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白露像是在畏懼着什麼,這讓張龍潛有些放不下心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發現不隻是白露,就連理應熟悉法殿的南宮飄目光中都有着些許畏懼與擔憂混雜。
他們要去的是這麼讓人憂心忡忡的地方嗎?
張龍潛不太理解,但現在都到法殿了她也隻能跟着張寒光走了。
靠近那座三層古樓之後整座樓便逐漸清晰了起來,就像是環繞着古樓的雲霧散去了一樣,反倒是來時的路變得看不真切了。
樓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張寒光率先踏了進去,跟在他身後的張龍潛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正看見門上挂着一塊寫着“調度司”的牌匾,筆迹工整内斂,肅然穩重。
一面琢磨着這個“調度司”是什麼地方,張龍潛跟着踏進了樓内,走在最後的左泠也進來之後樓門便輕輕關上了,對此左泠顯得毫不吃驚,張寒光更是神色如常,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沉默的帶着他們往一旁的樓梯走去,張龍潛便自己打量起樓内的模樣來。
雖然這是一座古樓,但樓内卻出乎意料的十分平常,采光充足毫不昏暗,寬闊的一樓分割成了幾個房間,房門卻都緊閉着。除了三人走動的細微聲響以外,樓内幾乎聽不見聲音,這樣的安靜讓整個環境都顯得十分肅穆,直到三人走上樓梯才聽見有開門的聲音響起,随即就見一個人推開一扇門出來,跟着卻看也沒看他們一眼的安靜的出了古樓。
那人的穿着打扮與外面坐着的人都差不多,是就算在凡人世界也并不惹眼的普通現代衣物,但是與那些人不同的是,他的衣領上别着一枚精緻的徽章。
隔得太遠張龍潛沒法将那枚徽章看清楚,但卻感覺和白露之前說過的那些執行者的徽章很像,她便向身旁的左泠詢問:“他是執行者嗎?”
受到古樓内氣氛的影響,張龍潛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而左泠回答的聲音也比平時輕了很多。
“不,他是隸屬于‘調度司’的‘探查者’,和負責剿滅的‘執行者’不一樣,他們是負責前往各種地區探查搜尋的人。”說着又看見一個探查者從一樓的房間推門出來,左泠便把聲音又壓低了些,“這座樓附近的房屋都屬于調度司,像我和南宮他們這種不直屬法殿的人就是在那裡分領任務的,而這裡則是調度司主樓,是探查者接受任務的地方,除了探索者外一律不許入内。”
“那我們要去的二樓呢?”
“是管理調度司的四個掌司聯合下達任務的地方,算是調度司的會議室,不過……”這次回答的卻是張寒光,他并沒有像張龍潛和左泠那樣壓低聲音,而且話語中還有一絲笑意,“今天在這裡的卻不止他們四個而已。”
說着張寒光便踏上了二樓走廊,他徑直推開正對的一扇門走了進去,跟在他後面上來的張龍潛立即就看清了裡面的情況。
很平常的一個房間,隻不過裡面沒什麼家具擺設,隻有一圈環形桌整齊擺放着,而桌後則坐着八個人,四個肅然的中年人分坐在靠近門口的兩側,坐在上位的四個則是四位身着道袍的老人,雖然外貌各不相同,但是他們眉宇之間都有着一股難掩的威嚴,明顯是長期位居高位的人。
一眼就看見四個中年人衣領上有着和探索者類似的徽章,張龍潛便立即肯定他們就是調度司的四個掌司。
那麼,那四個老人是什麼身份呢?而且四個老人中間那明顯是首位的位置還是空着的,這是還有什麼人沒來嗎?
