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聲音充滿了無可奈何,王林沒有接話,劉淵桦也沒有再開口說什麼,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誰也沒有再動杯中的酒,他們隻是那樣靜靜的坐着,目光都透過杯中橙色的液體看着遙遠的某處。
柔和的旋律在酒吧内輕柔的流轉,直到三個客人輕輕的走出了店,調酒師安靜而熟練的收拾起來,王林才終于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但他臉上的笑容早已全沒了蹤影,神情有些複雜的輕聲開口。
“……當年封印五行劍的時候,你有想過會變成這樣嗎?”
看着緩慢消融的冰塊,劉淵桦輕輕搖了下頭。
“沒有。應該說,當年我甚至不明白,為什麼‘那個人’要選擇這樣一個不安定的城市作為封印地點。”
聽見“那個人”時,王林的眼中不禁流露出一絲複雜的情愫,像懷念,也像痛苦。轉動杯中變小了一些的冰塊,聽着冰塊與杯壁相碰的清脆聲音,他歎了口氣,苦澀的勾起了嘴角。
“……真是諷刺啊……”
端起杯子将裡面的酒一飲而盡,王林把隻剩冰塊的杯子重重的放回吧台上,臉上看不出一絲醉意,卻滿是難掩的哀痛。
“劉淵桦,現在……你應該不會搞混了吧?”
這沒頭沒腦的問題并沒有讓劉淵桦露出疑惑的表情,而是浮現出了一絲淺淺的迷茫。
“……我不知道。畢竟等了整整三十年,光是這份執念……就無法輕易消失吧。”
“是嗎……”看着杯中的冰塊,王林輕輕笑了,“我倒是毫無迷惘呢,但是……也不是什麼好事啊!畢竟都已經三十年了,時間啊……”
頗感無奈的長歎口氣,王林站起了身子:“好了,我得回去了,小羽還在等我呢。改天……如果還有改天的話,我們再一起聊聊吧,劉淵桦……不,應該說……”看一眼頭也沒擡的劉淵桦,他的臉上露出了剛進來時的懶散笑容,輕輕的将末尾的兩個字補充出來。
“衾野。”
說完,王林便大步走出了酒吧,隻剩下劉淵桦靜靜的坐在那裡,而後他像王林一樣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在酒杯旁放了三張紙币,便轉身站起,露出來的是一張看上去二十來歲的俊逸面容,那雙深邃的眼睛卻有着五六十歲的人也不可能擁有的成熟滄桑,卻也散發着難掩的威嚴。
宛如帝王。
身後的調酒師靜靜的收拾兩個杯子,他朝着出口靜靜的走去,幾步之後當他踏進一小塊陰影時,他的身影卻就那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柔和的音樂輕輕流轉,隻剩三兩人的酒吧内安靜如初,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悄無聲息的變化,似乎那個“人”從來不曾存在一般。
在繁忙的街上逆着人群慢慢的走着,王林的神情就如一個廢柴大叔一般懶散悠閑,眼中卻還殘留着與劉淵桦――或者說衾野――對話時出現的一絲哀傷。他就這樣雙手插兜慢慢走着,直到拐進了隔壁街,踏入了另一家老舊的酒吧。
名為“尚武”的酒吧。
由于近乎所有人手都被派出去暗中維持仲坤的秩序,平日喧鬧的大廳此刻卻沒有一個喝酒的人,隻有高大壯實的武哥站在吧台後耐心的擦拭着玻璃杯。聽見開門的聲音響起,武哥立即擡了下眼,看見是一臉悠閑的王林時,武哥不禁愣了一下,然後放下杯子道:“BOSS,您回來了。”
咧嘴哈哈笑了一下,王林點點頭,問:“小羽在樓上嗎?”
