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的人都将韓雨當成了騙子,靜汐急的臉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她輕輕的扯了韓雨的衣袖,低聲道:“不行,我們就認輸吧,這錢我替你想辦法。”
“放心吧,我輸不了。”韓雨給了她一個自信的微笑,然後提高聲音對着四周道:“不過,他說的雖然正确,卻還不夠具體。”
“坎帕尼亞大區有意大利最為著名的葡萄酒産地,而最為我們所熟悉的就是充滿傳奇的龐貝古城。不過可能大家并不知道,這裡是被嗜酒的古羅馬人稱為葡萄酒最佳之地的地方,是南意大利一顆璀璨的葡萄酒明珠。”
“而令該地區感到驕傲的是在這裡盛産的紅葡萄酒圖拉斯,意大利文,taurasi,獲得了保證法定地區docg的法律認證,這是坎帕尼亞南部地區獲此殊榮的第一種葡萄酒,也是世界上能夠排進前十的頂級葡萄酒之一。
這種酒主要由名種當地成為艾格尼科(aglianico)的紅色葡萄釀制,酒呈鮮明的寶石紅色,陳釀後交相映射出石榴紅、橙紅。有紅色水果味,入口幹爽,富含單甯但和諧而流暢,當然,美酒佳釀總是需要歲月的洗禮和沉澱,而每一瓶圖拉斯的成型,至少都經過了三年的時間!”
韓雨長身而立,傲然一笑:“而一九八二年的圖拉斯,眼光充足,雨水适宜,是極為難得的生産葡萄的好季節,所以這一年的圖拉斯才分外有名。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酒應該是當地阿維利諾保證法定産區的肯加尼酒莊生産的,出廠價為3000美元左右。”
四周一片安靜,衆人呆呆的望着從容自若的韓雨,雖然他看上去還是那麼的粗魯,就連喝紅酒的基本步驟都不會,可他們卻再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輕視。
先不說對錯,單單是能信口說出專業的地名,當地的特色甚至是酒莊,便比金百萬的答案強了不知多少。而他們中真正的品酒高手更是清楚,韓雨剛剛說的東西全都是事實。
金百萬臉色有些難看,他望着韓雨喃喃的道:“你,你怎麼可能知道的那麼詳細?”
“其實,我家裡也藏過一瓶同樣的酒,所以才知道的清楚一些。當然,這有些投機取巧,金少爺若是覺得不合适的話,這一局我們可以不算!”韓雨很大度的道。
衆人恍然,金百萬卻是臉上的表情一抽搐,鼻子差點都沒氣歪了,不算?你都這樣說了,我若是再說不算,我丢的起那個人嘛我?
“隻要你的答案是正确的,這局就算你赢了。區區三千萬而已,又何必那麼較真?”金百萬心中罵娘,臉上卻不得不挂着從容的淺笑,維持着單薄的風度。
韓雨點頭道:“還是金少爺豪情。如此,我就受之有愧,卻之不恭了。不過,我覺得咱們剩下的兩局還是算了,我們……”
“哎,既然已經開始玩了,哪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金百萬一見韓雨想要見好就收,立即阻止道:“你放心,隻要你的運氣能夠繼續下去,這一億支票,我一定會雙手奉上。”
“這……”
見韓雨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金百萬越發的肯定他剛才真的隻是憑運氣,而不是在品酒上有着超人的天賦。所以,他更不會放過這個扳回一局,找回面子的機會了:“黑衣先生難道是怕自己赢的這三千萬會輸回來嗎?”
旁邊的衆人紛紛跟着起哄。有的人是對他如此輕易的就賺了三千萬而嫉妒,有的則是覺得他這種撿了便宜就想溜的做法很丢同族的臉。還有的,則是純粹想巴結金百萬……
“金少爺既然将話說到了這份上,”韓雨忽然露出燦爛的笑容,“那我也隻能陪您玩一圈了。隻是我黑衣是個粗人,做不到像金少爺般視金錢如糞土,所以,若是不小心赢了您,還望金少爺不要介意!”
狂,真狂!還沒開始比,竟然就開始自稱要赢了!
這要是擱在剛才,金百萬非出言譏諷不可。然而,現在他卻是心中咯噔一下。從韓雨臉上露出的自信笑容中,他隐約的感覺到自己可能又中了對方的詭計,可話是他趕着人家說的,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又怎麼能收的回來?
強自按捺下心中的忐忑不安,金百萬露出一絲笑容道:“願賭服輸,若是真的技不如人,這一千多萬美元的支票,金某願意雙手奉上。”
“好,金少爺果然豪氣,上酒!”韓雨嘴角露出一絲嘲弄的淺笑,目光仿佛刷子似得輕輕撥弄着金百萬的身體。
他剛剛故意示弱,便是以退為進。若是這個金百萬真的是個聰明的人,見勢不妙立即放棄和他之間的豪賭,那韓雨也不為己甚。畢竟,為了幾千萬徹底的得罪三星集團的繼承人,對他來說并沒有什麼好處!
然而,金百萬卻壓根就沒想過放棄,反而步步緊逼。如此一來,韓雨當然也不會客氣。剛才他突然的反擊,已經讓對方進退失據了,若是能在品酒前再激起對方心中的怒火,那這一局他便等于穩赢了。
品酒,靠的就是心性的平靜,和酒的交流。一個人的心都已經亂了,又怎麼能夠聽懂酒的聲音?
金百萬并沒有讓他失望,韓雨目光中那毫不掩飾的蔑視,讓他怒發沖冠,暗自握緊了拳頭。堂堂三星集團的少爺,從小就被人捧着,仰視着注目着的他,什麼時候被人如此輕視過?
