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别的門派酸溜溜的為玄玉宗道了賀後,也都陸陸續續地走了。而宗内的許多弟子竟然跑到那個山頭靜坐冥想去了,一看就知道是要繼續感悟天地之威。
青玄真君這時候正被一衆同門圍着道恭喜,一般人渡過生死天雷劫後,必有接引之光出現,像他這般死撐着留在此界的奇葩真是不多見,可要乘此良機好好攀交攀交,哪怕這人隻指點了一個問題,也夠本了。
他淡漠着一張臉,倒也吓退了一些人,剩下的少數人仍是想跟着沾沾光。
車施跟着逍遙尊者向青玄真君打了招呼後,正準備回轉逍遙峰,就聽見一陣悅耳缥缈的笑聲傳了過來,她聽了忙激動的停住腳步,心跳都加快了幾度,惹得身前的逍遙尊者側目不已,也順勢駐足留了下來。
隻聽這聲音笑着笑着,慢慢的像是變了腔調,透出些許悲怆……
在不知情者的詫異眼神裡,在知情人了然的目光中,一抹淡粉色慢慢的浮現在了青玄真君面前。
車施這會兒離得近,乘勢才瞧了個清楚,那抹淡粉竟是飄散開來的花瓣組成,因為色澤淡渺,且她之前又離得遠,沒有看得真切,還以為是團雲霧呢。
那女人果然長得極美,柔柔的眉眼,水霧朦胧的大眼睛,明顯清純的模樣又因為眼尾上挑,而顯出萬種風情。
她的肌膚像是水波,清澈白皙,給人感覺一用力就要掐出水來。白色的紗衣緊緊裹着傲人的上身,讓人浮想聯翩。那衣服紗帛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竟能隐隐散出淡粉色,再一細看還是白色,頗有些玄妙。
風一吹,腰部以下的紗衣随之飛舞,長及腳踝的青絲也跟着飛揚起來,竟是美極了。她雖木着一張臉,看不出什麼情緒,但那美麗的眼眸一動,看得人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讓她的臉開出笑花來。
什麼是傾城傾國,什麼是絕色無雙,什麼是如花的容顔,車施此刻才明白了。
她稍稍有些鼻酸的想,這麼美妙的女子,誰忍心對她不好,也不知道青玄真君和她有過怎樣的過往,兩人又是為何淪落到這般田地……
青玄真君從這女子一出現便直直的盯着她,就隻是那麼望着,足足有半刻鐘。
那女子同樣不說話,也是細細的用眼神描摹他的面容和身形。旁邊的衆人也都奇異的沒有打斷二人的對視,靜待事情的後續。
最後,還是那女子率先微微一笑,立時衆人的心中也像是綻放出一朵千嬌百媚的花兒一樣。
“夫君果然了得,先我一步成仙!”
她一開口,竟是清雅淡渺,悅耳極了,車施是聽過她說話的,但仍是忍不住想再多聽些。
青玄真君靜默了一會兒,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你的本體在哪裡?”
那女子笑的越發開心,眼裡都沁出了淚水,笑到最後,她偏着頭,微有些調皮、有些得意地說:“夫君,你仍舊愛我!”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女子連續道:“在我說了那番話後,你仍舊愛我悅我!宓娘一生,足矣~”
她笑的燦爛極了,然後蓮步一邁,緩緩走到青玄真君的身側,素手撫上他的肩頭,慢慢地靠近,不顧他僵硬的身子,最後将臉也貼上他的兇膛。
閉上眼,呢喃道:“宓娘渡君成仙,君日後定不會忘記我的,對麼?”
青玄真君再也忍不住,一把緊緊地抱住她,緊緊地,像是要勒入身體裡似的,他說:“帶我去看看,帶我去看看你的本體!”聲音竟是嘶啞之極。
花宓輕聲道:“來不及也!君勿惱~時不待我,何不與君隻争朝夕?”
