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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絕不甘心
已是半夜,陸軒跟洛熏兒回到陳建陽住的地方。
當他們以為這個點陳建陽肯定已經睡下時,沒想到卻在住處旁邊的花圃位置,看到陳建陽的輪椅。
昏暗路燈的照映下,他們還看到陳建陽的身前半米左右站着一個女人。
“噓,有情況。”陸軒立即拽起洛熏兒,直接把她拉到旁邊的花叢内隐藏。
不過這一扯的力氣有點過了,洛熏兒趔趄一下,身子往後仰去。
陸軒趕緊出手攙扶在洛熏兒的後腰,總算把她攬了起來。
有那麼一瞬間,陳建陽發覺手掌心産生異樣的柔軟感覺,他連忙縮回手。而洛熏兒則惡狠狠剮了他一眼,她的臉頰登時湧起陣陣绯紅。
“陸哥哥,那女人是誰?”此時兩人顯得無比尴尬,但洛熏兒馬上把話題岔開。
“我也不知道,先看看!”花圃大概有一米高,兩人蹲下的話剛好能隐沒身影,隻露出兩顆腦袋。
因為背着光的關系,那邊看過來隻能看到一片灰暗,而陸軒這頭望過去卻能看得足夠清楚。
從女人的穿着打扮來看,她很年輕,大概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子。
女人面對着陳建陽,低垂着腦袋,手裡提着一個小袋子,始終沉默着。
同樣的,陳建陽也沒有說話,他的視線似乎不在女人身上,而是漫無目的看着天空的黑幕。
“陸哥哥,那女人在哭。”陡然間,洛熏兒輕聲說道。
陸軒眉頭一蹙,臉上露出狐疑。他的耳力很好,根本就沒有聽到洛熏兒所謂的哭聲。
察覺出陸軒的疑惑,洛熏兒又接着補充道:“說錯了,應該是哭過,哭到沒聲音了。我可以斷定,這女人跟建陽哥肯定是戀人關系。”
“戀人?”陸軒可從未聽過戰友說過這個事情,在他印象中,陳建陽情商雖然比他高那麼一點點,但也是不開竅的榆木腦袋啊。
“你是根據什麼判斷的?”
“沒有什麼根據,屬于女人的第六感而已。不過如果非要說原因,一個女人大半夜在一個男人面前哭,肯定是因為感情上的事兒。”洛熏兒分析道。
陸軒将信将疑,畢竟他根本不懂男女感情究竟是啥玩意兒。
他們繼續觀察,陳建陽跟那女人終于有了對話。
這下陸軒聽到了。
“建陽,我……”
“你走吧。”
對話挺莫名其妙的,女人哽咽住了,而陳建陽則是揮了揮手,直接想推着輪椅離開。
就在這時,女人往前走了兩步,把手裡頭的小袋子遞給陳建陽,她道:“建陽,無論如何這些你都要拿着,這對你以後總會有幫助的。”
“我不需要!”低沉的嘶吼聲從陳建陽喉嚨間爆發,他一手甩開那小袋子,末了還伴随幾聲冷笑。
刹那間,袋子被撕得裂開,一沓沓嶄新的人民币散開掉落。
“哇塞,好多錢。“看到這情況,洛熏兒雙眼一亮。
“一沓應該是一萬塊,這些加起來差不多十五萬左右。這女人怎麼會那麼有錢?”陸軒視線掃過,立即算出那些錢的大概數額。此時他心裡正在判斷那女人的身份。
女人的臉色一怔,發呆地站着,而陳建陽已經開始轉動輪椅返回住處。
女人的雙肩開始不斷聳動,抽泣聲掩蓋不住,可陳建陽仍舊沒有回頭。
十幾秒後,陳建陽回屋,砰的一聲将門關上。
女人開始蹲下身撿那些錢,豆大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河流,不斷的淌落。
又過了一分鐘,女人看着陳建陽房間的燈光熄滅,她臉上失魂落魄般,緩緩邁着步伐走向她停在一旁的轎車。
這時陸軒跟洛熏兒這才走出花圃,沒等洛熏兒開口,陸軒徑直朝那轎車走了過去。
“你好,盧小姐。我是小區的保安,以後能不能請你不要把車停在這裡。”
“哦,好的。”
陸軒故意跟她搭話,而這女人正慌張擦拭着臉上的淚痕,點點頭回應,緊接着便快速鑽入駕駛座。
幾秒後,女人開車離開。
這時洛熏兒忍不住好奇詢問:“陸哥哥,你怎麼知道那女人姓盧?”
