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麗莎與佩内洛普夫人的往事,已經是城堡的陳年舊文。
佩内洛普夫人數落梅麗莎,認為是梅麗莎容不下她。背靠侯爵,她惹不起,隻能搬離郁金香堡。
李斯特卻覺得,其實是佩内洛普夫人太刻薄――都過去十多年,還在喋喋不休的抱怨。
況且,這十多年,梅麗莎去世,佩内洛普夫人依然沒能搬進來,因為她又跟新的伯爵夫人婆媳不和了。
“你們今天回來可算幸運,男爵家的女兒不在城堡裡,否則我第一個掉頭就走。那個女人身上有種讓我不舒服的氣味,也就是你們的父親,能容忍她。如今整個城堡都是她的氣味,我呆一刻就渾身難受。”
李薇薇就坐在佩内洛普夫人旁邊,聞言纏住她的胳膊,一改往常的強勢,以撒嬌的口吻說道:“祖母,您不喜歡郁金香堡,可以來我的獵鷹鎮,我那有個非常漂亮的莊園,還有一口溫泉,您一定會喜歡。”
“我的小姑娘,作為貴族的淑女,一定要有坐相,你看看你,今年都十九歲了,還沒有找到稱心如意的另一半,就是淑女不夠。”
“祖母說的沒錯,李薇薇,你要學習做個淑女,而不是和我們一樣上馬提槍。”李維斯調笑一句,又對佩内洛普夫人道,“祖母,如果您覺得城堡氣味不好,我可以多放一些清香劑。”
“這不是清香劑可以解決的,前後兩個女人進家門,已經讓我精疲力盡,如無必要我根本不想來城堡。”佩内洛普夫人說着,又轉過頭,對一旁站立伺候的管家路易斯說道,“路易斯,你會幫我把這些話,傳遞給男爵家的女兒,對吧。”
很有挑釁的味道。
路易斯溫和一笑:“老夫人,您是知道的,我更喜歡守口如瓶。”
“無趣的路易斯,從年輕到老人家,都是這麼無趣。”
自打佩内洛普夫人進入城堡,整個談話都是以她為中心,當然,談話篇幅的百分之八十,也都是她自己在說。
李斯特隻是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直到伯爵從外面回來,宣布可以開始晚宴了,李斯特才從這種令自己十分别扭的氣氛中解脫。
郁金香堡的晚宴,顯然不是鮮花鎮小城堡裡的晚宴可以比拟。
光是人數就無法比較。
今晚的晚宴上,城堡裡的貴族基本上都已經就座,包括伯爵一家,家庭老師、騎士隊長,還有在城堡裡做客的幾名伯爵追随者,一共有十六位貴族,勳爵騎士、男爵、子爵、伯爵,一應俱全。
宴會上,有佩内洛普夫人,自然不會冷場,時時刻刻都保持着聊天。
李斯特專心享受食物,盡管西式的飲食風格他一直沒習慣,但比起鮮花鎮粗糙的食物,這裡的食物可以稱得上是美味了。他不怎麼參與談話,也沒幾個人來找他談話,又如同前身記憶中的樣子,成為城堡裡的小透明。
不過,以前是想插話卻插不進去。
現在是根本不想插話,他畢竟隻是個借屍還魂的穿越者,無法把自己融入郁金香家族,隻能像個旁觀者一樣冷靜看待這一切,低調去做符合時代的事情,然後埋頭發展――或許會有那麼一天,無需低調,随心所欲。
……
晚宴結束後的第二天,李斯特起了個早,因為三兄妹得跟随船隊出發,去紅蟹島探望生病的外公梅林・長芋侯爵。
“替我帶去誠摯的問候。”伯爵同樣早早起來,與三個子女一起享用早餐。
作為女婿,他本該親自前往探望,但是他現在的身份,是前女婿,與長芋家族關系疏遠,不方便再去探望了。
佩内洛普夫人已經散步回來,語氣蕭索:“李維斯、李薇薇、李斯特,順便代我向梅林侯爵問好。記憶中那是一位帥氣潇灑的貴族,身體強壯出色,沒想到幾年過去,已經病到不能工作,連宮廷艦隊艦長的職務都卸下了。”
“生老病死是天地之間的運轉規則,母親您不必介懷。”
“你是想告訴我,我也是個該死的老太婆嗎?”
“您為什麼要這麼想,我可盼望着您能活過一百歲。”
“從你娶的兩個女人,就看得出來,你早盼着我死掉,這樣你就清靜了。沒人打擾你在珊瑚島上做任何事。”
伯爵也隻能露出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李斯特帶着馬庫斯,身後還跟着一位城堡的男仆,負責幫他提行李。道過别之後,三兄妹一起走上碼頭,碼頭屬于珊瑚城的一部分。說是城市,李斯特更願意稱之為“大号廁所”,街頭巷尾洋溢着糞便發酵的酸臭味。
正因為此,郁金香家族出産的一種帶有濃郁香氣的郁金香,廣受市民歡迎。
出行的市民都會在兇口别上一朵郁金香,沖淡街道上令人作嘔的氣味。
抛開糞便的味道不談。
珊瑚城這樣的大城,雄偉程度比不上李斯特家鄉的一座小縣城。
沒有高樓沒有豪宅,都是零零星星的木屋挨着石頭屋,順着寬窄不一的街道,不斷向遠處擴展。沿街有各種店鋪,匆忙的行人必不可免會踩踏各種糞便――市民總是喜歡把糞便傾倒在路上。
如果是一坨狗屎,當然可以選擇避開它。
但如果一條街全都是狗屎,皺着眉頭踩上去,才是正确的打開方式。
于是,一層一層的糞便,經過不斷的踩踏,與路面融為一體,就造就了城市獨特的“屎路”,天然帶着臭氣。
為什麼衛生如此之差?
因為平民忙于生計,根本顧不上衛生;貴族都住在城市邊緣的城堡裡,也不在乎城裡髒亂差。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珊瑚城隻是島上的城市,人口有限,産生的屎尿規模在大自然的不斷風化下,還能忍受。
如果是更大規模的城市,恐怕屎尿都能淹沒城市。
“難道是被精靈的能力限制了眼界,想不到用糞便來種田?”李斯特眺望珊瑚城時,腦洞大開,“或許我可以收集島上的糞便,全都拉去鮮花鎮,在鎮上……不,在小鎮外圍建造幾個沼氣池。”
沼氣池的原理他懂,不過用沼氣燒燃來照明、做飯,有點難度。
簡單發酵後,用來肥田是最快捷的方式,鮮花鎮那堪比黃土地的貧瘠土壤,也确實急需肥料。
“就是交通不便,馬車拉一趟糞便,成本都比糞便更值錢……還是算了,别污染了我的鮮花鎮,小鎮糞便自産自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