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池微訝地擡頭,明白他的意思之後,搖頭淡笑,許之煥卻是不信。
都是人家的人了,還說沒有入贅,騙誰呢。
不過他也好希望副官是個年輕姑娘啊,雖然這個看起來殘暴了點。
許之煥撇撇嘴,擺手示意他要去查别的東西了,但說實話也沒什麼好查的。
樊家那過期的窯照與錦王是脫不了幹系的了,雖說在藩地之外惹事難以輕判,但畢竟人是攝政王的親弟弟,況且這也不是什麼殺人放火的大錯,就算呈上中央也頂多是自讨沒趣,關鍵就是錦王遇襲一事。
許之煥直接聽命于帝王,但在朝中屬于中立。攝政王一派樹敵很多,錦王會遇襲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若不然也不會帶這麼多高手在身邊。
自太學相識至今,他是傻了才看不出那所謂的“口供”是葉池畫的,但就算沒有這份假口供,誰派來的刺客他也心知肚明。
如今葉池已經複職,倘若揭穿了就是與攝政王為敵,如果拿着這份假口供裝傻,就是與大将軍一派為敵,怎麼都要得罪一幫人,明智之舉就是不要深究。
但——若借此機會解決掉一些寄生蟲一樣*的世族,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
許之煥不禁愉悅一笑,将葉池交給他的東西全數收了起來。
***
初夏時節是一種說不出的舒适,陽光和煦,微風拂暖。秦州靠南,與京城相比氣候委實不錯,除卻一些風氣不太好之外,實在是塊寶地。
衙門的一幹人卻沒有覺得這氣候有多麼的好,近來總是憂心忡忡地盼結果,生怕許之煥真的将葉池抓了回去,然而得到的消息卻是葉池已經複職了。
鄭師爺驚愕道:“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一點風聲都沒有?”
一捕快回道:“葉大人每天這麼忙,哪有閑工夫和我們說啊?”
另一人又道:“是啊是啊,不過澹台大人肯定知道了,是不是?”
……
衆人商讨一番,一緻看向澹台薰,期待她能給出什麼細節,比如說葉池是如何神勇地解決掉那個禦史,又是如何複職的,然而她臉上的神色不是一般的茫然。
師爺訝道:“難道……你也不知道麼?”
澹台薰搖了搖頭,聲音不悲不喜:“葉池沒有告訴我。”
這一消息來得絲毫沒有預兆,她根本是同師爺等人一起知道的,葉池從未與她提過什麼。複職就意味着州牧要換人,意味着葉池很快就要離開,這麼大的事卻沒有一點風聲,未免藏得太過隐秘。
大家聽到這個回答,臉色忽地尴尬起來,連忙岔開話題。
衙門裡誰都知道葉池與澹台薰的關系,以這姑娘的性格指不定早就把葉池給怎麼了。本以為能從她這裡打探到什麼,哪曉得結果卻是這樣,紛紛沒有人敢再提。
澹台薰的臉上卻沒有什麼變化,起身走向二堂,而葉池正坐在裡邊忙碌着什麼。她沒有說話,默默坐在他左手的位置,如往常與他辦公時一樣,安靜地執起筆來。
這樣的日子曾經是如此平淡,而在知道他快要離開之後,竟突然變得十分珍貴。
良久,葉池忽然開口:“阿薰,我原本是想等歸期定下再告訴你,但似乎留不到你生辰那日了。”
澹台薰點點頭,問:“是京城出了事麼?”
“嗯,陛下急召我回去,或許是有什麼要事。”葉池猶豫片刻,似乎歎了口氣,“沒有提前告訴你——對不住。”
澹台薰放下手中的筆,擡頭靜靜凝視着他,平靜道:“你不必道歉,我沒有生氣。”
相處久了,葉池也能讀懂她的許多表情。此刻的她的确是沒有生氣的,不如說與往常沒什麼不同,也不像是要分别的樣子。他能夠推測出許多東西,有時卻無法猜出她在想什麼。
“你真的……不與我回京城麼?”
澹台薰搖頭道:“暫時不了;若是有機會,我會去京城找你。”
葉池輕輕“嗯”了一聲,看她如此平靜的樣子,心裡恍然間有些說不出的怅然,重又低頭書寫着什麼。
在下一任州牧到達之前,他要盡量為她多分擔一些。
澹台薰默默注視着他的樣子,想了想,開口道:“你沒有告訴我你複職的事,我不生氣,是因為我知道我們所處的環境不同,但我一直在向着你努力,我也會逐漸适應京城的一切;所以如果可以——請你等着我。”
她一字一句說得清楚認真,令葉池手中的筆頓了一下,在紙上落下一個深深的印記。他絲毫沒有在意這張紙作廢了,隻是擡頭看着她,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情不自禁地起身去抱住了眼前這個姑娘。
或許她想的事情就是這樣簡單,她在逐漸适應去融入他的生活;她生氣她會說,沒生氣就是理解,如此直白的情緒他竟還思考了這麼久。
澹台薰坐在椅子上被他抱着,第一次沒有反過去壓住他的想法,就這麼任他抱着,還擡起手環住他的肩膀,微笑道:“這麼快就想我了麼?”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學習如何更像個女孩子一點。”葉池笑着回應道,“你這個樣子,去了霖州,或許會吓跑别人。”
澹台薰不解道:“霖州?”
