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幾棵樹就是這個洞子的門?
大家怎麼也想不到世間竟然還有這等事,都感覺非常奇怪,但更奇怪這個洞子是用來幹什麼的,是古人修的,還是天然形成的,還有,怎麼這山裡到處都是洞啊,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這一連串的問題,想得大家頭暈腦脹也每個主意,倒是大兒子最先說話,讓幾個狗狗回家去把父親和大伯他們叫來,一起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等父親他們過來的時候,大兒子隐隐覺得這個洞子跟他有什麼關系,但到底是什麼卻有一點頭緒也沒有,到後來他自己也覺得這個想法有點可笑――一個洞子跟他這個人有什麼關系啊。
可是等父親他們來了以後,大兒子猛然想起自己想修一條路到老城堡去的事,又想起根本沒有辦法修路,最好的是修一條洞子,可是現在的情況哪有那個本事啊,即使用鋼釺、斧頭幹活,那也不知道要幹到何年何月、要多少代人的努力才能修通,到那時還用不用得上洞子都難說呢。
所以後來父親他們來了,到底說了什麼,他一句也沒聽見去,直到二兒子扯了一下他的衣角、叫他回家的時候,他才清醒過來。在回家的路上,二兒子直到剛才他在想事情,就故意走在後面,想把剛才父親和大伯的分析告訴他。
原來父親和大伯并沒有提出什麼“新鮮”的想法,隻是覺得這座山裡面是不是一座空山,怎麼這裡會有這麼多洞啊,還說等天晴了,洞口的泥巴變幹了,再過來看看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經過剛剛栽好的當動物的樹帶的地方,二兒子還專門扒開幾處地方看了看,發現裡面的泥巴果然沒有被昨夜的雨水沖走,就是在陡處的地方也是這樣,大家的一場辛苦總算沒有白費。剛剛栽好的樹苗,正好需要這一場春雨澆灌。回到家裡,下了一夜的大雨終于慢慢停了。
雨水沖洗過後的山谷,除了水流聲和泉眼冒泡泡的咕嘟咕嘟聲。沒有風聲,沒有動物跑過的聲音,連一個鳥的叫聲都沒有,喧嚣熱鬧的山谷似乎從來沒有這麼安靜過。
大兒子因為想着修路的事,吃早飯的時候都有點傻傻的。害得父親和母親都有點擔心,别被洞子裡的什麼壞東西給纏住了,隻有兒子明白他的心思,在路上他們就商量着過幾天就過去看看,說不定這是到老城堡的山洞,當然這也隻是胡亂想想,從來也沒想過能走通。
春雨來後,按照往年的習慣,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搭田腳蓄水、趕牛犁田的,因為這不隻是等來了雨水的問題――這山谷裡的田和沙從來不缺水――雨水比從山裡流出來的冰冷的溪水要暖和一些。能把幹燥了一冬的田泡得軟軟的,但又不至于太冷。泡上水後的田,就像田裡裝了一面大鏡子一樣,明晃晃的,遠近山峰和樹木的影子倒影在田裡,像是一幅幅畫一樣,漂亮極了。
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人,對這一幅幅自然天成的山水畫,确是顧不上看,他們有更現實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犁田,田犁不好,就可能一年都沒飯吃。
泡上雨水犁田,不僅能讓田地裡的泥巴快速回暖。軟和了的泥巴還能把冬天被蟲子鑽出的洞堵住,防止田裡漏水。
這是大兒子、二兒子和三兒子三弟兄第一次帶着牛獨自犁田,三架犁轅裡從上到下在三丘水田裡展開,隻聽得“駕……駕……駕……”在上下田坎上響起,高興得滿妹她們像看熱鬧一樣,圍着水田叽叽喳喳個不停。
