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起鐮刀,直接正面朝赤羽沖過來。
當她把鐮刀的刀刃猛然劃向赤羽,赤羽一個縱身,踮着腳落在了她的鐮刀上,然後猛地跳上去。鳳華一愣,擡頭看去。赤羽伸出手直接抓住了鐵絲,所有的鐵絲都随之一晃,閃動着白色的光,她手繞着鐵絲轉了半圈。身體轉到上方時,輕輕一跳,落在了鐵絲上面,穩穩地站着,居高臨下地撇着鳳華。她很坦然地信步都到中央——甴姬所在的位置,就好像在平地上走路一般。緊接着,她蹲下身,看着那些緊緊勒着甴姬的鐵絲。
她感到一絲心痛——鐵絲絞在他的伸手,已經把他的身體繃得發紫,血痕非常顯眼,有的地方已經出現線狀的傷口。她歎了口氣——鳳華,果然還是這樣嗎……她用手拉了拉,發現這不但不會松開反而更緊了。于是,她咬住鐵絲,使它卡在長出來的虎牙上,用力一扯——鐵絲斷裂了。就這麼一根鐵絲的崩斷,使得整個“陷進”都崩潰了。其它鐵絲都松軟下來,馬上松開了甴姬。其實,這裡面一共就隻有一根鐵絲,每一個點固定在不同的位置把甴姬繃在了最裡面。赤羽抱住甴姬,扛在肩膀上,順着鐵絲的掉落跳下去,然後,把他放下來,背靠着後面青銅色的牆壁。
左右看了看,似乎沒有能夠離開境域的地方。
這種境域與一般的不同。赤羽“拜見”龍王——九十九夙炎的境域,是精神境遇,是腦神經構思出來與藏于體内的龍談話的一個境域,因為幻覺視角而呈現出一個一個島嶼,而實際上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沒錯——隻是幻想,是腦神經制造出來的一種幻象。而鳳華制造出來的境域确實實體境域,是真真實實身處在裡面的一個範圍性空間,與現實世界是聯通的,對現實世界的磁場會有一定的幹擾。這體現在方圓5公裡的指南針都會失效,因為實體境域是由強大的磁場操控并構成的,裡面的東西都是分子化的。赤羽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人類的智慧。
她遠遠地看着赤羽,知道她是在尋找出口。“這是隻有裡面有生命體死亡後才會破解的境域,不要找了。”
“笨蛋,”赤羽轉過頭不耐煩地說,“這怎麼可能啊,是你編的嗎?”
她微微低下頭,用帶有深深敵意的眼神看着赤羽。
赤羽一隻手叉着腰,歎了口氣:“你以為這種東西能騙得過我嗎?這種地方又不是沒來過。”她說,“你難道不知道,除了你以外,還有能制造實體境域的人嗎?”
這時候,這個賞金龍獵愣住了:“不可能!這個世界上隻有我能制造實體的境域!這是我自己開創的……”
“是的,是你開創的沒有錯,你在這個罪惡的地牢中殺死了許多人,也就是因為如此,你的雙手早已沾滿鮮血了,”赤羽淡淡地說,擡起頭看着她,“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人曾經從這裡活着逃出去?”
她的瞳孔縮小了。
“那個人就是——”
“冥……冥王……”她顫抖着,低下頭看着腳下。
“沒有錯。”赤羽低下頭,紅發遮住了臉。當她擡起頭時,左眼上的深紅色傷疤顯露了出來,“就是他,在境域中,給了我一個任何人都能給我的特殊的禮物。”她伸手指着自己的左眼,“實體境域就是亡靈的巢穴,但是——這永遠阻止不料強者的腳步。”
“哼……”她擡起頭,“我難得說廢話。但是,這麼多年來,我從來都是勝者,哪怕是遇到你——赤羽。”
赤羽皺皺眉頭,伸手摸了一下後頸,“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過,現在,時代變了……”她微微俯下身,嘲諷地透過紅色的頭發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是人外有‘龍’。就讓我,來解放被囚禁在這裡的亡靈吧……”
赤羽閉起眼,又睜開來。
鳳華碎了一口,把鐮刀的刀刃朝下,直奔向赤羽。赤羽向後一步,架起手臂。她來到赤羽面前,離赤羽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猛地甩刀,一陣灰塵撲面而來。赤羽早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并沒有躲閃,反而伸出手臂讓鐮刀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迹。血冒出來的一刹那,她也學着鳳華的樣子,猛地一甩手臂,血直接濺到了她臉上。鳳華急忙後退,血使她睜不開眼睛。
赤羽一拳打過去。然而,不能用眼——就用耳。她猛然把鐮刀架起來,用刀柄擋住了赤羽,手臂卻被震地發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赤羽飛起一腳把她踹飛出去。她從地上顫顫悠悠地爬起來,抹掉臉上的血。赤羽舔舐着自己手臂上傷口的血,把它們吃到肚子裡,傷口竟慢慢變小了。