葉池點點頭,将下任州牧來自霖州的事與她解釋了一遍,“正好霖州的州牧現在空缺,我便向朝廷推薦了你。當然考核的結果由中央掌握,不過我想問題應當不大。”
澹台薰聽罷,眸子霎時亮了起來。這一年多的時光裡,她對州牧的工作已是得心應手,雖然在一些處事問題上還有待提高,但總體來說已無大礙。
如果可以去霖州任職,她離目标就更近一步了。
看出她的神色明顯愉悅起來,葉池粲然一笑:“霖州比這裡要大許多,雖然治安不錯卻有新的問題,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記得依靠你的副官。”他補充了一句,“而且我打聽過了,副官是個女子,所以放心你去。”
澹台薰看了看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說趕不及我的生日了,不過我們可以提前慶祝一下,也算是為你餞行,如何?”
葉池愣了一下,笑容和煦:“好。順便——把元子翎也叫來吧。”
***
葉池回京的事宜在陸續準備之中,而澹台薰在不久後也會前往霖州赴任。這兩件事将澹台述吓得不輕。
他原本以為葉池會一直留在秦州,甭管入贅不入贅反正也虧待不了他家姑娘,但沒想到會真的走;然而更令他感到驚奇的是,當年與那個不懂事的小丫頭定下的賭約,竟然輸了。
這兩年來,澹台薰幾乎沒有依靠過澹台家的力量,澹台述本以為她最多堅持幾個月,而今倒是不得不承認她的确是适合州牧一職的。
阿遙也是憂心忡忡了一天,在書院裡将這件事告訴了桃子,于是桃子的父親也帶了些贈别的禮物來。
這一回的宴席是在葉池家中準備的,隻請了關系較近的一些人,但樂瞳等人聽聞之後,也跟着跑了過來。
桃子站在人群中環視片刻,走過去拉了拉葉池的衣角,問:“葉大人,你以後不回來了麼?”
葉池揉了揉她的腦袋,“暫時不會,但我會留一部分書下來,你若是想看都可以交給你。”
桃子低頭表示感謝,但似乎仍舊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又跑去别的地方,像是在找什麼人。
是夜月華如水,晚風微涼惬意,葉池在澹台薰身邊坐了下來,注意到她已經開始喝酒,遂摁了一下她的手。
元子翎坐在他們對面,自然是注意到了這個動作,好像知道他要做什麼似的,往澹台述那裡走了過去,恰好聽到葉池道:“等晚輩從京城回來,一定會迎娶……”
“不要。”
澹台薰突然開口,把周圍人都吓了一跳。
葉池捂住兇口,“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又打不過我。”她顯然是喝多了,俏麗的臉蛋紅紅的,顯得明豔動人,醉醺醺地向着葉池靠過去,彎唇一笑,“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畢竟要面對離别,澹台薰唯一的發洩方式便是喝酒,此刻雖是腦子清醒,身體卻有些不受控制。葉池扶住她的雙臂,這才意識到她是撐不住了才趴下來,連忙将她扶進了屋子。
許之煥瞧見這一幕,心裡感歎了一萬遍。元子翎本是想跟進去,誰知澹台述卻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聳肩道:“子翎,就讓他們去罷。”
葉池将澹台薰扶回房間,沒想到她會喝這麼多,用毛巾給她擦了擦臉。澹台薰目光迷離,固執地移開他的手,突然用力将他整個人壓了下來。
她的力氣葉池是見識過的,沒有反抗便被壓在床邊,眼睜睜地看着她醉醺醺地在他身上嗅,還手舞足蹈的亂動。
“阿薰……”
葉池的臉紅成一片,正想阻止澹台薰的手,突然感到懷中被她塞進了什麼硬物。像完成了什麼使命似的,她的腦袋陡然沉了下去,笑容滿滿地睡着了。
他慢條斯理地為澹台薰蓋好被子,這才取出懷裡的東西,一個普普通通的木牌,正是他們先前玩的七十二張牌中的一個,但上面的字卻像是新刻上去的,背面刻着“名牌”,正面刻着明晃晃的七個大字,想看不見都難。
澹台薰的人,勿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土豪們嗷嗷嗷嗷(~ ̄▽ ̄)→))*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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