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閃!小心你背後!”
諺火右腳陷在沙丘中,連躲都不利落,幸好飛射過來的黑色小飛刀隻是劃破了他衣袖。忽然,一股帶着空遠的聲音于空曠的荒漠中響起:“很不幸,你們必須葬身在這裡!”
長天完全沒想到有人在謎拟世界盯上他們,是因為他回來了嗎?
他們趕緊躲在巨大仙人掌下,警惕周圍随時有可能飛過來的暗器。反倒是長天的額頭不斷地流下碩大汗滴,枯燥的喉嚨難受得讓他想跳進湖裡浸濕一下。
“恐怕是那個妖豔冰冷的凱瑟琳為了阻止你,找人來暗殺我們。”諺火全身發軟,開始出現脫水狀态。“我們在明,他們在暗,如何對策?”
“你……怎麼知道王後凱瑟琳會殺我?”長天感覺被人用電擊棒狠狠地刺激了,龇着牙扯過旁邊那個危機值達到百分之九十的人的衣角。不好的預測,在他心裡擴散。他幾乎是憑着這麼多年累積在骨子裡的怨恨,失望地撒開手,在沙漠中艱難地挪動着腳步。
“回來啊!你想死啊!”諺火連忙拉住舉動異常的長天。
他見眼前這個表情冷漠、嘴角歪出一道冷笑弧線的男人沒有回答,索性稍微松口自顧自地說下去:“你以為龍之谷族長是空有虛名?他安插在王權帝國、地區機構内部以及公會之類有關組織的内線,能夠刺探到一些不為人知的情報。”
“族長之所以對你寄予厚望,是因為你對自由有着多于常人的追求,可你卻郁郁寡歡,陷在自己感情糾葛中不能自拔。逆境,它會讓你面對内心恐懼,正視多舛命途,也許你會鑽進牛角尖,被憤怒所困,其實你比誰都更笃定兇膛裡那一顆強烈跳動的将之本心。”
“長天,那不是你一直都渴望的東西?”諺火眼神堅定地發出問号。
“逆境?對我來說現實還不夠殘酷麼!”長天第一次平靜得可以如此清楚聽見自己心跳聲,兇膛那帶着熱度起伏的呼吸總能讓他想起自己躺在那片戰争過後血腥彌漫的焦土。
“可是你給我的感覺,一丁點消極都沒有。這麼多年來一直執着于瓦爾哈拉銘文,就是因為你在頻臨死亡邊緣之際看到天上的光芒拒絕了戰死的士兵靈魂?”諺火舒緩一下語氣,抛出一個疑問,“你想找到什麼答案?”
“找到了自然會知道!哪怕隻有一個人也要去……”長天對這個瓦爾頓時代深感不安,似是戰火紛飛太過頻繁。
諺火一拳捶在他心口上,眼笑眉飛地嘟哝:“不是還有我在嗎?”
悶熱的空氣開始上下流竄,席卷着滾滾熱浪潮,揚起一層刺眼的塵埃。
是啊,十年了,眼前這個知足常樂、不知煩惱為何物的小男孩一直都在他身邊,肩并肩和他一起戰鬥,一起向前走……長天難受地揉揉酸得厲害的眼睛,看不清周圍。
這時,諺火靈光一閃地驚喊起來:“我有辦法!”
“嚷什麼嚷!嫌命不夠短麼?”長天條件發射性地反感他老是這樣一驚一乍,壓抑的情緒很快沉澱下去。
諺火貼近長天耳邊,講道:“竟然我們看不到他們,那就讓他們也看不到我們。你看到剛才揚起的塵土沒有?嘿嘿,可以利用揚沙作為虛晃一招逃走。”
“要是按照你說的,滾滾沙土中,我們如何前進?”
