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大粗犷的身影就如同揮之不去的陰影一般籠罩着張龍潛,讓她的心再也無法回複平日的模樣,溢出的灰暗氣息就連她身旁的季海雲都能察覺了,距離她最近的風星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于是腦海之中響起了風星不快的聲音。
“沒出息!不過是一兩次的失敗而已,就因為這個便要跌落谷底了嗎?”
帶着不屑的語氣卻沒有刺激張龍潛做出反駁,她甚至都沒有對風星的話語做出任何回應,隻是沉默而漫無目的的拖着沉重的腳步走着,這讓風星愈發的不快了起來。
“你在擔憂些什麼?别忘了,你可是我教出來的,怎麼可能會弱?”
“……‘怎麼可能會弱’?”終于對風星的話語有了些許反應,張龍潛在腦海中作出的回答卻充滿了自嘲,“如果我不弱,又怎麼可能輸得那麼徹底?大哥,你就别安慰我了,人……總是要認清現實才行的……”
風星不屑的哼了一聲。
“‘現實’?現實就是如我所言!你要是不信,就去與其他人比試一下,到時你就能認清真正的‘現實’了!”
“比試……?”
“沒錯,不是找那些從小就在道法界長大的學員,而是與跟你背景相似的人打一場,你就能明白你擁有多少力量了。”
風星那笃定的語氣卻隻引起了張龍潛的苦笑。
“這種事……不就等于從弱者身上找自信嗎?”
眉頭輕皺,風星不快的反駁:“完全不同好嗎?!要知道現在的你雖是肯定比不過那些從小就學習法術的人,但對于和你同樣隻學習了兩個月法術的人來說卻是……”
“夠了大哥。”張龍潛開口打斷了風星的話,“我現在沒那個心情,你讓我靜靜吧。”
類似于“命令”的話語一說出口,即使風星滿心不願,也隻有安靜下來了。
身旁的季海雲似乎不知怎麼開口而沒有說話,意識之海中的風星也沉默了下來,張龍潛就在這環繞着自己的安靜之中漫無目的的前行,腳步沉重。
風星說的她其實很明白,畢竟這是她自己的身體,擁有幾分力量自然也是她自己最了解。但是,就是這種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狀态才讓她尤為厭惡。
平日裡看起來似乎強于常人,卻無法從危及摯友的危機之中保護她們,這種半吊子的實力到底又有什麼用?
灰暗的心底湧起濃濃的自我厭惡,張龍潛抿緊了唇,卻突然感覺胳膊被帶了一下,耳邊傳來季海雲輕快的聲音。
“大小姐,小心。”
因為季海雲的動作而不由自主的往旁邊靠了靠,跟着就看見一個學員從自己跟前走過,張龍潛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撞到人了。轉頭向季海雲低低道了一聲謝後,她才注意到周圍不知何時已經熱鬧了起來,而在她眼前的則是一棟古樸的木樓。
就算路癡如張龍潛也還是認得出這是什麼地方的,于是她看着人來人往格外熱鬧的木樓,發出了稍稍有些困惑的聲音:“學員會?怎麼有這麼多人……”
拉着張龍潛站到路邊,季海雲看了看比平時要熱鬧繁忙許多的學員會木樓,笑着道:“我聽說,現在好像是‘秋祭’的報名時間,所以人會比較多。”
“‘秋祭’?”
看了眼張龍潛不解的神情,季海雲簡單的解釋了起來。
學院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學校”,所以當中自然存在不少奇特的地方,比如張龍潛曾經去過的靈究場,圖書館的止波閣等等,其中還有一個名為“猨翼山”的地方。
到學院的兩個月來張龍潛也算是學了不少東西,所以關于這個“猨翼山”她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
據《山海經》記載,猨翼山“多怪獸,水多怪魚,多白玉,多蝮蟲,多怪蛇,多怪木,不可以上”,是一座對人類來說極其危險的山,但是,對于法師——尤其是醫家的人來說,那卻是一座寶山,山上的動物植物幾乎全都是劇毒之物,從中提取的毒素擁有極高的藥用價值,這自然讓醫家的人十分重視,猨翼山也因此而一度成為所有學醫之人心向往之的聖地。然而不知為何,在很久前猨翼山卻脫離了這邊的空間,到達另一個不知名的空間去了,直到千年前學院成立才重又找到。
據季海雲所說,為了不再失去猨翼山的蹤迹,學院費了很大的勁辟開通到山上的道路,但,那畢竟是違反空間法則的事情,因而即使成功在“醫家藥林”建立了起通道,卻隻能一年開啟一次,且每次隻能打開三個時辰,并嚴格限定了這短短的三個時辰内進入猨翼山的人數。
七人。
不能多也不能少,必須是“七個人”才能通過限時的空間通道進入猨翼山。
隻要稍微有些常識的學員都明白猨翼山有多大的價值,對于醫家來說這價值就更加可觀,于是為了争取這稀少的進入資格,便出現了一個每年都會舉辦的比賽。
秋祭。
猨翼山通道的打開時間為每年的八月十五,因而秋祭便都在這之前舉行,通常為期一周以内,并根據參賽人數調整比賽時長。參賽者以兩人為一組,最後獲勝的前三組即可獲得進入猨翼山的資格,由學員會會長帶隊進入,限定的三個時辰内允許進入的學員在猨翼山自由行動。
“也就是說,隻要進去猨翼山,就可以取得許多稀有的材料了,所以這個比賽還蠻熱門的,要不是時間正好在‘學院大比’前沒多久的話,估計會有半數以上的學員參加吧。”簡單總結了一下之後,季海雲看着聚集了許多學員的學員會木樓,笑道,“不過,我聽說前兩年卻不是前三的六個人進去,而是第二名,第三名和第四名的三組進去呢。”
聽到這和季海雲剛才所說的有所出入的話,張龍潛下意識就問:“為什麼?”
“因為得第一的那組人最後都放棄了進去的資格。”
按說參加秋祭就是為了去猨翼山不是嗎?為什麼還要放棄資格?
略微想了一下,張龍潛推測的詢問:“難道說……那兩組冠軍是有别的目的才參加秋祭的嗎?”
眨了眨眼,季海雲笑了:“不是‘兩組’,而是‘那個人’。聽說前兩年奪得冠軍的都是同一組,确切的說,是‘同一個人’,他們組的另一個人完全就是來湊數的而已,所以決定放棄資格的也都是那一個人。”
連續兩年的冠軍?
這倒讓張龍潛好奇了起來:“誰?”
季海雲剛要回答,卻聽見學員當中一陣騷動,便和張龍潛都轉頭看了過去,就見聚集在門口等待報名的學員逐漸讓開,在他們畏懼又好奇的目光中,一個高大的人走了出來。
張龍潛一下就睜大了眼睛。
“……關戎圖?他怎麼……?”
“大概是來報名的吧。”
“報名?”
看着毫不在乎周圍的目光,隻是一臉無聊的從學員會走出來的關戎圖,季海雲湊到滿臉不可思議的張龍潛耳邊小聲開口。
“前兩次連續在秋祭奪得冠軍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