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爬進洞口,後方傳來轟隆的巨響。他回頭望去,追在背後的是道巨型透明的水柱,宛若一堵會移動的牆壁,聲勢極為浩大。
仔細一觀,其最深處隐隐約約包裹着什麼,周圍還纏繞有黑白兩道泾渭分明的氣流,結成球狀,連同暗潮直接從黑不見底的深淵中噴射而出。
“不行!我必須要躲開,水柱内部可怕的水壓将頑石、魚類都碾化為了飛灰,紅彤彤的那一層便是血液,被刮蹭到難免會傷筋斷骨。而我現在内力早已透支,這深淵的吸引力較之先前卻又減弱了數十倍,可以逃脫!”
他咬了咬牙,一指點在自己小腹處,面色頓時慘白。
他耗費先天真氣鼓蕩于四周,這先天真氣原本積存于他的丹田氣海内,乃是他一身内力的來源,是演化内力的根基,與身體精氣有關。
先天真氣可以通過攝取天地靈氣來壯大,但是效率并不高,當修至毛孔吐納的宗師之境,便可窺視靈氣運轉的奧秘,半隻腳踏出了體修。
一個人的潛能是有限的,而天地才是無限的,隻有當打破了天人壁障後,與天地溝通,才可以将世間萬物化為己用,天地靈氣收歸己身,奪天地之造化,這就是超越凡人的修士!
先天真氣瞬間化作磅礴無比的内力長河,任逍遙宛如一條靈魚,在水中沖刺着,雙手前伸合掌,宛如尖刺,身畔和身後帶着雪白的水紋浪花。
轟!随着驚天巨響,他探出了半個身子。已見到寬廣水域的任逍遙被身後的水柱觸及,隻聽得咔擦咔擦的脆響,兩條腿骨寸寸碎裂,難以言表的劇痛襲上心頭。
“啊!”他怒吼着,目呲欲裂。
将内力完全灌輸到雙腿,保護經脈不受損傷,同時抵禦水柱的碾壓。
石縫狹隘,水柱轟擊在洞口,地動山搖,石破天驚,使得整片礁石表面一陣亂顫,一些碎石騰地一下被炸了起來,往水面上方浮去。
刺溜!任逍遙尋找到了機會,從被撞擊的支離破碎的飛花碎玉間一骨碌脫身而出,滾落至狹縫一旁的地面上喘着粗氣,染了一身黑色的灰塵爛泥。
緊接着便看見,黑白二氣裹挾着一道物什狠狠向他砸了過來。
“草他個奶奶的!”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十步之外的魔窟轟鳴着,又噴吐出謀害他性命的東西,并将其投射而來,任逍遙連忙朝一側突起的岩石方向爬行躲閃。
“咦?”
他用餘光清掃,發現了不對勁,黑白二氣莫名其妙的消失,一道蜷縮的人影在水中翻滾,身體柔韌型非常好,像是球體,這也難怪任逍遙先前沒認出來。
“他奶奶個熊!這小子險些把本大爺的心髒病給吓出來,也不知道先前跑哪去厮混的,竟然沒有死,真是稀奇!”
任逍遙一個縱身翻轉上去,猿臂暴漲,大力衍生,直接勾出黃衣少年單薄的身軀,一把将之摟在臂間。
“好小子,你倒是睡得舒服,卻要本大爺給你當船使,真是會享受!”任逍遙垂首凝視那張恬淡俊秀的臉,默默地搖了搖頭,振臂向上方遊去……
“唔!”陡然驚醒,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襲青衣的落發少年坐了起來。
他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仿佛經曆了無盡夢魇。
“你醒了啊!”耳畔傳來兩道驚喜溫和的聲音。
偏過頭循聲望去,穿着紫色羅裙手裡端着木盆的清麗少女正笑盈盈地望着他,身旁是一位仙風道骨鶴發童顔的老道士。此二人立在竹床邊,正是林家祖孫二人。
趙無雙仔細觀察了一番身處的這間屋子,非常的簡陋,不亞于他在京城所住的那間土地廟。
一張竹床占了有三分之一的空間,屋頂和牆壁上破了幾個洞,四處漏光,可以看見天空中的雲朵,沒有安窗戶卻強似窗戶。
秋風嗖嗖地往裡屋灌,不停歇,吹得林玉環雲鬓微亂,青絲蕩漾,衣裙翩翩。
不遠處的一張木桌子上放着一隻鐵盆和一個陶罐還有按大小摞到一塊兒去的碗碟,中間放着自己原先那件黃色破衣衫。
他又低首看了一下自己這身麻布青衣,非常的合身,穿在身上很舒适。
趙無雙的記憶隻保留到當時緊緊抱住那道青銅鼎,後來就不省人事了。
然後他做了許多光怪陸離的绮夢,無法辨别真實與虛幻,好似度過了無窮無盡的歲月!
