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被驚醒,都急急地拿着火把去篝火處點燃,趕緊回來檢查一下,自己的親人都是否無事。等到騷動漸漸被幾個大漢撫平,人們才回到原先的位置,有些小孩又繼續睡去,有些更小的孩子被吓醒後就哭鬧了起來,睡不着的大人們也在一起聊起天來。一時間,這個車隊仿佛又回到了傍晚大家最放松的時候,說話聲、哭鬧聲把這安靜的夜晚都染上了熱鬧的顔色。
車施還坐在那顆大樹上,傾耳傾聽着那最神秘的牛車處的動靜。
一聽到那位滿臉胡子的大漢聲音說:“别嚷嚷了,族長來了!”車施立馬伸出神識查探,還不放心的隐身閃到那裡,看見一個和白翁有一拼的白胡子老爺爺,但披着一件大黑袍子、顫巍巍的在那大漢的攙扶中,拄着個模樣詭異的拐杖走向那嫣娘子的牛車。
他看到又有幾人圍在一起偷看那牛車,停下腳步,挨個盯視了一番,直把那幾人唬的低下頭去,大氣也不敢出一下。這才瞟了眼那個大漢,大漢會意,連忙說:“你們幾人,趕緊回去吧!回去吧!”說着,還給驚疑不定的幾人打眼色。
等圍着的人散光了,這位族長才在大漢的幫助下進了嫣娘子的牛車。就那掀簾而起的一瞬間,讓車施清楚的看到車中空蕩蕩的隻有一個小小的身軀蜷縮在車廂的角落裡。
車施詫異,看那身形,這嫣娘子難道是個小娃娃不成?
放下簾子後,那車廂裡漆黑一片,也沒人點燈,車施就無法再窺探了。她隻聽到裡面些微的響頓之後,一個嬌柔纏綿的聲音輕輕地叫了聲:“爺爺!”
車施囧了,她倒無法想象,這嫣娘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那般嬌小的身子,如此妩媚動人的聲音?
又聽到老人壓低後更顯蒼老的聲音說:“嫣兒,你是爺爺的嫡親,可你非要逼得爺爺對你下狠手嗎?”
嫣娘子隻是哽咽:“爺爺——”
老人聲音緩慢而吃力,卻顯得更為用力的說:“唉,嫣兒,爺爺也不願此時讓你來承擔如此重任。但,咱燕族不能不養着它啊!在這等危難之際,唉!嫣兒,你就把它當做你未來的夫君就……”
嫣娘子沒等老人說完就悲叫一聲,失了聲響。
窸窸窣窣,不知又幹了什麼,那位老族長下得車來,由大漢護送着又回到自己的車上。
車施等了好一會兒,再沒什麼動靜,便回到樹上,隻以神識監探。可後半夜,在人們重來的睡意中,又歸寂了,再無半絲異常。
第二天,第三天,……,七天過去,嫣娘子再沒有尖叫過,而一切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
隻有在那夜的隔天早上,大漢半道上跑來問車施:“唉!車四!你昨晚聽到啥了麼?”
車施愣了一下,望着他,迷茫道:“聽到什麼?”
正當大漢欣喜不必費口舌時,又聽到這厮說:“哦,我想起來了,昨晚上我聽到了!我聽到一聲喊叫!吓得我一個機靈就醒了!”
那大漢瞪大眼、張嘴正要說話,又聽到這小白臉說:“然後發現沒啥大事嘛!我便又睡着了!”
大漢呆了呆,接口道:“是啊,是啊,沒啥大事!小兄弟睡好了就成!如此便罷了!”
車施道:“嗯,聽兄弟這口氣,此事難道還有内情不成?”
