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來面對煞魔羅之前,白夜已經花費大價錢和情報販子了解過這個過分喜愛金色的男人,不隻是他的金馬尾辮、金耳環、金戒指,還有他對金币執着的喜愛之情。
但就是這樣一個看似庸俗難耐的家夥,卻讓情報販子也捉摸不透。
在煙火商的口中,煞魔羅是一個天真無邪的朋友,每當夜空中綻放起絢爛的焰火時,他都會縱聲歡笑,有時還會扮起鬼臉跳起自己家鄉古怪的稻草人舞。
在他的手下看來,他是一個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的領導者,動不動就會對下屬拳腳相向。
在他的情人看來,他就是一個縱欲無度的蠢貨,自大傲慢,而且虛僞浮誇。
但最讓白夜在意的,是他的敵人對他的評價,他們說煞魔羅是個對虐殺有種病态癡迷的惡魔,他的眼神如同塗毒的匕首,一旦盯上誰,就要将其削肉剔骨。
此刻,白夜看着眼前這個放聲大笑的男人,不由得暗自警惕。
煞魔羅摸着自己的金耳環走到窗邊,背對着白夜。不知何時,窗外又飄起了細微的小雪。
“我承認你所言很有道理,對于這筆交易我也十分心動……”
白夜激動地站起身來,忙不疊地說:“大人能這樣說真是太好了,我們願意出2成……不,3成的收益給您的盜賊工會,隻好合作順利,想必賺再多的錢都不在話下。”
“但是,我必須拒絕。”
“什麼?”
白夜不可置信的望着這個被對自己的男人,一時間如鲠在喉。
煞魔羅伸出自己的一隻手掌,身後的燭光和窗前的寒光在手指上的戒指上交融,散溢出難以言喻的流光來。
“你把一切都算計的很好,但你卻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也就是這個盜賊工會生存的法則,也是我們之所以能強大的最重要的原因。盜賊工會雖然說上去,是和傭兵工會并立的世界性行會,擁有雄厚的背景和勢力,即使在這個小小的灰鴉堡,我們一個盜賊工會的分會也有能力和任何幫派抗衡,你自然也是看上了這一點。但我們盜賊和傭兵談生意的方式卻完全不同,傭兵隻要價錢合适,并不在乎雇主的本領如何,是什麼樣的危險任務都願意承接的。說到底,他們是以雇主的弱小為生的。”
“而對于盜賊工會來說,我們的生存法則是隻與強者合作,這是70年前創立這個工會的大賢者亞曆山德羅・維多利亞确立的宗旨,你也許也聽說過她的故事,她雖然擁有舉世無雙的劍技和影遁之術,但卻因為站錯了隊,扶持妄圖篡奪王位的蔚藍公國的馬内丁斯大公,最終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隻有逃出公國,浪迹天涯,成為了一個不值一文的盜賊。從那時起,她就堅信一點,無論擁有多麼強大的利劍還是武藝,都不足以改變世界運行的軌迹,隻有為強者服務,才是盜賊的生存法則。”
“但是,”白夜捏緊了酒杯,沉聲道:“你如何判定,我們便是弱者。”
煞魔羅回過頭來,看着難以克制自己滿臉怒容的白夜,不由得輕笑一聲:“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不就是因為能力不足而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嘛,這種無能為力的憤怒,便是弱者的表現。”
白夜低下頭,不再讓煞魔羅看到自己的表情,但在酒杯裡,卻依然倒映出他神情挫敗的面孔。
“我知道你雖然是一個流浪兒,但卻有着自己的志氣,敢于在我面前侃侃而談,這遠不是那些在街頭畏縮的小乞丐能做到的,雖然盧米爾沒有說,但我想他心中對你是欽佩的,所以才願意幫你從中斡旋。但想要和盜賊談生意,光有勇氣和膽識是不夠的。我剛剛試探你,讓你将極樂等人帶來見我,你的回答雖然巧妙,但卻暴露了自己缺乏底牌的事實。不管極樂和他的三個兄弟有怎樣的本領,現在恐怕也隻能像縮頭老鼠一般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吧。這樣做其實很聰明,不止一家幫派也早就拜托過我,讓我幫他們找到你們藏匿的地點。”
“什麼!”白夜猛地擡起頭。
“不過你也不必擔心,我拒絕了他們。降神粉的出現,對灰鴉堡會帶來什麼樣的影響,恐怕會遠遠超乎你我的想象。如今誰才是那個值得合作的強者,我也無法看清。所以,目前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置身事外,旁觀事情的發展。我願意将這些講給你聽,也是希望你不會因為我的拒絕便心生嫌隙,将盜賊工會當做敵人。也許未來有一天,當你們有了足夠強的力量和各大幫派抗衡,我們會是那個打破平衡,讓勝負天平傾向你們的砝碼。”
然而,誰又能保證,你這枚砝碼不會傾向我的敵人呢。白夜心中暗哂,表面上卻也冷靜下來,他站起身來,向煞魔羅鞠躬示意:“不管如何,還是要多謝煞魔羅大人能給我這個機會,還希望大人不要責怪盧米爾,他也是為這個盜賊工會着想,才安排了這次會面。”
“這是自然。”
“但是,”白夜直起腰,忽然神色一凜,神色堅毅的望向煞魔羅:“在臨走前,我也必須糾正大人一點,我們絕不是已經落魄到像縮頭老鼠一般躲在下水道裡。的确,我們算不上強者,但要說實力,我們也有一點,天邪!”
酒館的大門被猛地掀開,一陣呼嘯的寒風裹挾着冰雪貫門而入,一個身形高大赤裸着上身的黑發男人緩緩走了進來,他暗綠色的瞳孔詭異的逐漸溶解,擴散進眼白之中,整個眼睛變成渾濁的暗綠色,如同一片沸騰的綠湖。
“大人!”盧米爾破窗而入,手持兩把匕首交叉擋在煞魔羅身前,外套被雪粒和碎玻璃沾滿,他沉聲道:“抱歉,這家夥的動作太快了,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我都來不及反應。我們安插在外面的暗哨,不知為何毫無反應。”
天邪伸出一隻手,手心握着一把刀刃的碎片,他将其倒在地闆上,聲音也如同嚴冬的冰雪般冷酷:“那幾隻過街老鼠,我已經讓他們休息了,大人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