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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做。”楊浩笑道。
太陽升起一竿多高的時候,早飯熟了,楊浩召集衆人都過來吃飯。楊浩特意指着那盆香噴噴的牛肉道:“各位,大家多吃點牛肉,香得很呢。”
然而衆人卻紛紛敬而遠之:“可司,再香我們也不能吃啊。”
楊浩一邊将牛肉夾進嘴裡大嚼,一邊笑道:“我就不信吃了牛肉,‘牛頭馬面’會真的找上我。”
曾、吳兩位“道士”上前勸阻道:“可司,這種事是不能亂開玩笑的,做喪事真的不能吃牛肉……”
“好吧,那就讓‘牛頭馬面’找上我,我倒想看看它們究竟長什麼樣?”
楊浩說完,還要伸筷去夾牛肉,忽然有人将牛肉盆端走了。楊浩擡頭一看,原來是周虹。周虹的眼睛裡分明有點潮紅:“可司,你就相信大家一回吧,别吃了,好嗎?”
楊浩歎息了一聲道:“好吧。”
吃過早飯,楊浩宣布道:“好了,下面我宣布擡靈柩的名單,請聽到名字的出列:劉存明、錢老二、唐軍、劉勇、朱鳳練……”
楊浩的名單尚未念完,忽聽那邊人聲喧嘩,他連忙走過去一看,原來是衡其、謝可等人圍着棺材正在鬼喊鬼叫:“不得了了,農民的叔公流屍水了!”
衆人仔細一看那棺材,果見棺材縫隙裡流出了白色的液體,雖然不多,但是很惹眼。
這時劉存明臉色煞白道:“這靈柩不能擡了,要中邪的……”
楊浩很疑惑道:“不是用幹冰冰住了嗎?怎麼還會流屍水?”
曾國文道:“大熱的天,幹冰有什麼用?何況屍體本來就已經放了好幾天,早放臭了。”“太恐怖了,這靈柩不能擡了。”衆人紛紛嚷嚷道。
楊浩道:“大家聽我說,這麼熱的天,屍體流屍水是難免的,大家克服一下困難,把靈柩擡上山就沒事了。”
“這靈柩不能擡,擡了要背時的。”衆人依舊嚷嚷不止。
農民見衆人不肯擡靈柩,頓時咧開大嘴哭了起來:“各位好兄弟,我求你們了,求你們把我叔公擡上山……”
蝦皮火道:“你們這些人怎麼能這樣?出了一點點屍水就把你們吓倒了嗎?你們還是不是唯物主義者?”
衡其聲明道:“我聲明,我是唯心主義者,我信鬼神……”
謝可道:“我是機會主義。”
大頭道:“我是形而上學……”
“你是形而上學?‘形’怎麼上學呀?”衆人都哈哈大笑。
曾國文道:“要大家擡靈柩也可以,不過得請農民鎮鎮崇。”
楊浩不解道:“農民能鎮什麼崇?他又不是‘道士’。”
曾國文解釋道:“按這裡的鄉規民俗,如果死者出殡時出了屍水,一定得由‘孝子’把流出來的屍水舔幹淨才行。所以這事必須得由‘不孝男’來做。”
衆人一聽來了勁,紛紛起哄道:“‘不孝男’,舔屍水!‘不孝男’,舔屍水!”
“咕咚!”農民立刻暈了過去。
楊浩制止了衆人的喧嘩道:“你們就别扯蛋了,沒看見農民都吓暈過去了嗎?讓他舔屍水?這麼惡心的事情虧你們想得出!”說着,找來一塊抹布,将溢出的屍水擦掉了,然後扯過棺罩往棺材上一罩,下令道:“出殡!”