大漢連連擺手:“沒的事,沒的事!我先整頓車隊去,一會就需走了!再過約莫十天,咱就能出這片大林子了!”說着,便跑了。
好幾天就這麼平靜安樂的度過了,連後面的孩子都在車施每次暗中的幫襯下,圓潤了許多,平靜安樂得讓她以為,到離别也不會再起風波了。
直到要離開的倒數第二天,當人們剛剛入睡,遠處的篝火還很雀躍的歡跳時,車施有感覺到一股氣息逐漸向她靠近,很慢,很緩,似乎要與她比試誰更有耐心一樣。
半個時辰後,待那東西已經極為接近車施,正要襲向她時,卻定住了。它黝黑的皮膚在月光下泛出一片銀白,微小如豆的雙眼急轉之下像要掉出來了,它竟然被困住了。
盤坐在上方的車施倏地輕身一旋,倒挂在了樹上,她對着急切想逃跑的這個東西咧了咧嘴,森森白牙露出來,似乎還閃光了。
随即,卻見她伸出兩手掐起訣來,手指翻飛,迅疾生風,繁瑣複雜,宛若千手舞動,肉眼隻能看到那一大片的虛影,時間過去許久也不停歇,額頭、臉上的汗流到鼻尖,在樹根處一滴一滴的砸出一個小坑來。足足有一個時辰,車施猛地清喝一聲“去”,雙手成收訣狀向前一指,一道黃光“嗖”的擊入了那東西。她才收腿跳下樹來,盤腿坐穩,緩緩運行功法恢複靈氣。
此時的她臉色蒼白的驚人,但也隻在運行了半刻鐘就停下來,睜開眼望向上方,便聽“咔嚓”,她那件費了偌大力量制成的定形陣盤碎了。緊接着,又聽“啪”的一聲,那怪東西掉下來了,就摔在了車施身旁。
她衣袖一拂,便收起了陣盤和那東西,這才安心的繼續打坐恢複。畢竟是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能支持多久,她自己是最清楚的,所以,之前最快速度打出那個封印訣,也是想趕在定形陣盤壞掉之前,完成訣法,徹底封印住它。
這封印訣是在峰主的藏書中發現的,她可是吃了那隻化形靈獸的大虧了,自是要學一些絕招不是。不過封印訣的難學之處真是叫她受到了大挫折,幸得她的耐力别人沒得比,曆盡萬難後,克服雙手的不協調,足足練了五年,才終是學成了。沒想到這剛出來不多會兒,就在這裡用上了。
入秋的夜裡已經有些寒氣侵人了,車隊的人群這幾天晚上陸陸續續的都拿出些厚布或氈子蓋在身上才能不冷,有的條件好的蓋上的是獸皮,也因此這些天車施趕過來的許多動物,它們的皮毛不再像之前那般被人随地扔掉,而是變得有些搶手了。
睡夢中,小孩緊緊攥着身上這新做成的獸皮攤子,嘴角彎着,似乎正在做什麼美夢。他們都不知道,今夜之後,一直困擾整個族人的事情再也不會有了。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時候,熹微中漸漸有一兩個人,打着哈欠或揉着眼睛去林子的隐蔽處解決問題。滿臉胡子的大漢,照常過來先看看嫣娘子的狀态,來到她的車前敲了幾下車子,聽到裡面嫣娘子的問聲,就道:“嫣娘子,昨夜無事麼?今日就會走出此處林子,那會人就愈發多了起來,咱們可不能……”
還沒等他說完,就聽嫣娘子輕呼一聲,然後急急地對他道:“燕胡大兄,速去叫爺爺來,有大事!速去!速去!”
大漢一聽她語中的急切之意,撒腿就跑向族長的牛車。
車施在樹上正仔細觀察着,昨夜收拾完那東西後,她足足打坐了平時的兩倍時間,才覺得好些了。當時她就探查了一下這嫣娘子的牛車,發現之前那種危險的感覺果然不見了,裡面那嫣娘子蜷縮在角落裡,看着就像隻刺猬一樣本能的拒絕着外界。可就因為再沒有發現什麼,才最最奇怪了。
昨晚和那個怪東西對抗時,并沒有那種心悸的感覺,一點也不像之前要靠近牛車時的凜冽之感,可後來在牛車中也沒有發現還有危險的東西。這就太神奇了,好像那怪物隻有在牛車中才可怕似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自是要弄明白的,因此,一直将神識覆蓋着整個隊伍,這會兒想來那族長來後總能叫她知道個一二吧,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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