疑惑之間,卻見坐在左側首位那個身着淺藍色道袍的老人微微笑着看向張寒光:“寒陽真人,你來遲了。”
張寒光笑了,邁步向前:“汣甯老弟這說的是什麼話?老夫向來守時,怎麼會遲到?現在不過是分毫不早而已。”
說話間張寒光已經走到了環形桌後,衣袍一展便在首位坐下,藍袍老人便稍稍收斂笑意,掃視一眼房内的人,正色道:“五大世家長老與調度司四掌司均已聚齊,我們開始吧。”
五大世家長老。
幾個字入耳心驚。
那是由包括張寒光在内的五大世家家主所兼任的法殿長老,擁有法殿中幾乎最高的權利。
也就是說,眼前這五位身着道袍的老人就是位于道法界頂端的五個世家的家主,而且……
蒼炎和左泠的爺爺也在其中。
悄眼看了看身旁的左泠,卻見他神色嚴肅而平靜,并不能從他臉上看出誰是左家家主,于是張龍潛又暗自打量了一下那五個老人,很快就發現先前開口的那位藍袍老人與左泠的相貌有幾分相似,甚至神情也是不愠不火的溫和模樣,看來應該就是左家家主了。
至于誰是蒼家家主,根本就不用去尋找。
早上才在夢境中見過蒼炎的過去,張龍潛清楚記得他的模樣,而且,他身上還穿着再明顯不過的赤黑兩色道袍——就跟蒼炎曾經穿過的那套顔色一模一樣。
目光不自覺的冷了幾分,張龍潛沉默的看向了坐在張寒光左手邊的那個瘦削老人。
一雙鷹目深沉而陰冷,冰冷漠然的視線比夢中所見還要令人發寒。
“你就是張龍潛?”
開口的是坐在蒼家家主左邊的一個穿着缃黃色道袍的老人,聲音毫無起伏得堪比周邈,這讓張龍潛一瞬間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她立即禮貌的點頭回應,心中卻忍不住暗自猜測這五大世家當中會不會有一個姓周呢?
得到張龍潛的回答後,那個黃袍老人又看向左泠,同樣平淡的詢問:“左铘泓,你之前與執行者說五行劍在張龍潛體内,可是真的?”
微微低頭一禮之後,左泠才擡頭溫和的回答:“回孫家主,此事确實不假。”
聞言身着藍袍的左家家主左汣甯上下打量了張龍潛一眼,略顯疑惑的看向左泠:“但她身上并沒有五行劍的氣息,铘泓,難不成你将五行劍在她體内隔離開了嗎?”
“并沒有,隻是……”不動聲色的往上看了一眼,見張寒光微微點頭,左泠才接着道,“在修煉丹源的期間,她無意中把五行劍鎖入其中了。”
聞言四個家主都輕輕皺眉,跟察覺到這點時的張寒光的反應一樣,但是他們卻并沒有像張寒光那樣責備張龍潛多麼亂來,而是更在意另一件事。
“她是近來才開始修煉的丹源?”
随着低沉的聲音響起,坐在左汣甯右邊的那個細長眼老人上下打量了張龍潛一眼,那沒什麼感情的目光讓張龍潛感覺很不舒服,就像那個老人正在把她當做物品觀察一般。
左泠溫和有禮的回答道:“回沈家主,她并不是‘近來’開始修煉丹源,事實上,她是在五行劍入體後才開始修煉的。”
“可有人為她提供法力作為引子?”
“沒有。”
幾個老人對視一眼,還是那個沈家家主再次詢問。
“花了多久?”
“六個時辰。”
此言一出,除了早就知道的張寒光以外,在座的八人無不動容。
“單靠自身便能在六個時辰内結成丹源?這等天賦,全道法界曆來也不超過十人!而如今……恐怕也隻有張家少主能夠比拟吧?”
聞言張寒光眉頭輕動,淡淡的将目光落向坐在左邊的一個中年人,那個下意識低呼出聲的掌司立即神色一怔,有些惶恐的低下了頭,張寒光也不多言,隻是轉回目光看向張龍潛,肅然道:“且不管她有多少天賦,如今我們要商讨的是如何處理五行劍,不知諸位對此有何看法?”
略一思索,四個家主卻都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看向了四個掌司,一個年級稍長的立即就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便向幾位家主點了點頭,沉聲開口。
“調度司規矩,任務目标若是無主秘寶,則應歸任務發布者所有,但其中唯有五行劍與陰陽眼二者必須由法殿親自管理,就算是任務發布者也不可持有,這一點毋庸質疑。不過作為任務發布者,寒陽真人除了不能幹預五行劍歸屬以外,在其他決定方面都具有優先決定權。”
靜靜的等那個掌司說完,四位家主互相看了一眼,左汣甯點點頭率先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聽聽寒陽真人的看法吧。”
“那老夫就直說了。”張寒光也不推脫,他掃視一眼在座的幾人,肅然開口,“五行劍現在絕不能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