“看!我有帶潛水鏡,這樣可以擋住塵土吧!”諺火揚揚手中兩個潛水鏡。
“為什麼有兩個?你使用魔法幹掉他不就行了?”長天實在很無語。
“謎拟世界不能使用魔法,這麼搞體力遲早支持不住,你以為我想這樣撒?你不要就算了。剛剛你都敢騎上比雕,現在就不敢再大幹一場?”諺火有意将其中一個潛水鏡收起來,故意不給長天。
長天搶過那個潛水鏡,帶上後酷酷地說:“誰說不要!這場對決說什麼我也不能輸給你。”
諺火緊張地應和道:“哼哼!你往那邊,我往這邊。”
說幹就幹!他們仿佛打了興奮劑,分頭朝着不同方向呈半圓狀跑起來,腳尖插入荒漠沙土裡,邊跑邊揚起塵土,遠遠望去就像是腳底踩風的超能人,身後是滾滾而起的沙塵浪潮。
諺火勉強跑完半圈,手搭在長天肩上,喘着大氣說:“我不行了!這體力活真會折騰人。希望這揚起的塵土不要那麼快落下來,否則我們就死定了。”
“這招本來就是铤而走險,一點也不好玩。事不宜遲,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
“那走吧!我可不想死在這裡。”
長天從剛剛開始就很在意一個若有若無的微小動靜,身後影子形狀微微晃動一下,是錯覺麼?
地形多變的山就在他們腳下,其黑鐵土地堅硬無比,很難有植物能夠在這片貧瘠的土地生根發芽,稀稀疏疏的黑樹幹似乎是這裡唯一光景,随風晃動的黑葉子顯得有些哀怨。
長天和諺火在這裡張望好久,甭說一抹綠色,就是連一片綠葉子都看不到。
遠處黑壓壓的天空盤旋着幾隻猛禽,時不時有黑色閃電破空而下,轟擊掉幹枯的樹幹,而那些奇形怪狀的草生植物盛開着妖異的花,并散發着光芒閃亮的粉末。
咕噜的聲音依稀從地下傳來,好像是有人在挖掘地洞的樣子。
諺火将放置在随身空間的火雲劍綁捆于背後,他預感到有不尋常的氣息正在悄然靠近,以防不備之需。
随身空間,顧名思義就是随身攜帶的儲物空間,其内部結構不明。
它不同于空間魔法,其所受限制非常多,很少有人迅速将儲蓄之物一瞬間取出,顯然不利于激烈的近身搏鬥。有些魔法雖然不是空間魔法,但是也能夠很快換取儲物,譬如換裝魔法。
他們來不及解開疑惑,就出現一個人,從長天影子溢出來的人,全身包裹在暗影之衣下,完全看不見他的模樣。
還沒等諺火将劍拔出鞘,潛影的敵人一閃而過,鑽進長天身體裡。
長天的意識忽然有如熄滅的蠟燭,閃滅一秒。
待他睜開眼睛時,什麼也看不見,無盡黑暗就像是一片死寂的海洋,一絲回音也沒有,就連自己說話的聲音,也被這深深的黑暗淹沒在其中。寂靜之中,沒有人回答他,身體的溫度莫名驟然降低了。
不知從哪裡傳來斷續的呼喚聲,好像有人躲在什麼地方,正在試圖突破困住他的門。
“你到底是誰?”長天竭力地發出一絲聲音。
“有一個潛影者入侵了你的精神世界,準備在這裡鬼不知神不覺地了斷你。”熟悉的聲音于黑暗深處響起,厚重的回音有如金屬敲擊聲,驚呆他錯亂的思維。
長天黯然失色地看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預感和他說話的恐怕是被困在他體内的邪惡之物,壯着膽氣喝道:“錫蒙利?你怎會在我體内……”
錫蒙利聽這話火就大了,吼道:“你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你把我關在裡面,還問我怎麼在你體内?”
“呵呵!”
“你個混小子,死到臨頭還呵呵。”
“不然呢?”
“你是不是傻,當然是把潛影者趕出去……”
“我憑什麼相信你?”