“一個小測試而已。”陸軒臉上若有所思,又接着解釋道:“那女人因為心事重重,完全失去了判斷力。第一,這種老舊小區根本不可能有保安;第二,大半夜出現陌生人她都沒有警惕心;第三,她跟盧清風絕對有關系。”
特種兵的偵查能力絕對不是吹出來的。
陸軒直呼其姓,對方俨然就沒有反應時間,就會慣性的回答。
此時陸軒心裡對于戰友車禍的事情越來越有眉目了。
洛熏兒臉上還在犯嘀咕時,陸軒已經快步朝住處走去。
客廳的燈光熄滅着,陸軒推門而入時,順手打開了燈光。
頃刻間,映入他跟洛熏兒眼簾的是一副難以想象的畫面。
隻見陳建陽坐在輪椅上,整個上半身蜷縮着,把頭埋在膝蓋位置,全身一陣陣的顫動。
“他在哭?”聽到那種壓抑的低沉嗚咽聲時,洛熏兒雙眼發愣,俨然沒有想到。
一個鐵血軍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嗚咽落淚。
看到這一幕時,陸軒雙手的拳頭狠狠拽緊,腮幫子也咬得發硬。
“熏兒,你先進屋!”陸軒重重交代道。
洛熏兒點點頭,幾步就朝裡屋走去。她心裡頭很明白,當一個男人展現脆弱的一面時,他們是不希望有女人在場的。那樣會傷及男人的尊嚴。更何況陳建陽是一名退役的特種兵,當兵的遵循的不就是“男兒流血不流淚”。
陸軒沒有說話,他徑直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從裡頭拿出兩瓶啤酒,麻利地用牙齒咬開啤酒蓋。
“建陽,喝酒――”
說實話,陸軒想不出任何安慰戰友的方式,他能想到的就是陪他一起喝。
男人流過多少的淚就喝多少的酒,看到陸軒的舉動,陳建陽終于也提起酒瓶子猛灌起來。
兩人就這麼一個勁兒的猛喝着,不一會兒冰箱裡冷藏的啤酒就沒了。
裡屋,洛熏兒自然聽得見外面的動靜,她怯生生走出來,小聲道:“我去買酒!”
“謝了!”陸軒難得朝洛熏兒露出贊賞之色。
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久,當滿桌子都擺滿啤酒瓶,整個廳裡充滿淡淡麥芽香味時,兩人這才停了下來。
“借酒澆愁愁更愁,我現在的情況,喝越多反倒是越清醒。”陳建陽晃了晃腦袋,轉身看着陸軒。
他握起右手的拳頭,陸軒也做出同樣動作,兩人的鐵拳在空中碰了一下。
“兄弟,說起來這事我真是不想告訴你。畢竟你那時候或許還在槍林彈雨中,我這算啥呀?”陳建陽自嘲一笑。
陸軒搖搖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熏兒幫着買酒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旁邊吃着小菜,眼下聽到陳建陽似乎要開始講出整個故事,她好奇得兩隻耳朵都豎起來。
“呵呵,沒想到我陳建陽這輩子也有情劫……”
仰頭歎了一口氣後,陳建陽果然酒後吐真言了。
的确,他已經壓抑太久了,不吐不快。
兩年前,陳建陽因為沒能通過晉級考核所以退役了,為了讓老家父母跟妹妹能過上點好日子,他一個人南下打拼,抵達甯海市。
起初他做過很多又苦又累的工作,最終因為剩不來幾個錢而去應聘南苑小區的保安。那畢竟是個高檔小區,小區業主都非常有錢,所以哪怕是新人保安每個月都能拿三千出頭。
因為有退伍證,陳建陽很快應聘上了。雖然隻是個小小保安,但他很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在崗位上,陳陽表現一直都很好,多次提升獎金,同時他對業主們也非常熱心,經常幫助别人。
半年後,一次偶然的機會,盧小雨被一群地痞尾随,她朝陳建陽求救,陳建陽在崗亭外跟混混們打了一場,最後把混混都打跑。