三個兒子就不停地犁田。吃飯都由表妹她們送到田邊吃,幾個牛輪換着犁田、吃草、休息,總之牛停人不停,而父親他們就扛着鋤頭,從上到下堵水口,把水田的流水口關起來,等到田裡的水關得差不多了,就在田邊另外刨一條水圳把水引開――田裡水太多了會把水田的田坎脹開、沖垮的,所以水位要不高不低剛剛好,水少了還不夠滲透填補田裡冬蟲鑽的洞眼,水多了又有田坎垮塌的危險,這需要多年的經驗積累,年輕人一般幹不了這個活。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點着火把,連着幹了一天一夜,總算把十幾丘水田全部翻犁了一遍――這可是個搶時間的活。
犁了春雨田以後,山谷裡白天晚上開始出現一種煩躁的吵鬧聲――蛤蟆叫聲。
這些蛤蟆在春雨來臨之前,都在泥巴裡面很深的地方打了洞子睡覺,隻等這一場雨來,再加上把它們上面的泥巴犁松了,就迅速鑽出來,整日整夜在水田裡“呱呱呱”地叫,一個比一個叫得起勁。
有了這些蛤蟆的守護,就不怕蟲子吃水稻、禍害莊家。
在災荒年景的時候,春雨來臨之時,如果誰家剛好這個時候有坐月子的人,月婆子需要補體子而又沒有雞肉吃的話,就往往會在田裡捉一些蛤蟆來吃,吃的味道比雞肉還好,補體子恢複得也快,但都不會捉太多,也往往不會在一丘田裡面捉,一丘田裡的蛤蟆捉完了,那這丘田裡的莊稼也往往就完了。
捉蛤蟆很簡單,不過隻能是晚上,白天它們跑得很快,人還沒走到跟前,它們屁股一沉、兩隻後退一撐,就跳出去很遠了。
而到晚上,隻需要一個火把,朝着叫得最響的地方找去,就能看見手闆大的蛤蟆蹲坐在剛剛露出水面的泥巴上面,在鼓圓了肚子“呱呱”大叫,這時候蛤蟆即使看見了人,它們也不會跑的,相反還會盯着人們手中的火把看,直等到被人捉住了才清醒過來,可是這時候已經遲了。
所以,如果需要的話,隻需要背一個帶蓋子的背簍,一隻手拿一個火把,一手隻管在地上撿了就往背簍裡扔就行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能裝半背簍。
對這些蛤蟆,父親從小就被太太、爺爺他們告訴不能亂捉,除非是用來救人命的時候,現在父親也告訴大兒子他們不能亂捉。并要他們把這個一代一代傳下去,保護蛤蟆,就是保護人自己。
大伯住了兩晚上就回去了,路上的雨水也剛好幹透。被雨水沖翻弄送的泥土,經過兩天的積壓,也不用擔心路上會出現塌陷和泥濘路滑,這樣走起路來剛剛好。
那邊的田他們是顧不上了,在家裡的堂弟、表弟他們會經管的。所以大伯他們也不着急,反而還給這邊幫了不少的忙。在山頂路過古窯洞的時候,他們發現古窯洞旁邊的一個比較陡的地方被雨水沖出了一條大水溝,而以往搖搖晃晃的古窯洞竟然還好好地在那裡。
在水溝裡,他們發現了幾塊金黃色的東西,大伯知道這就是老人們傳下來的金子,上次三兒子在山下面被螞蟥咬了,就是用金圈圈弄好的,所以他們想着說不定以後還用得着,當然用不着更好。不過這樣因為金子軟軟的,還可以打成一些玩具讓幾家子的小寶寶玩。
就因為這一考慮,他們就把水溝裡的幾塊金子拿上了,那金子可真沉啊,一路上累得大伯、二伯直冒虛汗。
下到半山腰的水潭邊上,大伯正想讓大家坐下來休息一會,吃點東西再走,再說背着幾塊金子也重得不行,二伯就發現下面以往清澈透底的水潭已經被山洪水沖得不成樣子了,整個水潭裡倒有半潭的泥巴。靠近山坡的地方,還有一大塊山石滑坡了,跌落在水潭裡,把原本很大的水潭擠得很小了。雖然大家已經看習慣了以往的老水潭,但現在這樣子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誰知道世事流轉,以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呢?
