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仲勳看向戚婉婼的目光不自覺帶上些打量，他身處高位多年，就是平日裡表情也談不上和藹，更不要說現在眼眸的深思的模樣，一股威嚴的氣勢油然而生。

　　戚婉婼察覺的到慕爺爺打量的目光，盡管手心濕濡，她面上還是竭力的保持平常。

　　就在剛才一瞬間，她改變了主意，不能再繼續試探下去，慕爺爺态度表明了他是知道孫耀光的存在，而且能他這樣的人在十多年之後還能夠記得一個明面上與他不太想幹人的名字，本身就透露出不尋常。

　　“這人有問題嗎？”戚婉婼語氣淡定的反問道，慕爺爺比不慕奚晗，要讓在他面前瞞過一些事情，戚婉婼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不是她太過于小心，而是慕爺爺下意識流露出來的防備，讓她一旦慕爺爺察覺到黎澤昕的事情，他所要做的事情恐怕比慕奚晗的還狠，還要絕！

　　“他不是我爸爸原來的生意夥伴嗎？”

　　慕仲勳幹枯的手握着拐杖，眼神緩和了一些，不過他依然注視着戚婉婼，看不出到底信沒有信戚婉婼的話。

　　戚婉婼保持着冷靜，坦然的迎上慕爺爺的目光。

　　慕仲勳面上的皺紋柔和了一點，溫和語氣開口：“你這孩子，我就是問一問，不用怎麼緊張。”

　　戚婉婼笑着應了，還沒松口氣，慕仲勳突然開口：“不過，我也不管你是真的偶然知道孫耀光，還是其他原因，爺爺對你的要求隻有一點，不要去探究關于孫耀光的任何事情。”

　　戚婉婼心一沉，慕爺爺語氣不重，話中的意思卻是直截了當的阻止她去調查這件事情，難道真如黎澤昕所說，孫耀光是死是她爸爸和慕家一手導成的？

　　戚婉婼走出書房，心情有些難以言述的沉重。

　　下了樓，戚婉婼給白戈玲打了電話，她現在身份太敏感，直接去查說不定會被慕爺爺察覺，到時候就得不償失，戚婉婼握住手機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她不能讓黎澤昕的身份被慕爺爺知道。

　　*

　　傍晚時分，和家教學完畫畫的小廷從李伯專門為他準備的畫室中走出，掐着最近幾天慕奚晗的上下班時間，戚婉婼想他應該也快要回來了。

　　想了想，戚婉婼在劉姨隐含打趣的目光中，提出要去花園散散步的想法。

　　西邊雲彩被沉墜墜的落日染成金紅，卷卷的雲彩輪廓清晰，戚婉婼悠悠的走着，伴着清涼的和風，難得的有了一絲放松。

　　汽車與路面的碾壓聲，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戚婉婼的嘴角牽起一抹動人的笑意，慕奚晗回來了。

　　果然不過多久，别墅的镂空鐵門發出聲響，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入。

　　今天的她格外想要見到慕奚晗，孫耀光*的真相，黎澤昕的痛苦，以及慕爺爺的警告，讓她看不清她現在所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習慣堅強的她，忽然也想有個陪伴。

　　她不想尋求什麼依靠，隻需要在彷徨時，給她一個充滿信任和包容的眼神，自從媽媽離開之後，她就隻從慕奚晗眼裡見到過這樣的情感。

　　明明慕奚晗的年齡比她還小，卻給她一種他想要做到放肆疼寵她一般的感覺。

　　慕奚晗的身影漸漸變大，戚婉婼本來含着柔柔笑意的眼眸突然一凝。

　　慕奚晗不是一個人，與他一同下車的還有一個人，一個女人。

　　兩人前後的相差的距離不大，看上去像是并肩走着，淺色連衣長裙與深色筆挺西裝，遠遠看去有種奇異的和諧感。

　　戚婉婼眼裡的溫和已經沉到眼底，她認了出來婷婷走來的是柳亦絨——慕奚晗名義上的妹妹。

　　之前戚婉婼從未考慮過名義上與實際上的區别，在見到這一幕之前，她還一直以為慕奚晗不喜歡柳亦絨。

　　她所看到慕奚晗與柳亦絨的相處都是充滿着客氣與疏離。

　　隻要柳亦絨和她說話，慕奚晗總會默默的離開。就連有時柳亦絨刻意與慕奚晗搭話時，慕奚晗的态度也一直是不冷不熱。

　　而現在，她雖然聽不清柳亦絨在說什麼，不過慕奚晗不緊不慢的步子和沒有一絲不耐的表情，證明了慕奚晗是在認真的聽柳亦絨說話，沒有一絲不耐。

　　戚婉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懷孕後，情緒變得敏感，她總覺得兩人相處隐隐透出一種熟稔。

　　慕奚晗看到戚婉婼，腳下快了一點走到戚婉婼跟在，一隻手臂坦然的搭在戚婉婼腰上：“你怎麼出來了？等一下就涼了下來，如果生病了怎麼辦？”

　　“你不是回來了嗎？”如果是往常，面嫩的戚婉婼已經制止了慕奚晗親昵的行為，而今天她一反常态的大方的接受，說完，戚婉婼的視線輕輕的略過柳亦絨的臉。

　　慕奚晗也是知道戚婉婼做事情幹練幹脆，其實在情感方面是非常含蓄内斂，而剛剛她的話的意思，分明是在說她是專門出來等她的。看向戚婉婼的眼神頓時變得更加甜膩。

　　一旁的柳亦絨沒有察覺出戚婉婼的異樣，像是沒有看到兩人恩愛異常的畫面一般，隻是附和着慕奚晗的話來打趣戚婉婼：“婉婼姐，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你一定要把身體照顧好，不然某人就有得擔心了。”

　　說完，柳亦絨臉上浮現出緊張的模樣，見四周沒有别人，才俏皮的吐吐舌頭說：“我又喊錯了，你不會介意吧？”

　　慕奚晗和柳亦絨坦然大方的舉動，讓戚婉婼心裡的不适消散不少，應該是她自己多心了吧。

　　夜裡，戚婉婼蓋着薄薄的被子，明明慕奚晗和柳亦絨的反應沒有任何問題，雖然她理智上清楚，就算慕奚晗和柳亦絨關系融洽，其實也不能證明什麼。

　　她聽劉姨提過，從慕奚晗上初中開始柳亦絨就從孤兒院被帶到了慕家，十年的時間的相處如果兩人還如同陌生人一般，那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慕奚晗以為她已經睡了，動作的極輕的摸摸戚婉婼的小腹，正準備起床，就聽到戚婉婼被夜色侵染的溫柔的聲音：“你還沒睡嗎？”

　　“是我你吵醒了嗎？現在不早了，你快去睡吧。”慕奚晗的聲音壓的很低，溫柔的有些不可思議。

　　“奚晗，”戚婉婼遲疑一下，還是決定坦然的問出她心中的疑問，“今天你為什麼和亦絨一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