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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誤入歧途胤礽送毒藥

溫僖貴妃傳 李叙桦 5007 2024-01-31 01:01

  可皇帝的家信送回之後,依舊回了一封極短的信,而且口吻十分客套應付。

  皇帝雖知貴妃可能動了氣,卻因身在途中,分身乏術,又好好寫了一封信着人送回,并在信封裡夾了一朵親手采摘的草原上的鮮花。

  女人都喜歡這些花兒朵兒的,皇帝暗暗想貴妃打開信,看到他送的花時會是什麼表情。

  隻是出乎皇帝意料的是,他寫的這幾封信已先被皇太子一一打開翻閱,之後又交給太子宮信臣謀士輪番傳閱了一遍。

  其間種種讨好情腸,隻更加助燃了皇太子心中怒火,也讓索額圖等不由對皇帝刮目相看,更忍不住懷疑這是不是皇帝親筆所寫,怎的如此肉麻?更兼種種露骨的調情話語,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皇阿瑪平日教導我禁欲清心,克己複禮,如今我倒要拿這封東西去質問他做到沒有?”太子憤憤道。

  “皇上也是被鈕钴祿氏迷了心竅,”索額圖不失時機地火上澆油:“曆來英雄難過美人關,如今就連鈕钴祿氏私通恭親王這樣的大罪過都肯原諒,我瞧皇上已被拜倒在鈕钴祿氏的石榴裙下。那日皇上與群臣笑語舜帝與額皇女英之故事,臣便覺得蹊跷。想來皇上向來一言一語皆有所指,這話裡話外,莫非已動了冊立鈕钴祿氏為後的念頭,到那時胤礻我便是名正言順的嫡子,這是對内。對外呢,皇上又命高士奇悉心教導尹德,他日尹德提了内大臣,入了閣,拜了相,又是一個楊國忠啊!

  太子若還下不了決心,遲早要被鈕钴祿氏算計,淪落為階下之囚。”

  胤礽怒發沖冠,一掌擊在厚硬的檀木書案上,冷聲道:“孤不能讓大清江山毀在鈕钴祿氏之手!更不允許父皇背叛我額娘!”

  索額圖見太子激起怒火,隻揮手屏退他人,對太子低聲說着話,眸中漸漸露出陰鸷之色:“當初六阿哥夭折之事,貴妃一直在追查,尹德也悄悄去過青羊宮,穎嫔的探子也探知貴妃将隆禧殿包圍起來,若萬歲爺回宮,貴妃将那事禀奏,不隻是老臣,到時候太子爺也完了。再者,雖無确鑿證據,可當年仁孝皇後的死隐隐透着玄機,暗指孝昭皇後,太子,您可不能為貴妃小恩小惠所動,忘了仁孝皇後的大仇啊!”

  他見太子的恨意多了些,又蠱惑道:“如今就是最好的時機,太子隻需将那包做了手腳的蜜瓜幹放入這包裹中,貴妃隻當是皇上所賜,如此便可……”

  恨雖恨,可下毒……胤礽仍有些猶豫:“這萬一叫皇阿瑪發現……”

  索額圖道:“那秘藥是微臣當初救下那天地會的神醫依據貴妃調養身子的藥方研究出的沖克之藥,對他人無害,隻是會大大加重貴妃的病情,聽穎儀說,貴妃這陣子犯了舊疾,正在服藥,眼下就是大好時機。”

  胤礽畢竟年紀輕,仍猶豫不定,索額圖又再三撺掇道:“況且也隻是些沖克之藥,加重鈕钴祿氏病情罷了,又非奪命的毒藥,她若命大,自也有活路。”說着跪倒在地:“當年老臣也是如此跪在皇上面前,求皇上下決心鏟除鳌拜,太子爺您看,若沒有當初的擒鳌拜,如今大清是什麼樣子,您這樣做,也是為大清除害啊,莫非真要等到馬嵬坡,才知追悔莫及麼?”

  胤礽經如是一番勸說,已是動搖七八分,索額圖又道:“若萬歲爺果真為當年六阿哥夭折之事發難,那老臣自然一力承擔,老臣不敢勉強太子,太子若果真不願,老臣不過引頸就戮罷了!”說着便單膝跪在地上:“隻是到時候老臣也怕沒有臉面去見仁孝皇後啊……”

  太子如今視索額圖為唯一的親人,隻親自把臂攙扶起他,喟歎道:“叔姥爺這是做什麼,孤依你所言便是了。”

  索額圖眸中一喜,又同太子說了些話,皇太子便親自拿了皇上的親筆書信以及對各宮妃母的賞賜送到各處,最後才到貴妃處來。

  容悅才吃了藥,聽到太子來拜訪,也隻有強撐着坐直身,問道:“太子怎的大駕光臨?”

