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愛德華三世被刺事件還不到十天時間,但如今奧古斯都内的局勢越發地動蕩不安,自公國内的兩大支柱倒下以及布蘭達家族遭到徹底的清洗之後,王城内的勢力再一次重新洗牌。
在白煌等人離開奧古斯都的第二天,理查德就有些急于求成地開始了第二次清洗,或許他是借此來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但是他這樣的舉動仿佛也在某人的預料或者說是算計之中。
皇家騎士團以極其強硬的姿态開始毫不留情地血洗奧古斯都内大大小小的勢力,無論是明是暗,隻要是被盯上的獵物,要麼予取予求成為皇室的錢袋,要麼獻上大量的财富以示忠誠,這些行為視各個勢力的強弱而定,但無一不被皇室拿取了大量錢财。
這種與強盜無異的行為讓理查德的聲望降到了冰點,城内罵聲一片,但當鮮血染紅了奧古斯都的下水道之後,這些人不得不壓抑着怒氣,屈辱地蟄伏起來。
許多人認為理查德瘋了,但隻有少數人知道這個對于神聖公國沒有絲毫歸屬感的男人隻是在聚集着能夠在一片廢墟上重新建立起一個國度的财富,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竭澤而漁。
奧古斯都的西區自然也被這場風波所波及,但是不知該說是慫包還是有先見之明,作為西區龍頭老大的西區柯克幾乎獻出了自己的所有财富對理查德表示他無與倫比的忠誠,而西區的其他小勢力在西區柯克的帶領下同樣沒有吝惜任何财物,于是相比于城内的其他地方,西區反而異常的平靜。
然而在這平靜之下卻是一片洶湧而混亂的暗流。
縱橫交錯的西區地下世界中,密密麻麻的平民像蟻群一般行走在狹窄的過道之中,他們臉色蒼白但充血的眼底透着一種歇斯底裡的狂熱,不斷蠕動的嘴唇像是在默念着什麼,所有人都來去匆匆,在各自領隊的帶領下走入一間間深藏的暗室之中,即便關着門,也隐隐傳出一陣陣異常尖銳的嘶喊與嗚咽的哀嚎。
地下世界的中心,一間裝飾怪異,透着讓人心底仿佛要撕裂一般糾結的違和感的大廳内,一個肥胖秃頂的老人穿着一身筆挺的正裝站在大廳的中央,像是一個舞台上的默劇演員。他肥胖的大肚子将正裝的領扣撐得像是要彈開似的,臉上帶着似笑未笑的表情鼓着嘴叼着一根沒有點燃的雪茄,有點喜感。
這樣一個老人身上沒有半點作為西區龍頭老大的威嚴,但是他隻是靜靜地站着就讓人發自内心地感到一種荒謬絕倫的怪誕感,仿佛他不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而是一隻不可名狀的怪物。不,如果說那種怪物是從視覺上直觀地讓人感受到恐懼,那麼西區柯克就是讓人看在眼中卻大不知道恐懼和驚悚從何而來,直至從内心最深處湧出的怪物将自己吞噬時才明白,原來到處都是恐懼,而最大的驚悚源于自己從未正視過的内心陰暗處。
“還有一天……”鴉雀無聲的空曠大廳中突兀地響一句低沉陰森的話語,但西區柯克卻始終叼着那根雪茄,保持着那個站立的姿勢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而位于奧古斯都中央區的一個宴會大廳中,同樣作為一個胖子的羅格無獨有偶地靜靜站立在大廳的中央,微微閉着眼,一動不動,隔一段時間才會見到他雙手輕輕地律動着,像是在劃拉着什麼東西。
這裡是皇室專用的宴會大廳,雖然沒有拆除,但因為幾年前的一起事件後,這裡一直被擱置不用,幾同廢棄。是的,這裡就是當初莉莉娜封印了惡魔投影的那個宴會大廳,而今羅格要借助這個地方重新召喚出那個惡魔領主。
當然,隻是莉莉娜體内殘留的投影,為此他已經在這裡呆了兩天,此時無論是過道還是大廳都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晦澀難懂的符文。黑色的紋路像是最神秘而富有美感的藝術般繪滿了地闆牆壁甚至是頂飾,貫穿整個宴會大廳,與大廳内的線條糾纏在一起,沒有一絲一毫的贅餘和突兀,如同水乳交融,仿佛大廳建成之時便是如此,神秘與華美交織,美輪美奂又奧妙無窮。
嗒嗒嗒的腳步聲忽然在大廳中響起,這是為了提醒羅格他的到來才故意發出的,不然他的主人能夠悄無聲息地穿過布滿儀式紋路的大廳。
羅格右手用力地向下劃出一道弧線,像是一個音樂家用指揮棒劃下最後一道節拍一樣。然後他睜開了雙眼望向了來人――一身俏皮服裝的摩西。
“儀式準備完成了?”
羅格撇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不是你老來打擾現在肯定完成了,“今晚就能夠搞定,倒是你,得看好那兩個家夥,我有不好的預感,明天可能會有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
摩西點點頭,認真地說道:“我會照顧好三公主和艾卡德的。”
“我是說,你别讓那兩個人出去搗亂,萬一沒看住把王城拆了咋辦,現在艾爾莎還在王宮内呢。”
摩西聞言,不由得贊同地用力點頭說道:“有道理!”
……
時間一點一點地在奧古斯都凝重的空氣中流逝。很快,夜幕降臨,繁星點綴着夜空,月華如洗,落在巴士底獄的牢房鐵窗上絲絲縷縷透過窗戶的縫隙落在一個老人身上。他望着皎潔的月光,如個孩童般用手在上面晃了晃像是要抓住月光。
他笑了笑,月光自然無法觸及,但他的手卻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一般驟然緊握,他透過鐵窗望向夜空,心想明晚的月亮還會更圓,于是他轉身走出牢房。那裡,皇家騎士團的團長正靜靜地等待着他。
老人将要去見一個人,他沒有如同以往一般先穿戴整齊那身繁複到極點的華美禮服,就這樣一身囚服地跟着騎士團長行走在靜谧的夜空下。巴士底獄裡王宮有一段距離,他們行走在密道中隻能徒步而行,所以早已不複盛年的老人有些喘息,但他依舊堅持,而且臉上露出了一抹這麼多年來早已遺忘的笑容,不再死氣沉沉,不再嚴肅刻闆,現在的他富有朝氣,一如他們即将迎來的帝國盛世。
通道再漫長也有走完的時候,當老人穿過重重暗門,來到一間點着油燈的書房之時,一道溫和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
“你來了,唐納德卿。”
“是的,陛下!”
這一夜,所有的角色都開始浮出水面,等待着登上舞台的最佳時機,在這名為奧古斯都的舞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