自此之後,盧小雨對陳建陽的态度便挺不錯的,一來二去的,沒想到竟擦出了火花。
盧小雨便是盧振聲的女兒,也就是盧清風的妹妹。
當盧家父子知道女兒居然跟一個小保安談戀愛後,他們找了陳建陽談話,威逼利誘好幾次,讓陳建陽必須放棄,離開甯海市。
陳建陽堂堂血性漢子,怎麼可能就這樣屈服。于是接下來盧家父子就想着法子刁難他,好幾次故意跟物業反映陷害陳建陽。
盧振聲甚至還利用手裡的權利讓警察帶走陳建陽兩次,在警局裡狠狠毆打陳建陽。
對于這一切,陳建陽從未告訴盧小雨,每次受傷都會故意休息好幾天,等傷好了才又出現在盧小雨面前。
盧家父子眼看打擊不了陳建陽這頭犟牛,他們轉而開始幫盧小雨物色結婚對象。
這引起盧小雨的激烈反抗,她甚至在某天半夜帶着幾件簡單的行禮準備跟陳建陽離開這座城市。
陳建陽沒有拒絕,當夜就陪她趕往火車站。
可他們沒想到盧振聲卻動用追緝逃犯才會用到的全方位布控,在火車即将開動之前把他們抓了起來。事後陳建陽又被打了一頓,而盧小雨則被強行送到國外學習。
“不過那段時間,小雨仍舊沒有斷過跟我的聯系,我也開始存錢了,為将來能帶她離開甯海市做好準備。”即将說到重要的轉折點時,陳建陽停頓了一下,他伸手提起桌上最後一瓶啤酒,灌了兩大口。
“就在小雨回國後,盧振聲終于敲定他心目中最佳的女婿對象,所以便開始催婚。那時候我倆眼看不能再等,也就開始計劃第二次私奔。我連辭職都小心翼翼的,後面一個月的工資都沒要。可沒想到,就在即将離開的前一天夜裡,一個同事說是要為我舉行一場送行宴……”
當陳建陽說到這裡,洛熏兒心裡頓時将所有的經過都銜接起來,她突然打斷陳建陽,破口大罵盧家父子。
“靠,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門當戶對的偏見。堂堂公安局長,做事竟如此陰險,随便一個混混痞子都比他光明磊落。這對父子真是人渣!”
洛熏兒憤慨地嚷着,連最喜歡的花生仁都砸到了地上。
反觀陸軒,他的臉色一度很平靜。其實在陳建陽述說之前,他便已經猜出大概。而且他也明白為什麼陳建陽會變得如此頹廢。
很簡單,建陽根本沒辦法為他的一條腿報仇。因為那是他心愛女人的父親與兄長。
“對了,建陽哥,剛剛那是盧小雨吧。她為什麼又跑過來了,這女人害得你成這樣還不夠嗎?”洛熏兒回想起之前在花圃所見到的一切,臉上不由又露出疑惑。
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陸軒立即憤憤地朝洛熏兒瞟去一個眼神,帶着責怪的味道。
這時陳建陽搖了搖腦袋,嘴角露出絲絲苦澀笑意,眼眶頃刻間濕潤了。
“小雨是過來告訴我,明天她就要跟别人舉行訂婚儀式了。她還想把她賺的所有錢都給我治療這條腿。不過我拒絕了!”
“這……”洛熏兒當即不敢吱聲。她能夠想象,兩人剛剛所經曆的悲傷。
這時,沉默許久的陸軒終于蠕動嘴唇,冷冷道:“建陽,我問你,你特麼甘心嗎?”
“不――我怎麼可能甘心?”
一瞬間,陳建陽如同憤怒的雄獅般獅鬃豎起,整張臉都漲得通紅;他的眼神裡閃出滔天的怒火。
“好,那你就應該把心愛的女人搶回來,不管明天會不會再斷一隻手還是一條腿。”陸軒滿目肅穆,聲音擲地有聲。
“陸哥哥,你有什麼好辦法嗎?”洛熏兒顯然被兩人的表情吓了一跳。
“有!”陸軒很肯定的回道,他眯了眯雙眼朝陳建陽望去,“建陽,明天一切都聽我的。”
陳建陽臉色一怔,點點頭應允。
同在部隊裡混了幾年,陳建陽很清楚當陸軒眯起眼睛時,那就表示他真的動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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