  胤礽隻将那包裹遞給她,說道:“皇阿瑪托人送了賞賜給各宮妃母,兒臣特來轉交。”

  容悅示意春早接過,方道:“多謝太子。”

  胤礽不由有些緊張,伸手去摸紫檀朱漆茶幾上的茶,才發現來了這半晌永壽宮連茶水也沒奉上。

  “若皇太子沒有旁的事,就不多留太子在這裡了。”容悅淡淡說道。

  胤礽掩飾一般幹笑兩聲,說道:“母妃不打開看看麼?各宮母妃那裡都有土儀賞賜。”

  容悅打量着他神色,擡手從春早那裡接了過來,慢悠悠地打開包裹,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胤礽,唇角勾起一絲冷笑。

  那包裹中有一封極短的短信,還有一包沖泡飲茶的蜜瓜幹。

  “聽說這蜜瓜幹幹吃和沖水喝都是極好的,母妃才飲了藥,想必覺得口苦,不妨試試?”胤礽又說道。

  容悅便吩咐雲渺等退下,撿了兩枚蜜瓜幹,投入杯中,容悅吃着藥,未免茶湯沖了藥性,隻飲清水,那蜜瓜幹燙軟卷舒,不多時那茶湯便呈現幽幽青碧,極為悅目。

  容悅端在手裡,正要飲,又似笑非笑般道:“皇上曾叮囑本宮,吃藥時不可飲旁的東西,我看還是不飲了罷。”

  太子忙道:“兒臣也知母妃在用藥,特意詢問了太醫,說是不妨礙的,母妃盡可飲用的是。”

  “太醫?”容悅挑眉:“哪位太醫,本宮的身子一向由李太醫調理,還是請他來看看罷。”

  “不必,孤說的便是李太醫,”胤礽這話已有些前支後绌。

  容悅啪一聲将那杯子放回桌上,冷聲道:“這杯中怕是有緻本宮于死地的毒藥罷!”

  太子騰!地站起身來,指責道:“你竟敢……竟敢誣陷本太子!”

  “我若要謀害太子爺,方才就不會打發雲渺出去了,”容悅面上一脈平靜,隻是盯着胤礽,目光中流露出失望和痛惜:“我就是不忍心你們父子反目,才把人都屏退,雲渺是你皇阿瑪放在我身邊的,我這一言一行,她都會向你皇阿瑪回禀。”

  胤礽一慌,又聽貴妃問道:“問你一問,你還是當初在坤甯宮裡跟我學琴的二皇子麼?還是見了生人會害羞,會往我身後躲的二阿哥嗎!!”

  胤礽面上盡是痛苦之色,吼道:“是你們逼我的!!!我變成現在這幅樣子,都是被你們逼的。”

  容悅反問:“我逼你?”

  胤礽怒視着她:“若沒有你姐姐,我額娘怎會早逝?”

  容悅聽到這話悚然一驚,卻又見他繼續說道:“這世上沒有誰真正關心我,有的把我當主子,有的把我當成利用工具,皇阿瑪隻是想把我變成第二個他,隻有那個容悅小姨,會陪我玩,跟我說話,為我做點心,我隻把她當成親人一樣待,偌大的皇宮,隻有這一線的溫暖……”

  容悅方知他并未确鑿證據,她微微一歎,看着這個自幼喪母的可憐孩子,姐姐教養孩子一向嚴厲冷漠,太子初出襁褓便與衆兄弟姐妹分割開來。

  她想起那個晚上,她哄睡了太子回自己的住處去,想起落下了手帕,折身回到太子的寝室,見到那個孩子躲在被窩裡一遍一遍地叫額娘,額娘……

  可是他哪裡知道,正是她的姐姐,使這個孩子失去了額娘!

  太子側身指着她,雙目通紅含淚:“你殺死了我的容悅小姨,你不該嫁給我阿瑪,不該生下十弟來跟我搶皇位,更加不該殺了我唯一的親人!!”

  容悅隻覺五内俱焚,太子沒有錯,錯的不是他,或許當初姐姐沒有害仁孝皇後早産,可那姐姐又如何能坐上後位?

  皇帝亦不會對赫舍裡家愧悔,索額圖也不會有機會謀害胤祚來誣陷她。一切有因有果。

  以德妃的個性,若知道是太子間接害死了胤祚,後宮中又少不了一場風波,胤禛,胤祯,這些孩子都會被牽連。

  殘酷的宮廷,沒有誰真正幹淨且無辜……這煉獄裡苦苦掙紮的人啊,唯一的一絲欣慰,或許就是燃盡的炭火堆裡這星星光亮罷

  容悅已然心力交瘁,她苦苦掙紮,争不過命運,争不過時間,她是真的累了,倦了,隻輕輕喚一聲:“保成……”

  多少年,打從改名後,再沒人這樣叫過,這一個‘保成’勾起太子童年緊存的溫暖和人性,胤礽聽到這一聲喚,哭着叫一聲:“姨娘!”回身撲倒在貴妃膝頭。

  那茶湯已冷,卻越發油綠,雲渺收回視線,端起那殘茶想去換一盞,隻觑着貴妃清淡的神色,試探着問道:“方才太子吵得好兇,娘娘沒受驚罷?”

