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距離扶風郡城越來越近,蘇白的心髒卻是砰砰砰的劇烈跳動起來,很有一種久在他鄉的遊子,非常想家、卻又是近鄉情怯的感觸。
漸漸的放慢了腳步,緩緩的平複了心情,蘇白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往前走。
隔着扶風郡城此時也不過是十餘裡地的路程,哪怕是再怎麼耽擱,至少在中午之前是一定可以到達的。
而且看着附近的怪物蹤迹比起其他的地方少了很多,看樣子是郡城裡面的軍隊對怪物進行過清繳的緣故。
雖然一路上仍舊是冷冷清清的模樣,比起其餘地界卻又要好上太多了,至少在路上,蘇白已經看到了不止一波的人馬朝着郡城的方向而去。
看這些人的神色也并不顯得慌張,顯然是心裡面有安全感才能夠這麼鎮定。
蘇白走的是官道,十米多寬的官道足夠幾輛馬車并排行走,兩側更是各有一排胡桐樹,濃密的樹葉遮蓋了天空熱辣辣的陽光,微風輕輕的吹着,也不怎麼熱,隻不過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個不停,很讓人有些心煩意亂。
這條官道筆直的通向扶風郡城,隔着十餘裡路的郡城,有着三十餘米高的圍牆,不過哪怕在蘇白的眼裡,現在也還是一團黑乎乎的粗橫線。
突然,蘇白的腳步一頓,身子往後方倒退了幾步。
剛才樹上有一隻叫嚷厲害的知了,隔得很近,心煩意亂的蘇白随便掃了一眼,就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在他右側的一棵胡桐樹上,離地三米高的位置,一個新印刻上去不久的印記顯露在蘇白眼前。
看那标記下方流出的胡桐樹的漿汁,還沒有完全幹涸,看來這個印記刻了應該還不到五天的時間。
在外人眼中可能看上去像是鳥類動物不小心抓出的痕迹,但是在蘇白的眼中,這個印記卻有着特殊的意義。
這是一個十三的數字代号,鳳頭鳳翼鳳尾,連在一起很有種潇灑飄逸的味道。
知道這個代号的人很少,而且這五年時間,蘇白一直待在沙漠裡面就沒怎麼出來過,根本沒有想到,竟然在官道的路邊上發現這樣的代号。
他的心髒砰砰的激烈跳動了幾下,随即便不動聲色的走了過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
過了盞茶時間,已經在臉上綁了一塊黑色布條的蘇白,再次出現在了标記的位置。
其餘的人哪怕是知道這是一個暗記,但是也不知道暗記的意思,但是蘇白卻是根據這個記号的稍微變化,便推測出了暗記所指出的方位。
方位已經偏移了官道,斜斜的通往了一座小樹林裡面。
蘇白不敢大意,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是既然出現了,那麼就不能不去看一下。
他順着暗記的方位往前走,在前方的一棵樹上,又隐藏了一個記号,如此三番,蘇白終于晃進了森林深處。
他側起了耳朵,隻聽到一陣嘩嘩的流水聲,而其餘的昆蟲聲音卻是一個都沒有。
顯然有人藏在林中,散發的氣息讓所有的昆蟲都禁聲了,有時候,這些生物的感覺遠比人類要敏銳的多。
這條河流蘇白自然知道,是流經扶風郡城外圍的清水河,這個發現讓蘇白稍稍的放下了心,如果有危險的話,隻要讓他跑進了清水河中,自然能夠逃出生天。
又往前走了幾百步,一座小小的茅草屋出現在蘇白的眼中,看上去年久失修的茅屋,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風雨,如果不是有一根新的木杆支撐着的話,估計早就倒下去了。
蘇白特意将腳步聲放大了一些,嘎吱一聲響,茅屋的門在瞬間打開,一個穿着青色短衫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這個年輕人看上去年紀比蘇白還要小上一些,面色稚嫩,頭上的頭發用一根白色的束帶紮緊,一對眼珠子卻是透露着和年紀不符的精明。
他一看到蒙着面的蘇白,臉上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了一個笑臉,齊齊的露出了八顆牙齒。
“是十三爺來了嗎?小的張青,已經在這裡等候您好多天了!”
