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是姜武從得月樓帶回來的。
姜武在得月樓同黃安說了姜小小腳受傷一事,故而後幾天,都不用去往得月樓送餅子了。
這一頓午飯,吃得心思各異,好在姜小小有腳傷不用出去同他們一道。
到了下午,姜小小繼續待在屋子裡躺屍。
但天不遂人願,慕容辭趁着姜武外出習武,再次找上了姜小小。
“若清,修兒,你們先到院子裡玩,我和小小有事情談。”慕容辭就站定在床鋪對角位置,喊了姜若清和姜俢。
“知道了六哥。”平日裡,姜若清他們和慕容辭待在一起的時間最長,聽了慕容辭的話,姜若清抓着姜俢的小手,沒問原因,便領着弟弟出了屋。
姜小小不動聲色的往後靠了靠,見慕容辭去關屋門,她神情微變,莫不是他發現了什麼?她讪笑:“不…用關門吧……”
然而門已經關好了。
慕容辭回身,臨桌而坐,開門見山的從懷裡掏出了那塊玉佩,放在了木桌上。
玉佩落在桌面上,聲音悶沉,屋内的氛圍瞬間降到零點。
姜小小愕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小六,那是個什麼物件?看上去挺值錢的。”
她裝作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村姑,好奇的探着身子看。
慕容辭狹長的眼尾微微眯起,聲線異常平和:“小小,你沒見過嗎?”
姜小小揉着腦袋,看來慕容辭笃定她是看過這塊玉佩了。
她遲疑一二:“有點眼熟,對想起來了,好像我今天打掃矮屋的時候看了一眼,是你從外面撿回來的嗎?”
“你上午既看過了,何必等到我來問你,現在屋子裡就你我二人,就不必賣關子了吧,說吧,你知道些什麼。”
慕容辭本是沒打算問的,但如果是平常鄉下丫頭,看到這塊玉佩,第一想到的,一定是拿了換錢。
甚至會讓他将這塊值錢的玉佩交出來,盤問緣由。
可姜小小太反常了,如果一個鄉下丫頭,僅憑一塊玉佩就能判斷出他的身份,那絕不會是普通人。
姜小小被慕容辭的目光盯的頭皮發麻,她深呼了一口氣:“我承認,我是發現了那塊玉佩,但要問,也應該是我問你,當初你說逃荒過來,沒有名字,我帶你回來,也确是真心把你當做家人對待……”
“慕容辭。”
姜小小頓音,顯然沒有想到,小六直接說了名字。
這次倒是沒有作假,看來她的猜測也沒錯,他的确是慕容辭。
又是試探?
姜小小已經完全摸不透他的路數了,現在報了名字,是什麼意思。
她眉頭加皺,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可以保證,我們姜家,絕對不會洩露出半字,如果你想繼續留在姜家,也是沒有問題的,我隻有一個要求。”
慕容辭指尖摩挲着玉佩,和姜小小比之,他神色安然,風輕雲淡:“先說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在懷疑她?
也是,這樣的身份,處事一定會很謹慎。
她作為一個鄉下的丫頭,不應該對朝政之事有所了解,或許是這個原因,他才懷疑她。
姜小小緊抿嘴巴,索性不再遮掩,越是遮掩,越顯得可疑,隻要姜家對他還有用,他應該不會對姜家怎麼樣。
她指了指玉佩,道:“隻有皇家人才可以用明黃色,新帝登基,左右不過兩個月以前的事情,我在百裡鎮時,聽茶肆的人談論起先太子遺孤不知行蹤,所以我推斷…”
“好了。”提及舊事,慕容辭臉上染過一層陰郁,他沉聲打斷了姜小小的話音。
察覺慕容辭臉色不對,姜小小立即補充:“這件事情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弟弟妹妹他們根本不知道這些,我也不會讓他們知道!姜家你可以待到任何時候,我隻有一個要求,有朝一日,禍不及姜家。”
慕容辭神色微斂,對上姜小小的目光:“你好像很怕我。”
拜托,能坐上帝王的位置,有哪個是心慈手軟的,姜小小能不擔心嗎。
她虛笑:“身份不同,自然要有敬畏之心。”
“你不必拿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就按你說的,我們是家人,現如今,我也沒什麼身份。”他不過是被追捕之人,何談身份。
慕容辭今天和姜小小這番談話,也是希望她别陰陽怪氣的說話。
姜小小乖乖點頭,看上去慕容辭也沒有那麼難說話,或許是她多慮了。
“小六……慕容……”直呼他大名似乎也不太好,姜小小索性閉了嘴。
“小六,阿辭都可,不過是個稱呼。”
慕容辭沒有原文描述那麼難說話,姜小小在心裡暗暗想着,應了一聲:“好。”
慕容辭起身之際,又停下腳步:“對了,你的婚事。”
“……”想起她那個弟弟說的話,姜小小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她連忙開口:“姜武胡言亂語,你别搭理他。”
“小小,我是希望你别急着定親,有機會,我會為你在京城尋一門好的親事。”慕容辭很認真的看着姜小小,也确實希望,姜小小别聽了旁人三言兩句,就急着把親事定了。
這大禹村,沒有人能配得上她。
“啊?”姜小小迷惑的歪着腦袋,給她在京城尋一門好的親事?
她這個身份,還能嫁到京城去?
姜小小哭笑不得,但因為慕容辭這句話,也輕松不少,最起碼,慕容辭是真的考慮過她的,看來還記着他們姜家的好。
這樣就夠了。
她道:“肯定是大武又着急了,放心吧,我沒考慮過定親一事,你們誰都不用操心我的婚事,嫁人嘛,當然要嫁自己喜歡的,若是不喜歡,就是嫁到京城,又如何,若是喜歡,哪怕就在這窮鄉僻壤,又如何,我自己會拿主意的。”
慕容辭望向姜小小的目光更深了。
可是世間,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以慕容辭來看,成親不過是一場交易。
但姜小小的話,讓他有幾分動容。
他微微颔首,“聽你的”目光移至姜小小的腳踝處:“你好好養傷,有什麼需要喊我。”
慕容辭對姜小小的态度一如往常,并沒有因為姜小小知道了他的身份,而拿腔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