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暖看得難免有些失神。
從來都不曾有人親自為她下廚,就連葉世文都沒有,傅臻還是頭一個。
她的手放在了左邊兇口前,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地方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似是觸動,又似是有一股暖流自心底肆意蔓延開來,在一瞬間生根發芽。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了有多久,直至他回過頭來,她才恍惚着一顫茶。
他的眉目微彎,那深邃的黑眸溢出了絲絲的暖意。
“到外面等着,很快就能吃了。逆”
葉暖點了點頭,等走到飯廳坐下後,她才回過神來。
心情難免複雜,那手相交地放在桌子上,竟一時不知該怎麼放。
果然無須多久,傅臻就端着食物走了出來。
他将瓷碗放到她的面前,她垂眸一看,這才發現是一碗剛煮好的餃子。
餃子冒着熱氣,光是這麼看着,都覺得食欲大增。
她向來都是很愛吃餃子的,因此,傭人們都會特地為她備些餃子,還都是手工制的。
“吃吧,不是餓了?”
他催促她,她點了點頭,拿起湯匙喝了一口湯。
湯汁很濃香,嘗得出來他的手藝真的很好,再吃餃子,好吃到不行。
葉暖邊嚼着邊擡起頭看他,忍不住開口。
“你怎麼會做飯?”
雖然這個煮餃子是簡單到不行,但是,方才她看得很清楚,他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下廚。
也就是說,他早就會做東西了。
聽見她的話,男人抿唇一笑。
“你這樣躲在外頭偷窺,難不成你有那方面的癖好?”
他顯然不想多說這個話題,便故意地扯開,她心裡漏了一拍,隻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才沒有呢!”
随後,她便低着頭繼續吃餃子。
葉暖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願意說,但見他這副模樣,心裡難免有些不太高興。她不喜歡被隐瞞的感覺,不管這背後的理由到底是出自什麼。
正吃到半途,他的手卻伸了過來,撫住了她的臉頰。
她一愣,聽見他的聲音傳進耳腔。
“喂我吃一塊。”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葉暖的臉“轟”地一下全刷紅。
她從未試過這樣的事情,本想拒絕他,卻怎麼都敵不過他的眼神,最後隻能用湯匙舀了一個遞到他的嘴邊。
他張開嘴吃下,一臉的滿足。
“真好吃。”
她把湯匙收回來,死死地盯着。
這……算不算是間接接吻?
說也奇怪,他和她已經不知道吻過多少次了,為什麼現在她還要在意這種東西?
她是愈發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她是繼續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對面,傅臻疑惑地擡起頭看她。
“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用湯匙舀了一個餃子放到嘴裡嚼咬。
心,卻如小鹿般亂撞。
葉暖快速地把餃子消滅,便拿着碗到裡面去洗。
雖然做飯什麼的她不會,洗碗這麼簡單的事,她還是懂的。
剛把碗洗好,冷不防的,他便從後頭伸手将她抱住。
她吃了一驚,剛要回過頭,他灼熱的呼吸噴在了她的耳後。
“以後就這樣吧,我做飯,你洗碗。”
乍聽之下,似乎并無任何異樣。
她愣了好幾拍,而後才反應過來,忍不住抗議。
“别人都是老婆做飯老公洗碗,哪有老公做飯老婆洗碗的?反了反了!才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的唇角綻放出可疑的笑。
“老公老婆?唔?”
葉暖這才發現自己無意間說了不得了的話,連忙用手捂住嘴巴,假裝什麼都不曾說過。
然而,已經是來不及了。
男人的眼眸笑彎,望着她的神色滿是柔光。
“那麼我親愛的老婆,你覺得我說反了,可是我們家你是不會做飯的,難道不是應該你洗碗才對嗎?”
聞言,她嘟起了嘴,一臉的不滿。
“我學還不行麼!”
“你能學會?”
“當然可以!我葉暖想做的事,沒有做不到的!”
她得意地仰起頭,挑釁般地瞅着他,傅臻好笑地搖了搖頭,伸手捏住了她的臉。
“那我是不是能稍微期待一下,哪天能吃到你親自下廚做的飯菜?”
她還未說“是”,就見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滿臉的深思。
“我覺得,我還是備着胃藥會比較好。”
葉暖倏然瞪大了眼,這算什麼?嫌棄她做的飯菜會吃到他肚子痛嗎?
才不會呢!她決定要做的事,是肯定能夠做好的,也絕對是做到最好!
“傅臻!”
她抗議地喊了他的名字,男人禁不住笑出聲來,将她整個人都抱起放在了流洗台上。
她下意識地環住了他的脖子,随後,便聽見了他的聲音。
“老婆,那我就期待你的廚藝,到時候你做飯,我就負責洗碗。”
他的舉動不由得暖了她的心,她的嘴角咧開,露出了燦爛的笑。
他的手撫上了她微挽的唇角,趁着她不注意,便俯身上前,吻住了她的唇。
他吻得很深,她的手就抵在了他的兇前,良久以後,當她感覺得到他的觸摸,她連忙把他推開,氣喘籲籲地開口。
“别……别在這裡……如果被别人看到了怎麼辦?”