自稱張青的年輕人開口說道,腳下快步的朝蘇白這邊迎了過來。
蘇白眼神一縮,随即恢複正常,隻不過卻沒有取下臉上的布片,仍舊是一個蒙頭蒙臉的樣子。
“你是誰?我怎麼沒有看到過你!”
張青一愣,随即停下腳步微微一笑,開口道:“怪小的,怪小的,是小的太激動了,忘了和您說明情況,小的是一品樓的夥計,三年前才得大爺賞識,做了他的副手,您沒有見過我也是正常的。”
蘇白卻是直接一揮手,打斷了張青的話,他說道:“行了,你打出那個印記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是大哥親自過來?”
原本一臉笑意的張青卻是消去了笑意,他沉默了片刻,開口說道:“十三爺,大爺已經不幸遇難了!一品樓也毀掉了!”
蘇白心頭一顫,腦袋中眩暈一片,甚至穩不住腳步,踉踉跄跄的扶住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稍稍平靜了片刻。
“不,我不相信你說的話,難道随便走出一個人來說句話,我都要相信嗎?”
蘇白鼻子有些發酸,嗓子眼緊的很,說出來的話甚至沙啞的厲害,他雖然口裡這麼說着,但是不管如何,這個别人不知道的印記的出現,代表着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青卻是擺了擺手說道:“我知道您不會随意的相信别人的話,大爺也考慮到了這一點,這不給我留下了一個信物,您看過自然就明白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張青一說完,踱步進了小茅屋,很快雙手托着一個小檀木的盒子走了出來。
神情恍惚的蘇白根本沒有注意到張青已經靠近了他身邊,他強行控制住想要顫抖的雙手,伸手接過了張青手上的盒子。
木盒很普通,顯然是随意拿過來的,蘇白隻是打開一瞬,他就已經看清楚了裡面躺着的物事,那是一隻雕着花紋的奇形護腕,暗金色的護腕上面還有着一個十三的代号。
過了良久,蘇白将盒子直接扔到了一邊,将這個黝黑的護腕戴在了右手之上,他的臉上帶着一塊布片,年輕人張青也看不清蘇白的表情。
但是看他呆若木雞的樣子,明顯被這個消息打擊到了。
張青扶着蘇白進了茅屋,在一條破爛的凳子上坐下。
他才開口說道:“事情就發生在十天之前,那天晚上,大爺将我叫了過去,沒有說其他的事情,隻是把這隻護腕給了我,說他如果出了事,就讓我在城外刻出印記,能夠順着印記找過來的就是十三爺,不會有其他人。
我當時不知道大爺那邊出了什麼事,隻是當天的半夜時分,一品樓就起了大火,火勢非常的大,救火的人雖然很多,但是一點用都沒有,反而連帶着兩邊的酒樓都被燒得一幹二淨。
我看到大爺明明已經從火中縱身飛上了天空,但是不知道從哪裡來了一隊黑衣人,直接用弩箭将大爺又逼了回去。
小的能力有限,想着大爺的交代,不敢露出絲毫的異常,等的風聲平息了,我就在不少地方刻出了大爺交代的印記。
不管您從那個方向過來,隻要稍微注意,自然能夠發現這個獨特的印記,然後順着方向找到這座茅屋,隻不過沒想到這麼快您就過來了!”
蘇白低着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摸了摸右手的護腕,淡淡的說道:“當天還有其他的人來找過我大哥嗎?”
“哦,倒是有一個年輕的女子找過大爺,而且也住在裡面沒有離開,那場大火燒死了七八十個人,估計也是燒死在樓裡面了!”
聽到蘇白的問話,一直半躬着身子的張青補充了一句。
蘇白點了點頭,蒙着面的布片晃動了幾下,開口道:“我知道了,你可以去死了!”
話音未落,他戴着護腕的右手握拳,全力的轟在了全無防備的張青腹部,一聲脊椎斷裂的聲響從他的身體中傳出,巨大的力量帶着張青的身體穿過了茅草屋的頂端朝着外面飛去。
在半空中,張青直接噴出了幾口黑血,都沒有發出一聲叫喊,人就已經失去了氣息,屍體直接挂在了旁邊的一棵大樹的樹枝上。
蘇白身形晃動,在右手出拳之後,他整個人就像是脫弓的箭一樣竄了出去,目标正是前面不遠處的清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