尤其是旁邊靜汐和衆人望向韓雨的眼神,更是讓他妒火中燒。他才是衆人注目的焦點,他才是靜汐這樣的絕頂美女所心儀的對象,是他,這一切都該是他的,而不是眼前這個叫花子似得粗魯的家夥!
金百萬下意識的接過面前的酒杯,狠狠的一口丢進了嘴兒裡,使勁咽了下去。
周圍頓時傳出一陣壓抑的地虎,金百萬一呆,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跟對方比品酒的,而剛才……
他傻傻的望了自己已經空了的杯子一眼,然後便瞥見面前那個拿着酒瓶的酒店老闆的眼中所流露出的呆滞,驚訝和笑意!
該死的,這,這酒是該品的?金百萬的臉騰的一下紅了,臉上熱辣辣的,恨不能找個地洞鑽下去。
而偏偏韓雨的輕贊很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該死的,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氣我,然後讓我出醜的!金百萬恨恨的望着韓雨,目光中閃過一抹森冷的殺機!
“呵呵,金少爺看起來也是同道中人啊,别人都說紅酒得小口小口的喝,細細的品,如此才能領略其中的味道。可我卻不這樣認為。紅酒這個東西,是有靈性的,隻要你能讀懂它的心聲,大口喝,小口喝根本就沒什麼區别。”
韓雨臉上挂着欣賞的笑容,大聲道:“這一局依然還是金少爺先猜吧,隻要您猜中了年份和産地,我便認輸。”
金百萬狠狠的盯着韓雨臉上那可惡的笑容,恨不能撲上去狠狠的砸上幾拳。太,太他媽的陰險了。金百萬的嘴唇微微哆嗦着,硬生生的将幾乎到了嗓子眼的微猩吞了回去。
他用自己從小接受的訓練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慢慢的将杯子放回了旁邊的托盤中,牙齒盡可能的在嘴裡溜了一圈,可是那淡淡的質感青澀,淡的讓他連牌子幾乎都猜不出來,更何況還有個産地?
“我,猜不出來,這一局,黑衣老弟又赢了。”金百萬深吸一口氣,平靜的道。
衆人頓時發出一陣吸聲,韓雨心中得意的哈哈大笑,臉上卻偏偏做出一副生氣的模樣道:“金少爺,您這是幹什麼?難道是故意相讓嗎?”
讓,我讓個屁!
金百萬微不可查的哆嗦了一下,被韓雨得了便宜又賣乖的模樣氣的差點沒跳起腳來,指着他的鼻子痛罵。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體,然後生生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嘶聲道:“是我,沒有品出來,談不上什麼讓不讓的,黑衣先生多心了。”
韓雨仔細看了他兩眼,目光中的笑意毫不掩飾的讓對方看個正着,可他的臉上卻偏偏嚴肅至極,在外人看來,他好像是真的很關心對手似得。
“唉,金少爺果然是個能拿的起放的下的漢子,三千萬,如此眼都不眨的便放棄了,即便是所謂的揮金如土之士也不過如此!”韓雨緩緩的搖了搖頭。
金百萬身子左右輕輕的搖晃了一下,他也不再掩飾自己目光中的殺機,淡淡的道:“技不如人罷了,好了,開第三局吧。”
旁邊立即有人給他們倒上了第三杯酒,金百萬此時已經沒有了品酒的心思,冷聲道:“這局由你講解吧,若是說的對了,我便認輸。”
韓雨端過面前的酒杯,先是看了一眼,又聞了兩下:“好酒。杯是郁金香,酒是淺禾黃。清雅甜俊,冷冽芬芳。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隻有一八八二年的波爾多紅酒,才會有這種恬美若處子,豐滿若**的清澄模樣。”
說着,他輕輕的抿了一口,半晌才贊歎道:“圓潤不失柔和,厚重不失輕盈,果然是酒中王者,絕世佳作!如此好酒,喝一口便少一口,在下是個福薄之人,可不敢多飲!”
說着,又将酒杯放了回去,轉而對那經理道:“先生回去還是将酒瓶重新換了楓木塞,置于橡木桐盛放的雪水中,在那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靜置三到五天,如此,這酒方可繼續依照常法保存!”
“先生真是大師,說的分毫不差!我,我這就回去,照辦。這酒,就送您了,您慢用!”那經理對着韓雨一撅屁股,然後急匆匆的退了下去,顯然是照辦去了。
韓雨拿過剩酒,輕歎道:“古有美人公孫氏,一劍舞動驚四方。一舞傾人城,再舞傾人國!美人如酒,酒如美人啊!”
說着,竟然将杯子裡的酒撒了。
此時,衆人已經有些目瞪口呆了。就算是金百萬也不再懷疑,眼前這人絕對是個天才的品酒大師!至于那經理的話,不過是個補充而已。
可見了他這番動作,他們還是被吓了一跳,韓雨優雅的聲音适時的響了起來:“這麼好的酒,若是喝的多了,便如同那見過了絕色佳人一般,日後如何能再容的下胭脂俗粉?”
衆人轟然叫好,大聲贊歎大師的見解就是獨到。
金百萬見大勢已去,徑直走到他身邊,将那張支票遞給韓雨:“你赢了,它就是你的了。”
“咱們不過是說笑罷了,金少爺不必當真。”
金百萬現在若是有刀子,他保證會狠狠的朝韓雨的肚子裡連捅上百十下不可。他堂堂的三星集團的繼承人,金氏豪門的少爺,輸也就輸了,可若是他輸了,對方卻連賭資都不要,那才是真的丢人呢!
他不容分說将支票拍進韓雨的懷裡:“該你的就是你的,因為本少爺從來不和陌生人開玩笑!”
“既然如此,那這上面的錢我一分不取,全在呆會兒的拍賣會上花了它,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一點心力!”
“那是你的事!”金百萬橫了他一眼,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