己的舌頭,北辰佑月渾身大汗淋漓,卻絲毫不能動彈,喉嚨裡不時發出垂死之人才會有的痛苦的嘶吼。
旁邊伺候的侍女侍衛皆面色蒼白的盯着地面,連呼吸都不敢太過大聲了。
如是過了半盞茶的功夫,神七才收回了自己的手,随後北辰佑月如蒙大赦一般癱倒在侍女的腿上,雙目無神的喘着粗氣,渾身大汗淋漓像是剛從水裡被撈出來。
“對了,我離開之前去看了一眼你的皇帝老子,他好像被你氣得不輕,一見到我大概是太激動了,厥了過去。”神七蹲在一張凳子上,旁若無人的從桌子上抓了一盤點心放在自己面前吃,“我還以為你會想辦法弄死他呢,你留着他做什麼?”
北辰佑月緩過勁兒來,發現自己胳膊上的冰層逐漸消融,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那個死老頭子現在已經沒有了修為,不會阻礙本宮的。他手底下的權利都在本宮手上,本宮就是要讓他親眼看着本宮一點一點的把這白虎帝國毀滅。”
神七咂咂嘴,又舔了舔手指,似乎在回味方才那塊點心的味道:“唔,你老子肯定很後悔生了你這個兒子。”
北辰佑月在侍女的扶持下勉強坐起身來,冷笑道:“我就不信你不恨那個老頭子,他可是關了你一百多年呢。”
神七拍拍手,又毫無顧忌撩起衣擺把手擦幹淨了:“我恨他幹嘛?我在死牢裡被關了四百年,關我進去的人是你老子的老子,這一點我還是分得清的。”
他頓了頓,又笑眯眯的看着北辰佑月:“而且,我現在幫着你可勁兒折騰白虎帝國,也算是在幫自己報仇吧。”
說不恨,誰信?
他神七和北辰佑月一樣,都是小氣又記仇的人,一件小事他們都可以記上十年,更何況他被關在暗無天日的死獄裡整整四百年,曆經兩代皇帝。
若非他心性堅韌,隻怕早就折損在那個地方了。
而現在,才是他一點一點的替自己讨回公道的時機。
淡淡的掃了一眼在侍女的服侍下準備沐浴更衣的北辰佑月,神七轉身,丢下一句話:“我方才進來的時候,似乎看到了你的兄長也在外面等着……”
話盡于此,他帶着看戲的好心情走出了熱得過分的正殿。
這兩兄弟……倒是值回票價了。
北辰佑月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後側頭漠然的盯着身邊的侍琴:“大哥既然在外頭等候,你們為何不通傳一聲?”
侍琴倒是不卑不亢道:“前些日子奴婢曾告訴過殿下,殿下那時候正因體内中了寒冰真元而休息,您說讓大皇子殿下回去,大皇子殿下沒有離開,便一直在外面候着。如今,已經是第七天了。”
北辰佑月臉上的表情很精彩,他張了張嘴,片刻後一甩衣袖道:“他願意等就讓他在那裡等着吧!”
說着,便把自己的衣服褪下,全身都浸泡在溫熱的水裡。
侍琴便挽起衣袖,半跪在地上為北辰佑月疏松肌肉,按捏筋骨。她的手很巧,手上的力道也非常合适,讓北辰佑月不自覺地緩緩舒了口氣。
“讓他去前面大殿裡等着,本宮沐浴完畢就會去見他!”北辰佑月閉着眼眸淡淡道。
侍琴的臉上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随後對旁邊站着的侍女使了個眼色,那侍女便默默地退下了。
北辰佑月把手臂枕在腦後,片刻後蓦然睜開雙眼,眼底是一片冷漠。
沒有人能夠阻止他的腳步,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