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沒有辦法下的決定。

　　他隻好選擇了把赤羽這樣的殺人犯帶回家。當赤羽把眼睛變成了綠色時，他發現，這時候的赤羽眼中沒有殺氣。看上去沒有什麼表情，卻隐藏着一種淡然的悲哀和憂傷感，讓翼文感到有些不安。雖然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赤羽，但是他不能就這麼在路上問。回家的路真是漫長的路。

　　“639怎麼樣了？”乘地鐵時，赤羽偏過頭問道。

　　她的頭發披在肩膀上，順着臉頰垂下來，綠色的眼睛讓人感覺舒服。這個才1米5的女孩卻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

　　“他還好……”

　　“是嗎？那就好。”

　　“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639以前是我的朋友。”

　　“現在呢？”翼文問。

　　“還是吧，隻是他沒有發現而以。”赤羽淡淡地回答，說完，伸手去抓頭頂的拉手，卻因為身高問題而夠不着。

　　翼文看着赤羽笑了笑：“要是變高一點就好了？”

　　“嘛，如果‘變裝大師’能那麼用就好了。”赤羽也輕松地一笑。

　　翼文奇怪地眨了眨眼。

　　為了不讓别人知道，他帶赤羽回到自己家裡――而不是宿舍。回到家後，翼文給赤羽拿了一份男裝。在赤羽換衣服的時候，翼文坐在沙發上看着當天的報紙。她把傷口都處理好，把血都擦掉以後貼上創口貼，大的傷口用繃帶綁好。

　　沒什麼有意思的新聞。于是，他打了一個哈欠，拿出前一天的報紙。他揉了揉眼睛，本準備明天再看，今天先去休息一下，結果，就在他的視線劃過頭條時，他就驚呆了――維克号客輪驚現第三起殺人案件！第一個就是客輪主人妻子之死，第二個是赤羽的，而第三個……

　　這是翼文有所不知的――第二個“叛徒”。

　　他是維克号客輪主人的一個贊助商。他認為鑽石肯定沒有丢，絕對是被客輪的主人藏起來了，于是準備綁架他的女兒要挾他交出鑽石。而就當這位先生急得滿頭大汗時，身旁傳來消息――這個人被暗殺了，自己的女兒獲救了。但是他的女兒并不知道“叛徒”的死，她在那之前被打了麻醉劑，之後剛剛睜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焦慮的父親。警察正在調查這個案件。

　　翼文對這件事非常在意。

　　之前的人他已經能确定是赤羽所為了，而之後赤羽就流落到韻子家中被囚禁，現在又在這裡，那麼殺死那個人的……

　　“赤羽，你好了嗎？”他隔着門問道。

　　“沒有。”她回答。

　　“快點。”

　　“急什麼？”赤羽不耐煩地回答。

　　“沒什麼沒什麼……”

　　赤羽打開門，擡起頭看着他。翼文一驚，啞然看着這個黑色西裝校服的紅發女孩。裡面是白色的襯衫和紅色領帶，外面套着黑色西裝類型的校服，配上黑色校服褲，光是看衣服和臉，就像男生一樣。她像往常一樣，一些劉海留在臉頰兩邊，長發都在後面變成蠍尾辮，非常好辨認。

　　“警務總部一趟，有點案子要處理。”

　　“你要把我放在家裡嗎？”赤羽問。

　　“當然了。”

　　赤羽邪惡地一笑，“你就不怕我這個無惡不作的龍神搗出什麼亂子嗎？”

　　翼文淡淡看了她一會兒：“行。我帶你去。”

　　“話說，這樣的話，”翼文看着她，“你叫什麼名字？”

　　赤羽隻是看着他。

　　突然，翼文本來就知道赤羽這樣保守的人不會告訴他自己的真名，隻是低下頭看着赤羽，呵呵一笑，說：“總要給我一個不是代号的稱呼吧？”

　　赤羽也看着他：“我的名字叫――夏洛特・卡洛斯。”

　　“哎？不是日本人啊？”翼文笑着說，顯然是故意的。

　　“當然不是。”赤羽回答。

　　“我知道。你是加日混血，對吧？”

　　“你怎麼知道的？”