錫蒙利磕了一鼻子灰,語氣軟和不少:“若非輸給你,被你毀滅肉身,還承受了某隻笨鳥的封印之力,我就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再怎麼說,我也是大名鼎鼎的七十二柱魔神之一,被封印在一個弱不禁風的人類體内,簡直是莫大恥辱!我肯提醒你,那是看得起你!”
嘶啞!黑色牆壁裂開幾道暗灰色裂縫,溢進讓人厭惡的邪惡影子。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猶豫!若不合力一戰,你死了我也跟着倒黴!我錫蒙利一向光明磊落,在此和你立下誓言,竭力與你一同并肩作戰!絕不出爾反爾!”錫蒙利身形漸漸出現在長天面前,他放下魔神的驕傲。
長天不敢置信地看着錫蒙利,忽然間覺得他并沒有想象中那麼兇殘可怕,反而有英雄的豪邁氣概。他忽然腦子一抽,反問:“你想怎麼做?”
“還真是個一根筋的笨蛋。該死,我怎麼會輸給你這種笨蛋呢!”錫蒙利無奈地輕歎一口氣。“哎,先伸出你的手,集中注意力!”
“這是要幹嘛?”
“别羅裡吧嗦,讓你伸手就伸手。”
長天緊張地閉上眼睛,緩緩地擡起雙手,在握住錫蒙利那雙布滿紋路、表皮幹裂到一摸就蛻下繭皮的手刹那,輕飄飄的身體意料地和錫蒙利發生明顯融合,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從體内洶湧而出。
他睜開灼熱的眼睛,整個人仿若脫胎換骨,渾然有種身經百戰的感覺。
“我們已經進行魔力融合!你可以使用我的力量大為一戰!”錫蒙利的靈魂仿若墨水滴在大池塘裡,緩緩地擴散在長天身體,“要是輸了,你就給我以死謝罪!”
“你的悲傷以及不甘,我悉數承受下來!”長天握拳振力于全身,一鼓作氣解除身體僵固的狀态,仿佛一灘雪水融化一般,汲取着光熱。
墨色的倒影世界,滴滴瀝瀝地下着針狀雨絲,噪雜的聲音充斥在耳邊。
這裡是那裡?長天透過意念說話了。
這裡是你意識的一部分,我們已經将入侵者轉移到此,目前要做的是合力将入侵者趕出去。錫蒙利回複他。
那我該怎麼做?錫蒙利!長天緊張到極點,繃緊的神經随時就像是快要斷裂的琴弦,很認真地聽着錫蒙利的作戰計劃,内心暗暗為自己打氣。
“黑暗之下的領域,都是我的掌控範圍!你是沒有辦法抓住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我。”潛影者忽然如影掠過長天的腳底,想趁他還沒反應過來,不費吹灰之力重傷他。
“深沈的黑暗啊,化為破滅箭矢,貫穿戰士之盾吧!--漆黑之箭!”
長天于身體失去平衡的刹那,猛然雙掌張開對成球形,連同錫蒙利意識,迅速念開魔法咒語,一瞬間釋放魔能捕捉住躲藏在黑暗中的潛影者氣息,就手中具象化出一把黑色弓箭,聚能為利箭展開狙擊。
潛影者猝不及防,硬生生被錫蒙利的魔力吞噬大半力量,他的行動驟然受到不少限制。
“看起來很有幹勁嘛!不過,你還差得遠!”錫蒙利冷冷地批判。
潛影者突然加快侵入進度,行動能力大幅度提升。
三道投影光束落在長天身後,突擊而出的魔影爪瞬間束縛住他的手和腳。這招不僅僅是麻痹神經這麼簡單,就連魔力也在大量抽取而出。光束瞬滅,在它再次亮起來時,化為七把利刃貫穿了長天的心髒。
啪啦!長天整個人猶如破碎鏡子,倒在黑燈瞎火的地面上。
“也就這種程度而已……”
“他是什麼時候……”
潛影者猛然回頭,驚覺更快的影子以電光石火之勢襲擊了他,出其不意的将他如霧如煙的身形擊散成魔力泡沫。最終潛影者魂氣大傷,不得不被迫逃離出長天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