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悅笑地安心且安穩:“不可惜,”她的眸中似有星光閃爍:“如今我再面對德妃,亦不會覺得愧疚,再者……”她擡手示意春早到跟前,把德妃那話說了。
春早也是驚詫,容悅在床上躺下,半晌幽幽說道:“如果我猜想的是真,那可真真兒是一顆定時炸彈,随時都可能将鈕钴祿家炸的灰兒都不剩!”
春早隻安慰她道:“主子也别太放在心上,德妃多半也是聽了一言半語的閑話,來詐您呢。且不說孝昭皇後是個極磊落的人,就算她使了手段,定會把事情做的幹幹淨淨,絕不會叫一個小小的官女子抓着把柄。”
容悅也道:“我也是這樣想,若非殚心是康熙十五年才入的太醫院,我都要疑心他了。”
春早見主子如今思慮事情越發周祥,也放心些,隻說:“明兒就是除夕夜了,主子一直抱病托着可不成,如今宮務一直由宜妃娘娘把持,宮裡人上下都怕她,明兒除夕家宴,定要好好表現才是。”
容悅恩了一聲,至于侍寝的事,隻能兵來将擋了。
去年的除夕家宴因六阿哥夭折名存實亡,今年有添丁進口,稍稍熱鬧些。
新貴敏貴人和定嫔坐在較為顯眼的位置,容悅把自己的位置拍在孝莊附近,宜妃自然高興地将自己拍在皇帝左側,皇貴妃在右側。
恭王府和裕王府的人在左右翼依次排開,恭親王來向孝莊請安時,容悅竟不經意間看見常甯腰上那條腰帶,正是大公主請她畫花樣那條。
不知是否因為心虛,容悅躲閃着常甯瞧過來的視線,雖隔着這樣多的人,她卻依然覺得常甯在看她,不知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自信。
有宜妃在,衆人又配合,這家宴不至無聊,反正宜妃說話尺度也頗大,偶爾把和皇帝的私房事都漏出來,衆宮人也都很好奇,反正從那一兩句中歸納出一條――呃……皇帝很厲害。
不過這也是很明顯的,皇帝生了那麼多位阿哥公主。
年年有餘,連平三藩的時候都沒空過。
容悅正對孝莊說着話本子上看到的新故事,皇帝借着端酒杯的姿勢将視線投過來,看着容悅對着皇祖母時真實的笑容,一時停住,到底怎樣才能收回她的溫柔注視?
忽聽乒乓一聲碎瓷聲,又有砰!一聲,似乎是誰掀了桌子。
衆人一驚,忙看過去,卻是恭親王和恭王福晉那一桌。也不知是誰先摔了碗誰後掀了桌,反正福晉和王爺彼此臉色都不好看。
常甯眉頭一皺,俊面上壓制不住怒意:“你要臉不要?”
容悅微驚,便聽恭親王福晉嘤咛一聲,哭着跑到孝莊身邊來,伏在孝莊膝頭哭泣不止。
孝莊便斥罵常甯道:“混賬種子,好好兒的又使什麼氣?”
常甯一忍再忍,他絕不是無原則無下限的老好人(比如皇帝),恭王妃一晚上各種找碴挑食,他委實按捺不住,隻跪在孝莊面前道:“皇祖母,您問她發什麼瘋?”
孝莊隐隐猜到是常甯不肯與福晉圓房鬧的,當着這麼多人,不好說這樣的隐私事,隻好歹将恭王福晉勸住,先帶回慈甯宮暖閣去,又打發衆人說了幾句話散了,匆匆回暖閣。
容悅去暖閣的時候正好碰見宜妃依舊在那裡摻和,勸告常甯道:“恭王爺也是的,怎麼不能忍到……”
“老祖宗有所不知,這日子簡直沒法兒過下去了,”恭王福晉一面抹着眼淚一面道“之前有個吳惜柔,百般算計,幸得太皇太後和皇上英明,識破了她的真面目,将人處死,可王爺依舊不肯進正房半步,又去了薩克達氏那裡。
如今生下個姑娘家,仗着自己有一兒一女,絲毫不肯将我放在眼裡,我顧着老祖宗的大恩大德,隻百般忍讓,好容易才同王爺緩和些,可那薩克達氏黑了心肝的,竟在王爺面前誣告,說是我治死了大貝勒,又惹得馬姨娘發作起來,抓着我要我抵命。
王爺信了她的瘋話,奪了我理家之權,我又想着老祖宗病體剛愈,不想惹您煩心,耐着性子陪着王爺才撐體面,隻因方才有人來密報王爺,不知說些什麼話兒。
老祖宗是知道的,王爺那個人,意氣起來連性命都不顧及的,我擔心着王爺,便叫松兮跟着去打聽了下,王爺這就發起怒來。
老祖宗,您說普天下哪個妻子不心疼自己的丈夫,我叫松兮去打聽,還不是為他好麼?”
恭王福晉這番話情腸婉轉,說的人也是心酸不已,容悅卻隐隐覺得,這樣通順,總覺得像編的……
孝莊一面好言安慰着,又問:“這樣說來,那人找常甯是為什麼事兒,叫他如此翻臉。”
恭王福晉也覺事情緊要,欲言又止,孝莊看向容悅,隻溫聲叫她退下。
容悅出了暖閣,見常甯在暖閣最外的玫瑰椅上坐着,面上的神情頗有些百無聊賴,她經過的時候,便叫了聲:“王爺。”
常甯站起身來行了一個平禮,過了會兒才叫道:“貴妃嫂嫂。”
一個嫂嫂道清了二人的界限,常甯是十分孺慕康熙的,想來也不願背叛他,容悅應一聲,又說了句:“善加珍重。”
常甯垂眸說道:“貴妃娘娘也是。”
容悅點點頭,撩開簾子出了慈甯宮。
直到沐浴時,仍有些好奇,到底席間是什麼人來找常甯,又是所為何事?
春早拿着幹毛巾為她擰幹發上的水珠,又取來茉莉香脂為她塗抹身體,見她凝神思索,不由問:“主子有心事?”
容悅下颌放在交疊的雙臂上,一時問道:“啊?你說什麼?”
春早便忍不住一笑,正要說話,便聽外頭院子裡喧鬧起來。
“給萬歲爺請安,萬歲爺新年吉祥。”
接着是皇帝的聲音:“好,李德全,給賞銀!”
容悅忙穿了撒腿褲,又披了件厚實的缂絲緞袍,迎出來見駕。
皇帝見她秀發半幹,就那樣散在腰際,緞袍下隐隐顯露嬌軀,隻含笑拉着她手進了暖閣,又從李德全手裡接過一隻盒子來說:“給你的壓歲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