鳳華伸手到袖子裡,抽出一條黑色的鐵絲。她把鐵絲系在了鐮刀的手柄後面,并再一次把刀刃對準了赤羽。
她猛地掄起鐮刀,赤羽則擡起腿把鐮刀打到一邊。她轉過身,鐮刀圍繞身體周圍一晃,赤羽便跳起來躲開,一個空翻,把腿劈下來。她本想拿刀柄擋,但是想起對付赤羽隻能用閃的,于是,微俯下身躲過,朝赤羽的小腿一腳掃過去。赤羽也擡起腿正面接下她的攻擊,一拳打過去。鳳華則以刀刃相迎。不料,赤羽突然抽回手,轉身低頭,向上一拳直接把她給打飛出去。
這一次,她找到落腳點,用力把手中的鐮刀向赤羽扔過去。赤羽直接閃開。鳳華用力抽回手,用力地拉着鐵絲——這時候,赤羽才回過頭,發現鐮刀馬上飛了回來。她趴下身躲過,而鳳華穩穩地接住鐮刀,再一次扔向赤羽。這一次,赤羽飛腿把它踢了上去。
結果,鐮刀飛上去之時,拉動了整條鐵絲。因為之前鐮刀的攻擊,已經有一圈一圈的鐵絲環繞在赤羽身體周圍,然而她自己并沒有發覺,直到這個時候——鐵絲被向上拉去,猛然收緊,一圈一圈地箍起來,套向站在中間的赤羽。
赤羽愣了一下,突然拉開腿,蹲下身。龍翼猛然從肩胛骨沖出來,帶着沖破皮肉後迸出的幾絲血。她一個轉身,龍翼上尖銳的刺随之一轉,銳利可怕的摩擦一下切斷了赤羽周圍的鐵絲。鳳華愣住了。赤羽利用龍翼的加速,直接跳起來。在快要落到她旁邊時,被龍翼朝她猛地抽過去。鳳華一下被撞飛出去。赤羽一下躍起,伸手接住剛剛踢飛的鐮刀,扔過去。鐮刀的刀刃插進青銅色的磚塊裡,離鳳華的臉隻有10厘米不到。
赤羽落到地上,慢慢把一雙血紅色的可怕翅膀收了回去。
這時候,整個房間顫動了一下,發出磚塊碰撞的聲音。
緊接着,悉悉索索聲再一次傳來,仿佛是沙塵灑落的聲音。磚塊互相碰撞着,平地上的青磚開始粉碎,發出可怕的轟鳴聲。這個實體境域——要塌陷了。赤羽腳前的磚塊猛然粉碎,墜入深邃的黑暗中。赤羽後退了幾步,看了看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的龍獵和在一旁的甴姬,必須趕緊逃離這裡。可是,該怎麼做……
巨大的空間随着鳳華的虛弱開始崩毀,上頭的天花闆也出現巨大的裂縫,碎石沙塵齊齊落下。
順着奇怪的聲響,狄倫走到教室前面。他擡起頭看了看——除了能聽到一下微小得聽不清楚的聲音以外,似乎沒有什麼異常。教室的門——是關着的。他右手抓着一根灰黑色的鐵杆,鐵杆的上頭安裝着一個鐵質的風車——4個輪子,分别是紅、黃、藍、綠四種顔色,随着鐵杆的搖擺而輕輕轉動着。他低下頭,教室門下面的門縫裡,壓着一張黃色的紙,上面的字迹龍飛鳳舞,看不清楚。他低下頭看了看——這,是什麼東西?
他拉開門——門的後面,是靜谧的黑暗,深邃地一直通向盡頭,卻仿佛沒有盡頭一般。他伸出手,卻因為碰觸到那片黑暗而痙攣了一下,上面的電波刺痛他的手指。
能感覺到……是甴姬和赤羽,他們确實在裡面沒錯。而且……還有一個人類,從這個已經封閉的境域的情況來看,是那個針對赤羽的龍獵——鳳華嗎……
又是崩塌的聲音,碎石具下,巨大而沉重的石塊砸在地上,發出轟鳴,并不停地引發連鎖反應,整個空間都開始邁向地底下的那一塊黑暗。
狄倫架起手中的鐵杆,橫着,把風車對着眼前的黑暗,向後退了一步。
緊接着,他拉開架子,猛地揮出手中的武器。風車旋轉起來,頓時,巨大的風流随之而起,搖曳着,狠狠撞擊着門闆發出“吱吱”聲。狂風四起,煙塵彌漫。狄倫的藍發也飛舞起來,衣服也在劇烈的狂風中搖擺,整個教學樓都開始了夜裡的嘶吼。
赤羽抓住甴姬的手臂,但是他仍然沒有醒過來。随着風流的進入,碎石馬上成為粉末,刀刃一般的風切開了這個空間,頓時,這個境域被分成了兩份。左邊的是赤羽和甴姬所在的位置,而右邊的則是鳳華所在的位置。一秒鐘後,空間粉碎了。一股強大的吸力随之而氣,卷動着狂風,沖向上方。煙塵飛進赤羽的眼裡,她卻不得不強制自己睜開眼睛。
她和甴姬的身體慢慢變輕,然後直接随着風流,被吸了上去。
狄倫的面前——黑暗消失了,呈現在眼前的,又是那個看起來跟平時一模一樣的教室。桌椅都整齊地擺放着,猶如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奇怪了,甴姬和赤羽……這時候,是玻璃粉碎的聲音。反光下,狄倫正前方的玻璃猛然碎裂,閃爍着白光的光點在夜空中飛舞,一個影子竄了過去。
狄倫提着風車,急忙跑到窗邊。
紅色龍翼靜靜地出現在月色下,劃破夜空,朝宿舍的方向翺翔而去。他呼了口氣。赤羽轉過頭,從一對翅膀中間看着他,一笑,肩膀上扛着昏迷不醒的甴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