“是的,羽哥剛來沒多久,其他狐面基本都出去了,隻剩暴哥和白哥在樓上。”
“沒事沒事,我隻是來見見小羽的。”
笑着擺了擺手,王林便在武哥恭敬的目光中懶懶散散的走上了樓梯,然後悠閑的穿過昏暗寂靜的走廊,直接拉開盡頭那扇刻畫着巨大羽毛的房門走了進去。
依舊不知該說是會議室還是客廳好的房間内,兩個人正坐在邊上的沙發上,一個是摘掉了面具的張龍潛,另一個則是坐在她對面穿着白大褂的狐面,似乎正與她說着什麼。
看見聽見開門聲後轉頭看過來的兩人,王林的臉上立即露出燦爛的笑容:“哦!白,你也在啊!小羽,我回來啦!來來,快來給我一個歡迎的擁抱!”
說着王林就向張龍潛打開了雙臂,左眼下繪着白蓮紋路的狐面擡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張年輕卻有些蒼白的臉,他彎起眼睛對王林溫柔的微笑了起來:“請适可而止吧,BOSS,你這樣隻不過是一個**的色大叔而已。”
“嗚哇!這麼久沒見了,白說話還是這麼刻薄呢!”王林立即一副受傷的樣子,眼中卻全是笑意。
聽着兩人的對話,張龍潛輕輕笑了,随即站起身看向門口的王林,禮貌的躬了下身子。
“歡迎回來,BOSS。”
“果然還是小羽最懂事啊!明明年紀最小卻這麼成熟,真是反差萌啊!”
說着王林快步上前開心的就想要摟住張龍潛,卻被旁邊站起的白狐一把抓住手腕,并站在張龍潛跟前擋住了王林,白狐的臉上依舊是溫柔的微笑,說出的話語卻毫不留情。
“BOSS,你要是敢**她,我可不敢保證身上帶的什麼藥不會突然消失哦!”
穿着白大褂的白狐看起來就像一位身材偏瘦的醫生,他會随身攜帶藥品并不會令人驚訝,隻是這溫柔的語氣卻透出明顯的冰冷,很顯然,到時那些藥會消失到哪裡就不言而喻了。
在白狐的微笑下收回了手臂,王林坐到了白狐原本的位置,臉上卻依舊滿是笑容,似乎這并不是自己的手下在威脅他,而隻是朋友――甚至是家人之間的玩笑話而已。
見王林懶散的坐到了沙發上,張龍潛便也坐了回去,白狐則坐到了張龍潛旁邊,微笑着看着對面的王林,似乎在禮貌的等他說話,卻又像是在溫柔的注意王林會不會又“騷擾”張龍潛似的。
沒有對白狐那藏着刀子的微笑目光做出什麼反應,王林隻是看着張龍潛,笑着詢問道:“小羽,下個月你不就要期末考了嗎?為了讓你好好考試我都沒給你安排任務,現在你卻自己說要出門,這是怎麼回事啊?不怕你父親擔心嗎?”
“因為是學校那邊突然的活動,我也沒辦法,不過有我的班主任陪着,也不止我一個學生,而且校方也說了參與這次行動的話這學期的學分會全部給我們,不參加期末考也沒關系,所以沒問題的。不過要說老爸他擔心的話……”張龍潛禁不住苦笑了起來,“其實我已經連着三天都沒回家了,過來前回去了一趟,光是看見我老爸就快氣炸了,對着我大發雷霆一通說教,花了好長的時間才肯聽我說話,結果一聽我可能趕不及回來考試……”她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心有餘悸的搖了搖頭。
王林哈哈笑了:“你父親還是一樣嚴厲呢!不過既然你會來跟我商量你不在時會裡的安排,就證明他還是同意了吧?”
“嗯。畢竟老爸是個非常善解人意的好父親呢。”輕輕點頭,張龍潛的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看着那樣神情顯得有些天真的張龍潛,王林輕輕笑了,然後伸出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又在白狐雙眼露出冷光之前收回手,然後靠在沙發背上笑道:“既然你父親都同意你離開了,我就沒什麼理由阻止你了,那我們就來商量一下你的工作交接問題吧。”
看着那個粗枝大葉懶懶散散的大叔,張龍潛摸着自己被揉得亂七八糟的頭發,忍不住微微笑了,柔和的目光中似乎夾雜着一些感激。
“是,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