大夢初醒,他正處于懵懂狀态,這時,那對玉手伸到他面前,用手中溫*濕的毛巾輕輕揩拭過他額頭上的汗水,少女朝他點頭微笑,像是在打招呼。
“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老人捋着自己的長須,在一旁緩緩開口問道。
“我,我叫……”
他拼命地在回憶自己的姓氏,可是頭顱無端疼痛起來,有兩道力量在其中交鋒。
“啊!”他嘶吼着,抱緊頭顱蜷縮于床上,雙目流露出哀傷的神情,宛若受傷的野獸。
林半仙搖了搖頭拉住孫女的手臂,示意她離去并且吩咐道:“環兒,你去把讓任逍遙給我叫進來!”
林玉環點了點頭,嬌聲應道:“是!”邁着蓮步離開,當到達門口處又回頭望了一眼床榻上那名披頭散發狀若瘋癫般嚎叫的少年,微蹙眉頭,明眸中閃過一絲不忍,推開門扉便出去了。
“趙小兄弟有話想問我?”見得木門已關,床榻邊的高瘦青布衣老者微微笑問。
“老先生真是好手段,恐怕先前就已知道那池底所鎮壓的事物來曆了。卻不知道您到底是何方神聖,要如此算計我一個小輩?”趙無雙的雙目透露出冷冷的精芒,直視面前這普普通通的枯槁老人,一掃之前瘋魔的神色,睿智的氣息自身上顯露,嘴角含着一絲冷笑,顯得格外冷靜。
“你這是在打探老夫的底細嗎?”林半仙露出不屑的笑容,擺了擺手瞑目将頭轉向一邊。
趙無雙知道他不會老實交代,于是又問道:“不知我被救上岸的時候你們是否發現一道青鼎?”
“青鼎?沒有見到過,是任逍遙把你從水下搭救上來的,你要問就去問他吧,反正老夫是一概不知,也不知道水底有什麼東西,也沒有什麼來曆,完全就是一介凡人。平生便在紅塵之中蠅營狗苟,勉強度日,小友就不要一直糾結老夫的身份了,你要記住,一切都是機緣巧合!”
趙無雙見這老頭目光躲閃、言語不詳,似乎在避諱着什麼,倒也不深究。
反正自己現在身份卑微,即使遭受到算計也不能從他這裡獲得什麼,一切都以提升實力為主,隻有足夠的實力才能讓他脫離這個隐隐約約籠罩着他命運的樊籠以及某些人的掌控。
“好小子,你害得任爺爺我有多慘,知道嗎?”木門被粗魯地叩開,一個巨大的身影闖了進來,遮擋住陽光,投射下巨大的陰影。
趙無雙端坐在床上,面帶微笑,朝來人招了招手,“任兄别來無恙啊,我聽說是你不辭辛苦,将在下從水下救上岸的,萬分感謝!”
任逍遙的聲音極為粗犷,“你這小子還懂得感激?要不是林老前輩和玉環姑娘替你将幾名被吸取精氣的孩童救活,恐怕你現在已經背負了數條人命了,早就被官府通緝,被國士館的人追捕!”
趙無雙微微一怔,他想起來了。
先前洗筋伐髓的時候,他眉心之中那道鬼符大發魔威,吸取掠奪蒼生精氣,來補給他,結果影響到了不遠處的幾名孩童,緻使他們倒地不起。
“那幾個孩子狀況如何?”趙無雙目光灼灼地望向林半仙,心中有些忐忑。
“除了一名少年自小體弱,依舊卧床不起外,其餘幾人都已經恢複正常,你就不用擔心了!”老者淡淡的回答。
“自小體弱?是身體先天虛弱的意思嗎,他可以習武嗎?”趙無雙連忙追問,心中勾勒出許許多多似曾相識的場景。
他趴在窗邊,望着屋外同齡的孩子們打成一片,在做着遊戲,而他隻能寂寞的一個人呆在房内……
“能習武是能習武,但頂多也隻能做到強身健體的地步,沒有将精氣填補好,強行往上修煉那就是癡心妄想,隻會平白耗盡精氣神,導緻早夭!”林半仙沉吟片刻方才回應。
“難不成你想前去看望他?”任逍遙也很稀奇,看着趙無雙滿臉嚴肅的樣子,頗為詫異。
“沒錯,我确有此意,怎麼說也是我闖下的禍,我想去看看他,順便道個歉!”點了點頭,趙無雙承認了自己的想法,因為他心中很是愧疚,那是一種心魔,倘若現在不早點解決,日後必會成為他修行之路上的一種阻礙!
趙無雙看得很通徹,也很清楚現在的情形,接着他又徐徐問道:“任兄究竟是在何處發現我的,那時,我應當是陷入昏迷的!”
“不錯,那時候,你小子睡得真像頭死豬,完全是本大爺拖着殘體,耗費精力才将你拖離河底的!”任逍遙翻了翻白眼,顯然想起了那日一連串的倒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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