　　“從你穿的衣服。”翼文伸手指了指赤羽抱在手上已經破爛不堪的衣服，“雖然在那一次的監控攝像頭中因為風衣的遮擋不怎麼明顯，但是背後有一個很小的紅色楓葉，對吧？”

　　“你光是從這一點就看出我是加拿大人嗎？”赤羽問道。

　　“還有紋身。”

　　赤羽皺了皺眉頭。

　　“你肩膀後面的紋身――CAD.JPA.C.C。CAD就是加拿大的代碼吧？而JPA是日本的代碼。雖然剛開始我還不知道後面的C.C是什麼意思，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你告訴我的是真名的話，”翼文眯起眼看着赤羽，而赤羽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一個C是名字的首字母，而另一個是？”

　　“你為什麼不認為另一個C是卡洛斯的首字母呢？”

　　“卡洛斯的英文是Kaross，首字母是K而不是C。”翼文解釋道。

　　“真不愧是名偵探――339。”赤羽抓着下巴，很有興趣地看着翼文。

　　翼文也一笑：“而且我在監控攝像拍下來的畫面中，發現一個有趣的地方，所以确定了你紋身的位置。我知道你紋身内容的時候，是在那個房間裡特地去看的。”他說，“因為我知道你肯定不會願意直接把紋身這樣隐私的東西直接給别人看，所以注意了一下。”

　　“你确定我紋身位置的方法是？”

　　“是在赤也對準你的肩膀開槍的時候……”他說，“赤也是知道關于你的紋身的事情的，所以才故意挑選右肩膀作為第一次攻擊的位置。如果目的隻是讓對方失血，那麼打腿、手臂這些地方都無所謂，但是他故意選擇你的肩膀，是為了引起你的注意。所以，你已經意識到再快的速度也逃不過子彈的速度，卻依然把身子轉過去，讓子彈避開紋身，以防破壞。這一點暴露的原因，就是你轉身讓子彈打的地方。那條線路很容易直接穿過身體射中心髒的，但是你卻不惜這種危險去避免紋身的損壞……”

　　“嗯，”赤羽一笑，“知道的不少。”

　　“你當時，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那一擊确實穿透了你的心髒。”

　　“既然被成為‘不死之身的赤羽’，那麼這個名号不是白得的。我已經有很多次心髒被擊中，但是通過細胞分裂活了下來。”赤羽指了指心髒的位置，“在意識到心髒要被攻擊之前，我就讓龍核――也就是你們人類所說的心髒進行細胞的分裂，并把含有基因的染色體全部轉移到新的心髒上，切斷舊心髒與身體的鍊接。新的心髒的位置當然跟正常心髒位置有偏差，”赤羽把手中的衣服攤開，注釋着上面的紅色楓葉圖案，“639擊中的，就是我的舊心髒。”

　　“也是……一個人就算是沒有戰鬥力也不會完全不反抗對方的攻擊，所以你才故意讓他攻擊你。你知道他會把你的‘屍體’随意丢棄，所以才制造了這個假死的局嗎？”

　　“完全正确。”這時候，赤羽突然拿出一把槍對着翼文，“你知道了這麼多，是不是應該先殺掉再說呢？”

　　翼文愣了一下。

　　“呵呵，騙你的……”赤羽低下頭，眼裡閃動着可怕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氣撲面而來，“要殺，也應該養肥了再殺，不是嗎……”

　　翼文的冷汗冒了出來――這個小鬼，果然不應該帶回家裡來嗎……

　　“嗯？這就是你的堂妹嗎？”當章毅警官看到翼文和赤羽時，驚訝地問道。

　　“嗯，是啊……哈哈哈哈……最近，她父母有點事，就讓她跟我住一段時間了。嗯。”翼文解釋說，然後奇怪地環視四周，“蔣卅呢？這幾天好像都沒有看到他。”

　　“他出國了。”警官回答，“你覺得帶一個小女孩過來沒問題嗎？而且……”

　　翼文早就知道警官想說什麼了：“沒事的，警官，我會看好她的。反正……反正，她也――很乖的！”他把最後三個字說得特别重，導緻現在這個房間裡的所有警察都看着他。他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接過幾張紙，竄進了章毅警官的辦公室裡。