“噼哩啪啦送!噼哩啪啦送!”鞭炮聲先響了起來,随後铙钹、唢呐一齊奏響,女生舉着花圈在前頭開路,哭喪的幾個人象牛一樣在後面裝模作樣地嚎着,十幾個男子漢則擡着棺椁鬧哄哄地出殡了。
墓葬地就在農民叔公家的後山,離農民叔公家不過半裡地。曾國文偏要指揮送葬隊伍繞遠道——起碼多繞了兩三裡地,把這一幹大漢累得是屁滾尿流。
這群奇怪的送葬隊伍自然引來了無數老鄉好奇地駐足觀看。
不過,他們在好奇地打量楊浩他們的同時,楊浩的一雙眼睛也在人群中掃來掃去。當他的目光落在一個三十多歲的穿着一件青布罩衣的馬臉男子身上時,他的目光頓時跳了一下,格外留意地多看了這人兩眼,并記住了他的特征:馬臉,鬥雞眼,左臉上有塊銅錢大的胎記,胎記上還長着一撮紅毛,牙齒也有點暴,形象真的很不雅,甚至可以說是醜陋。
當然以貌取人是不對的,但是這個人的長相确實太特别了,楊浩甚至有這樣一種感覺,這個人如果出生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以前,一定是趕屍人的最佳人選!一想到“趕屍人”,楊浩的心中忽然打了一個寒戰……
送葬隊伍總算到了地頭,許多圍觀的老鄉也跟了來,但是那個馬臉漢子卻不見了。
安葬儀式馬上就要舉行了,曾國文指揮衆人撤去了擡喪棒,将棺材放在四根碗口粗的纜繩上,懸停在墓穴上的上空,拉住纜繩的八個人站立在棺材兩旁,隻待燒完香燭淨了坑,就可以把棺材放到墓穴裡面去。
這墓穴其實是個長方形,比棺材略大,剛好可以容得下整個棺材(因為當地要求深埋,因而墓穴比較深,從墓穴底部到頂部有兩米多高,算得上是一個深穴了,一般的淺穴隻有半米到一米深,有的棺材放下去後還露着大半截棺材在地面上,雖然蓋了封土,由于埋藏淺,土質松,雨水很容易滲透進去,因而很容易造成棺材的腐爛,并污染環境)。
閑話少說。卻說拉住纜繩的人隻待将棺材放到墓穴裡去,沒想到曾、吳兩位“道士”又是燒香燭紙錢,又是校羅盤,還裝神弄鬼地念經文,弄得拉纜繩的人一個個手臂酸麻、叫苦不疊。站在左第一個的衡其大叫道:“你們這兩個裝神弄鬼的混蛋有完沒完?我老周要把繩子放下去了!”
曾國文搖晃着頭上的“方士帽”道:“不急,儀式還沒完呢。下面請‘不孝男’到墓穴下淨坑,把多餘的土啊、草根啊什麼的撿出來,再撒上生石灰,還要燒化墊坑錢,好讓亡靈上路!”
“‘不孝男’,快幹活!”衆人紛紛催促道。
農民隻得從棺材前的一個空隙裡跳到了墓穴裡,開始淨坑。
由于他現在是在墓穴底部,黑漆漆、沉甸甸的棺材就懸在他的頭頂上方,仿佛一座大山随時都會壓到他的頭上……
農民戰戰兢兢地幹着活,不時結結巴巴道:“衡其,你們可得把繩子拽緊點,千萬别松手啊!”
衡其皮笑肉不笑道:“‘不孝男’你放心,閻王叫你三更死,絕不留你到五更!萬一咱們的手酸了,或者這繩子斷了,棺材掉了下來,你也就認命吧,古往今來被棺材砸死的‘孝子’也不少呢。萬一真出了這事,隻能說明是你叔公想你拽你去陰間和他做伴呢!”
謝可也笑道:“是啊,你就算給你叔公‘殉葬’了!”
衆女生和膽小的男生卻聽得頭皮麻,一個個膽戰心驚道:“衡其、猴子,這事你們可開不得玩笑啊,真要掉下去,要出人命的!”
楊浩也嚴肅地提醒衆人道:“這種事人命關天,你們可不要開玩笑啊。”
蝦皮則不住地搖頭:“這樣的喪葬習俗實在太野蠻了,還是實行火葬好啊!”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喀嚓”一聲繩索崩斷的聲響,一條纜繩竟然意外斷掉了!
棺材失去承重,立刻便往墓坑裡傾斜了下去!
千鈞一之際,劉存明急将一把鋤頭伸了過來,卡在了棺材底部,阻止住了棺材的下墜之勢,其餘的人也屁滾尿流地拼命拽住纜繩——
所有的人都吓得臉色白,心口“呯呯”直跳……
楊浩回過神來,三兩步沖到墓穴邊,沖墓穴下大叫道:“農民,快上來!”
喊了幾聲無人應答。他透過棺材和墓穴之間的縫隙往下一看,隻見農民已經吓暈在了坑裡不省人事。
“快,趕快把農民弄上來!”楊浩連忙叫道。
幾位閑着的男生跳下墓穴,将農民弄了上來。
隻見農民這回是真的吓暈過去了,不僅臉色慘白、口吐白沫、牙關緊咬,而且還吓得連屎都拉了出來。
蝦皮道:“趕快把棺材下葬吧,别再玩這些花樣了。”
“是呀,太吓人了。”女孩子們紛紛嚷嚷道。
棺材總算葬了下去,填好了封土,并堆上了一個饅頭狀的墳包。然後衆人慢慢地走回家去。
回到農民叔公的家裡,衆人都道:“現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楊浩道:“好戲才剛剛上演,回什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