他死死地攥住她的身子,歇斯底裡的喊道:“速說于我,在何處?”聲音竟是啞了似的,聽都聽不到。
花宓就在他懷裡,聞言,輕飄飄的笑道:“雲澗洞,水寒潭!君可還記得?”
話音還沒落,青玄真君立刻帶着她腳下一擡,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車施恍惚中似乎聽到一句“知道”從風中隐隐傳來。
兩人去了哪裡,沒人知道。别人怎麼想的,車施也不知道,她是整個事件的目擊者,是以,看到這樣的結果,隻覺得心頭滋味難明。
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那兩位風華絕代的人物還是相愛的吧!
那女子竟然在她彌留之際用這種方式渡愛人成仙,是愛極了、愛慘了,或是愛到最後心有不甘?
她想,這倒是個好主意,如果對方沒有成仙,便能随她一道共赴黃泉,如果對方像青玄真君一般渡劫成功了,也能讓他作為仙人漫長的一生裡都記得她,可算是無憾了。
真是個聰慧的女子啊!
而之後的之後,他們有沒有找到那女子的本體,找到本體後又要做什麼,那驚才豔絕的女人最後是死是活,青玄真君最後飛升了沒有,車施已是無從知曉。
細想,那女子肯定不是人修,否則青玄真君也不會一再地說什麼本體了,從她種種迹象來看,很有可能是位花妖吧。
當然,這些都隻是她的猜測,已經無法探知真相了。
她隻是為那種纏綿悱恻的愛情而動容,或許女人本來就是感性的,她心裡觸動,一生中能有一場那樣的感情是極不的容易的。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不!其實不是,哪怕這些可能都一一發生了,也是不會與愛人相決絕,哪怕是生命的盡頭也要對方牢記自己,成為他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存在,這便是那種至死不渝吧!
她内心翻江倒海着,臉上也就稍顯深沉,默默無語的抱着白三跟在尊者後面回到逍遙峰,青園裡的黃董和白翁早不見了蹤影,她想着二人有可能也跑去看渡劫了,也就沒在意。将院子裡的廚具餐具給白三收拾好,她就回了内室,想到了什麼似的,摸了摸兇口,又搖搖頭,暗道晚上再說吧。
今日本是全宗門内大比的結束之日,但因為有了青玄真君的事情,衆弟子都有些心浮氣躁,很少有人能靜下心來,參加最後的儀式。
因着她是參加了決賽的弟子,要領賞賜的,所以,她又帶着恢複人形的白三去了比賽場。
先是慣例的出來兩名金丹期的弟子來比試,今年倒好些,兩名弟子一男一女,還都年輕美麗,看着也賞心悅目的。但事實上正真觀看的人沒幾個,衆人竊竊私語地議論着昨夜那場屬于一個人的盛事,都對台上的事情顯得有些心在不在焉。
到了頒獎環節的時候,她還跑了一回台上。前一天她輸了一場、赢了四場,第二天輸了一場,剩下的兩場全部棄權認輸,所以最後算下來,她竟然也得了個不錯的名次,第六名!
當她站到掌門大師伯的面前,領到兌換符後,也沒細聽他接下來又說了什麼,了不得就是些鼓舞勉勵的話語,隻是暗自思量着要兌換個什麼東西。
等下了台來,她與黃董湊在一起,先樂呵呵的對他道:“恭喜黃道友,名列第四啊,不錯!”
黃董也學着她抱拳笑道:“同喜同喜,車道友也是巾帼不讓須眉!”她确實是女修中最靠前的。
車施和他笑了會兒,就邊走邊問:“你想兌換個什麼?”
黃董想了想,道:“我準備留着,待日後再說!”
她聽了也沒硬拽着他,就道:“那我去執事殿了,你回吧,别過!”
黃董看她趕自己的嫌棄樣,一掌拍過去,打歪了她頭上的帽子,然後一溜煙就跑了。
等她趕緊将帽子戴好,哪裡還有他的人影,氣的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