　　他在赤羽進去後快速關上門，并想外看了看，好像想确認有沒有人認出赤羽，然後才長舒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轉了一圈，拿起一張紙。除了文字的描述――時間、地點、暗殺方式等等信息，就是圖片。上面說，這個人的死非常蹊跷。死者兇口處有一個十字架形狀的小疤――這麼小的傷根本不至于讓人死亡，身上的其他部隊都完好無損。确認過了，死者又是龍神。沒有下毒的迹象，也沒有上吊這類，房間裡無論是溫度、濕度等等都很正常。

　　赤羽走過來，從他的手臂上方看過去。雖然翼文不想讓她看，想通過把紙舉高來對付小個子的赤羽，但是赤羽粗暴地拉住他的手臂，把紙放到了自己看得到的高度，才松手。

　　“我知道犯人是誰……”赤羽突然說，猛然間打斷了翼文的思路。

　　“誰？！”翼文轉過頭看着她。

　　赤羽挑了挑眉毛：“不告訴你。你不是偵探嗎，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切。”

　　“不如給你一個暗号作為收留我的獎勵，怎麼樣？”

　　翼文沒有說話。

　　“嗯？”

　　“什麼啊？”翼文根本沒有聽到赤羽之前說的話。

　　赤羽轉回頭看着門口，雙手抱着後腦勺，仰起頭閉着眼笑了笑：“十字下的教皇，代替死神，在人間引領地獄的亡魂。”

　　翼文用筆點着紙，一隻手抓着下巴：“十字下的教皇，代替死神，在人間引領地獄的亡魂……”說完，他把這句話記了下來――在自己随身攜帶的筆記本上，“十字下的教皇……十字，就是十字架嗎？代替死神，在人間引領地獄的亡魂……”

　　最後，他歎了口氣，“算了，還是下次再說吧……這麼晚了，而且光是看照片和文字我怎麼可能會知道……”

　　“偵探一定要到現場才能找到線索嗎？”赤羽問。

　　“當然了。”翼文回過頭，“我必須看到屍體才行……啊，啊，啊……對了，赤羽……”翼文咬牙切齒地指着赤羽，“你這家夥，竟是給我添麻煩！上一次偷了女王鑽石的，就是你吧？女孩的父母是你殺的吧？女孩呢？”

　　“是我殺的。女孩我吃掉了。”

　　“你這個冷血動物。”

　　“我問你，如果你看到一隻螞蟻被踩死了，你會幫它尋找兇手，為它哀悼，幫它買一個棺材好好埋葬，為它痛哭流涕嗎？”

　　“嗯……不會。”

　　“那麼你覺得一隻螞蟻會幫死人尋找兇手，為它哀悼，幫它買一個棺材好好埋葬，為它痛哭流涕嗎？”

　　“嗯……不會。”

　　“那麼你覺得一隻龍會幫死人尋找兇手，為它哀悼，幫它買一個棺材好好埋葬，為它痛哭流涕嗎？”

　　“不會。”翼文突然打斷她，“但是你不是也有人類的血統嗎？”

　　“人類血統唯一的好處就是幫我保持身材和想法。我本身與人類無關。”赤羽冷冷地說，“不要把我跟你們混為一談，339。”

　　“你這個……小鬼……”

　　“你也不必小鬼大多少。”赤羽嘲諷地說。

　　晚上的時候，翼文仍然睡在自己的房間。雖然他告訴赤羽可以睡在他對面的房間，但是赤羽拒絕了他，說自己願意睡在客廳裡。翼文早就進入夢箱的時候，赤羽就抱着雙腿坐在沙發上。她淡淡地看着窗外銀白的月亮，看着那月光迷迷茫茫地灑下來。然後，她從口袋裡拿出一部手機――新的手機。2040年的手機，多數是登陸氏的。也就是說，就算你向用你自己的手機，隻要在打開任何一個手機輸入自己手機登陸時的賬号和密碼，就能看到手機裡的所有東西都變成了自己手機裡的。就算手機丢了或者壞了，隻要重新買一個外殼就行了，非常方便。

　　這時候，屏幕上出現一行字：有一個視頻聊天邀請，是否接聽？下面則是――确認和取消。赤羽伸出手――确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