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跟上!快,快!”大隊的衛兵們在街道上巡邏,王都内早已經實施了宵禁,王都的城防軍正在挨家挨戶的排查,所有‘王女一派’的人都将會受到懲罰。
“走!快跟我們走!”兩名衛兵捆住了一名男人,他被指控曾經為那些營救者們提供幫助。
“放開我的爸爸,你們都是壞人!快放開他!”一名七八歲的小男孩死死的抱住自己父親的大腿,他不想自己父親被這些‘壞人’帶走。
“滾!快滾!要不然連你一起抓了!”城防軍的衛兵們很不耐煩,今天晚上他們的事還多着呢。
“對不起,對不起。”女人在拼命的道歉,她生怕這些‘軍爺’生起氣來在傷害到自己的孩子,她已經将要失去丈夫,她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孩子。
男人不屑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别像個娘們一樣墨迹,要帶走就快點!”
衛兵們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臉上,小男孩憤怒的想要去打這些傷害自己父親的‘壞人’,卻被自己母親拼命抱走。
“莉莎,帶着兒子回鄉下,不用管我。”這是男人被帶走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他成功的吸引了那些衛兵們的注意力,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守護着這個家。
房門被重重的關上,女人在抽泣,孩子在哭鬧,隻有七歲的他現在還不理解為什麼自己的母親會放任那些‘壞人’帶走自己的爸爸。
“兒子,我們回鄉下,好麼?。”女人想起了丈夫對自己最後的囑托,她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母親用盡全力對自己的孩子裝出了笑容。
“父親還會回來麼?”小男孩雖然還不太懂事,但是他隐隐有一種感覺,也許父親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小男孩害怕的握住了自己母親的手,他搖啊搖。
母親為孩子擦拭了淚水,她抱緊了自己的孩子。“父親很快就會來鄉下找咱們的。”
同樣的情景在王都各處不停的上演,這一家還算是比較幸運,隻有男人被帶走,而有些運氣不好的,全家都會被冠以叛國的罪名。
肅清一直持續了三天,至少有三千名‘叛國者’被處以絞刑,這其中不光全都是平民,甚至還不乏一些貴族,奧德裡奇用自己的鐵腕肅清了這座城市中敢于反對他的人。
原來熱鬧無比的王都一下子變成了一座‘死城’,人們因為畏懼而不敢出門,街道上更是冷清得可怕。
“來,好不容易弄到點粥,趁熱喝了。”餘辰将粥喂到了王女殿下的嘴邊。
機械一樣的張開嘴,機械一樣的咀嚼着,胡安娜就像是一個上了發條的木偶,她一個人躲在閣樓的角落中。
餘辰一口一口的喂着,他沒有抱怨什麼,他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知道歐根親王的死對胡安娜的打擊很大,這種打擊甚至大過了她自己父親的死。
當然了,這并不是說胡安娜愛自己的叔叔勝過于愛自己的父親,感情本來就是一個很微妙的東西,它無法衡量,更不被好被人所理解。父親和叔叔在胡安娜的心中都占據着很大一份,他們的死都讓王女殿下悲痛萬分,但是和父親的死不同,胡安娜叔叔的死明顯對她造成了更大的打擊。這不是愛有多少的問題,這是一顆心無法承受之重。
父親的死讓胡安娜除了感覺到悲傷之外更多的是一種憤怒,她恨她自己的哥哥們,她恨他們為什麼可以那麼的殘忍。而叔叔歐根親王則有不同,這是王女殿下自己的任性,這是胡安娜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為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奇迹,有多人為自己的叔叔而死,有多少人為她而死!
誰的心裡都有一杆稱,如果說重要那麼胡安娜一定會認為自己叔叔的命更加重要,可是那是建立在歐根親王被成功救出的前提下的。歐根親王死了,自己的叔叔就那麼死了啊!并且因為自己的任性,還有更多的人丢掉了生命,那數以千計的鮮活生命是王女殿下心中無法承受之痛。
父親死了,叔叔死了,那些前來營救自己叔叔的人也死了。胡安娜心中有愧,太多太多的人因她而死,王女殿下的心中一直有一個聲音,這些人死的都值麼?
“餘辰,我是不是很無能,父親選我是不是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如果我把王位讓給奧德裡奇…”胡安娜的眼角濕潤了,但是她沒有哭,她不想在哭了,就是因為自己的軟弱無能事情才會走到今天的這一步不是麼?
