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這邊錢氏吩咐了李媽媽,散完步後,李媽媽便使了幾個得意的丫鬟往各個姑娘少爺姨娘的院子裡去說明日太太要去菩提寺裡的事。
錢氏散了步,坐在客廳的桌子上,上面推放着幾本薄薄的冊子,錢氏身邊立着一個模樣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男子穿一身圓領罩衫,頭上帶着一頂罩巾帽子,看其模樣,極其的普通,留着一撮山羊胡。低眉順眼的站在那兒,仿佛一尊雕像,這四旬左右的男子名叫李葉,是李府的外事管家,管着李家七八家鋪面的帳,李葉七八歲的時候便進了林家,他一個無父無母,被舅舅賣與人牙子的孤兒,一步步從掃地的小厮走到了管家這步,不知道經曆了多少血淚委屈。
錢氏仔細的翻着冊子,偶爾拿起一隻筆在一張白紙上寫寫畫畫,
不一會兒冊子便過目完了,錢氏又低頭對那李葉說了幾句,李葉恭敬的答了。
“葉管事這幾年辛苦了,尤其是京城那邊的事,我們如今在陽城,你每月往這裡跑更是舟車勞頓。”錢氏把冊子合上,又讓丫頭給把凳子給李葉,李葉謝過規規矩矩的坐了下來道:“都是太太教的好,小人也就依着太太的吩咐,叫底下的人好好做事,恪守本分。也是太太擡舉我,這點子辛苦算什麼!”
李家不是一直在陽城,前兩年老太太去世,李榮要守孝三年,自然不能留在京城,一家人便都從京城回來了,索性陽城離京城不算遠,走水路也就兩天的路程,京城的幾個鋪子留了幾個靠譜的人打理,每月讓管事的往陽城這邊走一趟,今日正好是管事過來送帳冊的日子,昨兒夜裡李管事便已經到了,草草的洗了個澡,第二日一早便穿戴整齊的過來給錢氏送賬冊鋪子。
“葉管事不必謙虛,你的能力我最是放心,當初我初嫁過來,賬冊上不明白,葉管事還指點了我不少,這幾年賬冊上一絲問題也沒出過,一般人可沒葉管事的這個能力,跟着你的幾個小子你把他們都教的很好。”錢氏笑吟吟的,吩咐丫頭沏茶給葉管事。
葉管事忙接了茶,道了謝誠惶誠恐的道:“太太擡舉我了,我不過是把自己能做好的事都一一的做好了。若連這點子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我也沒臉面見太太。”
錢氏笑了笑:“葉管事這脾氣一直都是這樣。”頓了頓又道:“這幾天想請葉掌事留在陽城,我這邊有個新鋪子,管事的是個年輕人雖有幹勁,卻不夠穩重,希望掌事能教他幾日,他若能有一半的穩重我也不用操心了。”
李葉大半輩子都在摸爬打滾,聽了錢氏的話,哪裡還能不明白,能勞煩太太親自說的,大半是太太身邊的人。忙笑道:“既然太太看的起我,小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錢氏又與李葉說了幾句話,便讓他下去了,讓丫鬟親自送與他出去。
這邊李媽媽見葉管事走了,端了碗雪梨羹往屋子裡走去,遞到錢氏手邊笑道:“已經吩咐了各院子的主子們。”李媽媽頓了一下看了眼錢氏道:“隻是朱姨娘那裡,也不知道太太是怎麼打算的。我如今還沒叫丫鬟去遞消息。”
朱姨娘懷了孩子,肚子已經顯懷,坐車出去顯然是不方便的。
錢氏泯了一口茶笑道:“朱姨娘有孕在身,自然是該在府裡靜養。”
李媽媽得了吩咐點了點頭,服侍完錢氏自去有安排。
這邊幾個院子裡的主子都得了消息,自然是各自有各自的準備,暫且不表。
林溪将花澆完後,又送了早餐去三姑娘那裡,回來後便去自個屋子裡拿出針線來做,她心裡頭隐隐的盼着一些事,昨日才拜托那少年的事也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這才一天都沒有過去,她便已經覺得難挨。
深吸了一口氣,發現自己連繡朵花都繡不出個樣子,林溪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收進櫃子裡。坐在床上楞楞的想心事,望着桌子上養着的一盆花,眼睛也不眨一下,仿佛變成了一尊雕塑一樣。
“寶兒,你魔怔了?”蘭草進了屋子,見林溪一動不動的坐在床上,上去搖了一下她。見她方才如夢初醒一般的朝她望了一眼,蘭草從沒見寶兒這個樣子,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楞了一下道:“你還在想剛剛的夢嗎?”
“蘭草,我覺得有些難受。”林溪握住蘭草的手,想起從前種種,隻覺得眼角發酸,她本不是一個愛哭的人,這會子卻隻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她用雙手捧住了臉,任由淚水落了滿臉,嗚嗚咽咽嗯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聽起來似乎有無盡的委屈。
蘭草摸了摸林溪的頭安慰道:“好啦,我知道你有委屈,可是我們做奴婢的哪裡會沒有幾個不委屈的,可是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要過的,把那些事不愉快的事都忘了,不要再記得了。等會子讓别人看到了指不定還不知道說什麼風涼話。”
拿了帕子給林溪:“喏,快寫把眼淚擦一擦,我們出去走走。”
林溪接過帕子,擦了擦眼淚道:“謝謝你願意聽說訴苦,下次不會這樣了。”說罷擦了擦臉,卻不好意思把帕子再還回去低聲道:“這帕子髒了,我洗幹淨了再給你。”
蘭草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道:“沒事,送給你都成,你幫我繡幾個花樣子就成。”
蘭草拉了林溪的手邊走邊道:“如今荷花可是都開了,正好去賞花。”
兩人手牽手還沒走出門便看到錢媽媽并着另一個丫鬟往三姑娘屋子那邊走去。
“三姑娘吃過早飯後最不喜被人打擾,錢媽媽這個時候去找三姑娘有什麼事?”
“許是太太有什麼事吧?”林溪随口道。
蘭草愣了一愣拍頭道:“那咱們還是回去吧,說不定等會子會有人叫我們,要是出去亂跑被人看到了,指不定又要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