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的約定?”李牧的身體仿佛被雷電劈到,渾身上下的肌肉酥麻麻,心髒狠狠頂住兇腔,哐哐作響。
他沒有看錯,也不會看錯。
夜空上的幾點星辰可以證明,從這裡看一共有五個,在帶有淺色灰斑的月亮遠處。
“嗯,笨蛋。”
“什麼約定?”李牧坐到窗前。
“戀愛的約定。”
“……什麼時候開始?明天?還是現在?還是在恐龍出沒的侏羅紀?”
“又不能穿越時空。”
“可以給你畫一個。”
“……哼,沒開玩笑。”
“我也很認真。”
“想了很久。”
“看出來了。”
“騙人,怎麼看出來的?”
“你有多喜歡我。”
“才不是,約定是約定,還沒說答應。”
“怎麼答應?需要我騎北極熊車去接你?”
“FF,不是,好好聽我說。”
“正在好好聽。”
“我們的關系,需要好好整理。”
“當然。”
“但我有一些苦衷。”
“我理解。”
“謝謝你,笨蛋。”
“不必客氣。”
“戀愛的約定,其實很簡單。”
“很簡單?”
“嗯,我們現在的關系在朋友以上,戀人以下。”
“對。”
“他們說這是暧昧。”
“嗯。”
“其實暧昧也不錯,但一點都不正式,也沒有承諾。”
“所以?”
“不想暧昧,但也不能戀愛。”
“那該怎麼辦?”
“所以才想出了這個東西。”
“什麼?”
“二分之一戀愛。”
“啊?”李牧疑惑。
二分之一戀愛,戀愛還能分成一半?
“就是這樣,比起暧昧有承諾,比起戀愛差一小步。”
“那該怎麼戀愛?親嘴的時候隻親一半?還是……”
“都不是。”
“那是?”李牧一頭霧水。
“笨蛋,解釋起來有些麻煩。”
“小笨蛋,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看了你的照片,想法自動浮現。”
“我的臉原來有這種效果。”
“FF,當然。”
“能不能快點解釋?”
“給我打電話。”
“好。”李牧撥通電話。
手機上顯示一個大寫字母K。
嗡嗡。
“FF,是我。”
“可愛的聲音。”
“真會說話,壞蛋。”
咔擦咔擦。
“吃什麼好吃的?”
“餅幹。”
“二分之一戀愛到底是什麼?”
“就是說我們在談戀愛,但又不是談戀愛。”
“就像是我們在吃飯,但又不是在吃飯?”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FFFF。”
“……那還是會餓。”
“FF,所以說是約定。”
“到最後二分之一會變成一?”
“FF,嗯,完整的一。”
“雖然不是很明白,也可以嘗試。”
“真的?那你以後就不能和其他女人談戀愛了。”
“你也一樣。”
“FF,我當然不會,笨蛋。”
“我也不會,小笨蛋。”
“那麼約定現在開始?FFFF。”
“但怎麼樣才能變成一?”
“時間。”
“也就是說,還需要等待?”
“嗯,FF。”
“知道了。”
“笨蛋,給我講故事。”
“好。”
“晚安,親愛的,記得夢到我。”
“你也是。”李牧走到書架前。
“今天想聽爵士樂。”
“知道了。”李牧說。
“親愛的。”
“嗯?”
“就是想這麼叫你。”
“嗯,親愛的。”
“二分之一戀愛,我們現在是二分之一戀人。”
“好,二分之一。”李牧笑。
雖然不清楚二分之一的意思是什麼,但他很開心。
有些東西不需要解釋,隻需要懂得其中的感情就夠了,她有苦衷,也有向往。
他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包容她的苦衷,跟随她的向往。
窗外,夜空清淡,淺月印刻朦胧的灰斑,幾點星辰疏列。
他打開唱機,放上唱片,爵士樂曲跳動,慵懶的語調,像是星夜海灘下的煙吻,浪漫中複刻性感。
“笨蛋,今天的故事什麼?”
“《分成兩半的子爵》。”
“FF,是誰寫的?”
“伊塔洛・卡爾維諾。”
“不認識。”
“他也不認識你。”
“切,或許認識我。”
“已經死了。”
“……啊?”
“聽不聽故事?”
“聽,笨蛋,為什麼很多作家都死了?”
“他們是人。”
“那我們也會死?”
“對。”
“什麼時候死?FFF。”
“不知道,很久以後。”
“感覺和你好遠。”
“早上還很近。”
“唉,不能天天在一起。”
“明天就可以在一起。”
“喂。”
“怎麼?”
“想喝黑豆豆奶。”
“家裡準備了很多。”
“冰淇淋?”
“也有很多。”
“FF,以後每天給我寫一封情書。”
“兩個字的可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
“不睡覺?”
“忽然不困,想到明天的約會,還有現在的約定。”
“二分之一戀愛?”
“嗯,FFFF,那我們是第一天?”
“什麼第一天?”
“哼,當然是二分之一戀愛的第一天。”
“那到底算不算戀愛?”
“都說了是二分之一。”
“好吧,我們今天是第一天。”李牧說。
“開心?”
“開心得差點跳到月亮上。”
“FF,那就好,給我講故事。”
“嗯。”
“親愛的,晚安,記得夢見我。”
“嗯。”李牧開始念。
低沉的聲音,将她帶入中古世紀的畫卷中,展開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夜色與夢籠罩她的全身。
她的呼吸漸深,陷入沉眠。
“晚安。”李牧笑。
他挂上電話,看了看K的簽名:“Stay_in_me,1/2love,D-1.”
“嗯,會和你在一起。”他走進卧室。
二分之一的意思是一半,隻有一半的戀愛,到底是什麼樣的戀愛?
世界上總有許多無法用邏輯解釋的東西,遇到這些東西的時候,李牧通常會選擇無視,這次卻無視不了。
躺在床上的他,輾轉反側,不僅因為明天的約會,還因為二分之一的戀愛,是戀愛,又不是戀愛?
哪有這樣的東西!
迷亂的思緒中,他沉入睡夢。
夢境如幻,是上次見過的城堡,士兵卻不在,一根藤蔓從窗口垂落,白色的身影若隐若現,或許是她。
他抓住藤蔓,向上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