在水潭下面的小溪了,洪水已經退了下去,隻留下往日溪流大小的水流。半清半渾的溪水,在山尖石頭間百轉千回,不斷尋找着下山的路,碰撞得“轟隆隆”直響。
在一個幾塊大石頭阻攔形成的小塘壩裡,大伯發現了好幾條手棒大的魚,估計是水潭裡被大水沖出來的,到這裡被石頭擋住了就遊不動了。
有這個,他們當然不客氣,抓起魚的鰓巴,用幾根棍子穿好,擔上就走。
天快黑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山腳下的水田邊,果然孩子們已經把田犁過了,隻不過田腳的稀泥搭得有些不均勻、不好看――不過這也不是一年兩年的功夫,起碼要到三十歲以上,才能搭出一個漂亮的田腳。
大伯看着孩子們不太好看的成果,想起自己年輕時候不會弄,被人笑話的往事,不由得開心起來。有了狗狗的提前報信,堂弟和表弟舉着稿把,遠遠地等在路上。
到家以後,天已經黑了一陣了,隻不過遠近水田裡泛出的銀白銀白的月光,照着他們走了一路,還不覺得有多着急,因為看到自家的田,也就相當于看到家了,田就是農人的希望和全部。
吃飯的時候,大伯感覺今天的夜飯好像差點鹽,剛開始還不好說,怕娘娘有心事,也擔心是自己今天走了遠路口重的緣故,後來二伯和堂叔幾個也感覺菜裡沒鹽,這才說了出來。
娘娘笑着說,“還真是沒鹽,家裡沒鹽了,到天快黑才想起來,本來想過去打開鹽洞拿一些過來的,但天黑了不方便,那洞子裡面黑洞洞的晚上也吓人,你們先将就着一頓。要實在感覺嘴巴沒味道,要不給你們炒一盤辣子吃。”
“還是算了吧。沒有鹽的辣子辣死個人。”大伯也笑了起來。本來上次父親第一次打開鹽洞的時候,就拿了不少鹽出來,想着慢慢吃,畢竟打開一次也不方便,還擔心打開次數多了,濕氣鑽到洞子裡去,把鹽化掉就麻煩了。
但這些年來,吃飯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大家幹的都是重體力活,吃飯口重,菜裡放的鹽就多。
此外,考慮到家裡的野牛和馴鹿要幹活,犁田、犁沙、拉東西,很辛苦,于是就每隔一段時間,在野牛和馴鹿過夜的草上都要灑一些鹽水,這樣牲口們幹起活來就有勁得多。
到冬天的時候,還要做很多臘肉,這些臘肉要吃上半年,腌臘肉也用去了很多鹽。
所以當初取了不少的鹽,但也還是用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堂弟和表弟他們幾個年輕人本來就想把鹽洞打開取鹽的,不過早上的時候,不知怎麼回事,兩個野牛放出去吃草後,就在前面的山上跑了起來,不是在附近轉圈圈跑着玩,而是朝山外面的遠處跑去了。
這樣,全家人除了一部分人看家,照顧家裡的牲口外,其餘的人就帶上狗狗和小狼跑着追去了,因為損失一個牛的話,雖然不至于影響到幹活,但還是舍不得,一個牛畢竟不是個小牲口,不是一個雞、不是一個鴨。
直到中午過後了,他們才在前面一個山坳裡面,把野牛圍住了,它才沒有再亂跑,這才把它牽了回來。大伯估計可能是野牛在吃草的時候遇到蟲蟲子咬疼了――有的還能直接咬死一個牛,還有的咬不死也能弄瘋――開春了,這些蟲蟲子也就出來了。
這樣一耽擱,直到下午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娘娘才催促着幾個小夥子就把鹽洞打開了,要到裡面去取一些鹽來吃。因為這個洞子裡面也沒有岔洞,更沒有什麼危險東西,大伯他們就隻是幫着把洞口挖開了,而讓孩子們自己舉着火把進去取鹽。
大伯站在洞口,看着裡面,看見洞子裡跟幾年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想着娘娘做夜飯等着用鹽,表弟和堂弟就在靠近門口的地方,用斧頭劈開幾塊鹽方,就要出來。
這時候,他們隐隐聽見洞子深處傳來“棒棒棒”的聲音,仔細一聽又好像不見了,等轉過身去,那“棒棒”聲卻又響了起來。
堂弟天生膽子大,但在這四處黑咕隆咚的洞子裡――明知道沒有任何岔洞和怪東西的洞子裡――聽到這個聲音,還是覺得毛骨悚然,驚出了一聲冷汗,撒開腿丫子就往外跑,他一跑,其他人吓得連手中的工具都扔了,也跟着跑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