餘辰沒有接話,胡安娜還沒等說完滿滿一大勺粥就被他塞進了王女殿下的嘴裡。
“奧德裡奇…”胡安娜含糊不清的說着,這幾天她真的有認真思考過,如果沒有自己,如果自己放棄王位,那麼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平白無故的死去。
“走,跟我出去看看。”餘辰咬了一口小面包,他已經兩天都沒有吃過什麼像樣的東西了。
“嗯。”胡安娜咽下了嘴中的一大口粥,她輕輕的點了點頭。
三天的時間裡餘辰和胡安娜在不停的換着躲藏地點,除了王宮之外整座城市都是奧德裡奇的肅清範圍。不要說什麼潛入王宮,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之類的話,如果可能的話餘辰和胡安娜早就去做了,王宮現在密不透風,根本就沒有半點潛入的可能。餘辰和胡安娜之所以到現在還能夠平安,那全都是憑借着餘辰異乎常人的生存本能,他能提前察覺到危險,他能提前規避到排查,雖然很麻煩,雖然有幾次很冒險,但是還好最終他們還是都挺了過來。
機會從來就不會給沒有準備的人,那些逃竄的時機稍縱即逝,餘辰正是憑借着殘酷叢林中鍛煉出來的靈敏感知(精力當然要集中)才一次又一次的躲避搜查。
從閣樓中站起,胡安娜有一些虛弱無力,這兩天來她也就是喝過這幾口熱粥。為了不引人注目,餘辰抱起了胡安娜直接飛下了閣樓。(隐藏在别人家的閣樓上,為了不驚動這一家人。)
“好臭。”胡安娜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她不明白城中為何會有如此惡臭。
餘辰和胡安娜慢慢的走着,街道上很冷清,行人可以說是相當的稀少,在剛剛結束完肅清的現在,整座城市中都充滿着一種讓人不安的緊張感。
胡安娜下意識的貼緊了餘辰,他們沿着街道一直向前,王女殿下不知道餘辰要将她帶去哪裡,但是她就是會感覺到心中一緊。
在街道的盡頭,胡安娜和餘辰停下了,王女殿下的嘴巴微張,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胃在翻滾。
哇的一下胡安娜吐了出來,這和上次因為颠簸的嘔吐明顯不同,胡安娜這次吐的很厲害,她不光是吐出來了剛喝下去的粥,她甚至吐出來了自己的膽汁,王女殿下這個時候唯一幸運的就是沒有吃太多東西,否則的話不論是肚子裡有多少東西,恐怕都會被吐的一幹二淨。
眼前的情景隻能用震撼(可怖)來形容,上萬隻烏鴉盤旋在城市中心的廣場上,密密麻麻的無數屍體就被這樣的綁在一根根圓柱上,這是奧德裡奇的懲戒,這是他制造的恐怖。在奧德裡奇的命令下,所有的‘叛國者’都會在中心廣場上被絞死,而那些被絞死的屍體全部一個一個的被綁在一根根圓柱上,據說那是一種傳承自教廷的古老懲罰,苦行十字。
所有的‘叛國者’被擺出了一個十字,數千名‘叛國者’被擺出了數千個十字,他們在陽光下曝曬,他們在陽光下腐爛,他們被群鴉吞噬着血肉!奧德裡奇就是想告訴世人,這就是反抗他的下場。
餘辰沉默着,昨天的時候他曾經來過這裡,那個時候的十字明顯還沒有這麼多。
“地獄。”餘辰輕語,這就是活脫脫的人間地獄,這遠比他在死亡神殿中所見過的那幅壁畫更加的可怕。
直到胡安娜再也吐不出任何東西,她才無力的直起腰。
‘奧德裡奇,你這個該死的混蛋!’胡安娜的心在咆哮。
‘絕不能,絕不能把國家教給他!’王女殿下看着那些苦行十字,王女殿下看着那漫天的烏鴉,她向着那些苦行十字跪了下來。
“血債血償,逝者安息。”胡安娜在為這些亡魂祈禱。
“能回去麼?”胡安娜站了起來,曾經頹廢的她又再一次恢複了堅毅。
少女的心經過無數血的洗禮真的從内而外的變得堅強,她會殺死奧德裡奇,她會為自己的父親和叔叔報仇(為那些死難者),她必須要奪回那屬于自己的王位。直到看到那數千具苦行十字,胡安娜才知道父親為什麼終究會選擇自己,事實證明父親的選擇是對的,殘暴如奧德裡奇根本就不會守護自己的子民!
沒有多餘的廢話,餘辰帶着胡安娜離開了,就在走的時候他還遠遠的瞥向了那幾名正在使用着光明能量的覺醒者。
在中心廣場大擺苦行十字無疑是一種作死的行為,因為這不光會使人感到恐懼,這更會讓城中爆發瘟疫。所以奧德裡奇早就準備好了,在中心廣場上有着大規模的隔離結界。用他的原話來說:“那些該死的屍體絕不能污染我們的空氣和河水。”
夜半,北城門巡查的最薄弱處餘辰和胡安娜悄悄的躲藏在一處民宅内,就在這間無人的房子中他們已經躲藏了六個小時了,餘辰和胡安娜一直在等待着一個機會,一個城樓上換班的機會。
“就是現在。”餘辰拍了拍精神欠佳的胡安娜。
眼皮耷拉着的胡安娜強行打起精神,他們兩個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餘辰悄悄的打開了門,而胡安娜則是輕輕摸了摸那灰塵不多的桌台。
‘你們也是受害者吧。’王女殿下對着這間房子(已經逝去的主人)深鞠一躬。
這次不用餘辰告訴,胡安娜直接抱緊了他。
瞬間調動風的力量,就在這幾分鐘的換班時間内,他們一躍而過了十幾米高的城牆。
“我一定會回來的。”胡安娜望着那高聳着城牆,總有一天她要親自率軍來和奧德裡奇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