  “說起以前太子養在孝昭皇後膝下的事,”貴妃淡淡說了句,伸出手來。

  雲渺便順勢将手中茶湯遞上,貴妃接過,擡手飲了個幹淨,方才蹙眉道:“不早了,你去歇着罷,今兒讓春早值夜。”

  雲渺應了聲嗻,端了空杯子退下,不知是否因夜色來襲,容悅隻覺有些發寒,入夜了,皇上是抱着敏貴人教寫字?還是摟着王貴人學吹箫?

  她又想起常甯,想起那一張瘦瞿的面龐,她活着一日,常甯便會一直自苦,那樣癡傻又無盡頭地苦等,隻有她死,常甯才會徹底死心,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

  也隻有她死,常甯和皇帝兄弟間的心結才會解開。

  罷,罷,罷,事到如今已說不清是鈕钴祿氏虧欠赫舍裡家多,還是赫舍裡家欠鈕钴祿家多,若鈕钴祿氏與赫舍裡氏的恩恩怨怨能在她這裡了結,也是好的,就用她的血洗清這一切不堪過去。

  皇上目下還要用索額圖之才,況且索額圖是支持西方之術的,若他隻是忌憚自己而已,那自己過世,索額圖能一心一意輔佐皇帝治理大清盛世,亦是幸事。

  她擡手拿出一張信紙,用鎮紙壓住,提筆蘸墨寫了一封對皇帝的回書:“來信已悉,盼好祝安,妃鈕钴祿氏敬上。”

  那墨碇未幹,容悅又取了一張信紙,提筆寫下

  “保成吾甥:

  見字如面。今日,汝提及汝母仁孝皇後之事,深以為憾,汝喪母之悲辛,姨母感同身受。蓋因吾同年幼喪母而已。

  若吾果真為汝父子離間之根由,倘吾之死能解汝父子之心結,則吾欣然以赴。

  留書與汝,非為求汝為吾之死負疚,隻為叮囑之意,吾之命原不長久,且另有因由,今日之事,不過兩全其美。

  惟望太子念及手足之情,佑護胤礻我,以全善終,則吾于地下亦可含笑九泉。

  今後要孝順皇父,笃學為君之道,深知‘兼聽則明’之理,結交飽學高德之士,遠小人,親君子,惟望善自珍重。

  姨母,鈕钴祿氏,草字。”

  她寫罷,終歸有些不放心,又補上一句‘另附有一書,代交索額圖。’後在另一張書信紙上寫下,六阿哥之事,本宮已悉知,今為顧全大局,不會告知皇上告知他人,舉頭三尺有神明,望你今後自重,舉頭三尺有神明,若敢危害皇上,危害大清,謀算胤礻我,魂魄若有知,必不饒恕爾等’

  她愣怔半晌,撿起一片蜜瓜幹投入水中,瞧着那漾開的水波出了會兒神,才将那兩封信折了幾折,遞給春早吩咐道:“你去送回書,順道将這個交給太子罷。”

  春早知道她的心事,強忍住悲酸,顫着手接過,又聽她淡淡說了聲:“還有件事,非你不能為之。”

  春早回頭,見她拿出一隻瓷瓶來,面上慘白地仿若浮魂:“把這個賜給孔嬷嬷。另外僖嫔那裡……”容悅似乎頓了一頓,又道:“就随她去罷。”

  春早似乎猜到那瓶中之物,明明并非冬日,她心中一痛,顫聲道:“主子,雖則面對的是太子,可咱們也不一定會輸啊!”

  “你不了解皇上,”容悅面上十分平靜:“咱們面對的是仁孝皇後的結發之情,是皇上對她舍命産子之愧、是索尼助他親政的忠心,最後才是對太子的舐犢之情!

  這樣一來,即便是暫時赢了也一樣是‘輸了’,皇上不會為了我和胤礻我而置仁孝皇後于不顧,僥幸算計成功,以這許多對妃嫔的限制,我也無法插手朝政,将赫舍裡家悉數拔除,咱們也是有把柄在外的,想來以索額圖之精明,不會沒有察覺,到時候翻出來,皇帝越會對赫舍裡家愧疚而怨恨我毀他父子情份,紐钴祿家的下場……漢武帝的衛子夫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我以命相抵,即便将來翻出來,皇上瞧在我以死贖罪的份上,十之八九會寬免紐钴祿家。

  再者說了……即便不服這藥,我也沒多少日子可活,倒不如豁去性命為胤礻我和紐钴祿家換一個安穩。”

  有一點容悅沒有說出口,她希望二人能止于這微薄的情分,不要變得陰謀相對,步步謀算!

  而在千裡之外的塞外草原,這日喀爾喀澤蔔尊丹巴胡土克圖等來朝,皇帝與衆人談笑賜宴,又賜給衣帽蟒緞等物,回了禦帳。

  王貴人上來遞上醒酒湯,又為他寬衣,皇帝隻問:“宮裡有回信兒沒有?”

  王貴人溫柔答道:“有,臣妾放在那桌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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