她羞澀地躲在他的兇前,男人遮不住滿臉的笑,直接就以這種姿态讓她的雙腿盤住自己的腰,然後他便托着她的臀,擡步走出了廚房。
傅臻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動作把她抱上樓,她是覺得丢臉極了,幸好家裡的傭人都已經睡了,不然被人看到了,她還真要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算了。
他踢開主卧的門,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也随之覆了上去。
一夜的旖旎。
翌日起來,葉暖是覺得全身酸痛極了。
旁邊的床位已經空了,她用手肘支撐着坐起來,随後伸了個懶腰。
想拿起手機看看幾點,卻發現傅臻在出門前發了一條短信到她的手機上。
“多睡會,昨晚累壞了吧?”
看到這樣的短信内容,她的臉禁不住又紅了起來,想起昨天晚上的種種,就覺得羞澀不已。
不知道為什麼,昨天晚上的傅臻似乎與以往不同,或許,這裡面也包含了有她的成分在吧?以前,對于傅臻的觸碰,她都是不情願的,但是昨天晚上,她哪有半點不情願的份?
當真是不能再想,她捧住了自己的臉,覺得她的臉此時肯定是紅得像番茄。
掀開被子下床,到浴室去洗漱的時候,冷不防的在浴室的鏡子裡看到自己身上那到處可見的吻痕。
她恨恨地咬着牙刷,那個男人,竟然在她身上做了這麼多羞人的事。
而且還有好幾顆是在脖子上的,大熱天的,讓她怎麼出去見人?
葉暖覺得,那個男人就是故意的,她洗漱以後到衣帽間去換衣服,在那幾排的衣服前猶豫了良久,這大熱天的,是穿不得高領,不然會熱出痱子的,想了好一會兒,她便拿了件遮到鎖骨的,再用一條絲巾戴上,借此來遮住那些羞人的吻痕。
她不由得慶幸,家裡還好有不算熱的絲巾,不然的話,她真想幹脆不出門算了。
要上的課是在下午,由于起床時已經是接近中午了,她走下樓去吃過午飯,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出了門。
回到藝大,安小曼看見她脖子上戴的絲巾,難免有些疑惑。
“這大熱天的你帶着這東西做什麼?”
葉暖深怕她會把絲巾給扯掉,下意識地捂住了脖子上的絲巾。
“裝飾呢!裝飾!昨晚看了一部電影,覺得那女主角戴着絲巾很好看,就忍不住學一學了。”
天知道,這種裝扮其實是九十年代的事了。
安小曼雖然不解,但到底還是沒有多問。
教授走進階梯教室,安小曼趁着教授在講課的期間,用手肘撞了撞她。
“對了,昨天忘了跟你說,系教授讓我們近期都各交一幅畫出來,說是在不久後的學校組織的慈善晚會上要挑選其中最好的幾幅作品進行拍賣,把拍賣所得的一部分款項捐給孤兒院。”
這事她還是頭一回聽說,她瞪大了眼,聲音故意壓得很低。
“有說什麼時候得交嗎?”
“說是下下星期之前。”
聞言,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那還好,是在傅臻的生日以後。而且,反正是交一幅畫出來,也沒說是要現在畫的還是以前畫後的,她幹脆就把以前畫的一些作品交上去也就得了吧!
放學以後,兩人約好了要一起去吃飯,沒想,才剛走出門口,就見到了那一台格外引人注目的Lahini。
傅臻就站在車旁,微笑着看着她的方向。
安小曼是一個識趣的人,偷笑地瞥向旁邊的好友。
“我這個電燈泡就自動消失吧!”
可還沒來得及等她消失,葉暖就拉住了她的手。
“什麼電燈泡啊?我跟你約好在先的,當然是要你不要他啊!”
說着,也不管安小曼怎麼推托,就拉着她走到了傅臻的面前。
想起絲巾底下的草莓,她就心裡有氣。
葉暖仰起頭看他,聲音裡充滿了嫌棄。
“你怎麼過來了?我跟小曼約好了要去吃飯,等會兒吃過飯後我自己回家就行了!”
說白了,就是覺得他礙事。
男人挑了挑眉,在她快要走的時候攔住了她們。
“既然這樣,大家一起去吧!你的朋友我還沒好好宴請一番呢,是時候該表示表示了。你們大學生不是好朋友談戀愛了,就要請别人吃飯的嗎?”
葉暖的臉刷地一紅,狠剜了他一眼。
“誰跟你談戀愛了?不要臉!”
他但笑不語,旁邊,安小曼一臉地期待地看着她,傅少請吃飯呢!這種好事又怎麼能錯過?
她有些無奈,唯有妥協了,剛想與安小曼一起坐到後面,沒想,這個男人卻偏要把她塞進副駕駛座。
安小曼坐在後頭不住地偷笑。
随即,Lahini駛了出去。
雖然傅臻早就知道她有安小曼這麼一個朋友,但一起吃飯這種事倒還是頭一回。
他透過後照鏡望向了後邊,語氣溫和。
“安小姐想吃什麼?盡管開口,别客氣。”
安小曼連忙擺了擺手。
“不用叫我安小姐的,叫我小曼就可以了!至于去哪裡吃我無所謂,都聽你們的,我什麼都能吃的!”
葉暖哼聲。
“既然不用客氣,那就吃最貴的!”
别想讓她幫他省錢,她就是要吃窮他,雖然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
傅臻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好,全聽你的。”
他還是難得這麼順着她,她斜睨了他一眼,有安小曼在,她也不好問些什麼。沒過多久,手機突然進來一條短信。
她打開一看,竟然是坐在後頭的安小曼發過來的。
短信上盡是稱贊傅臻的話,簡直把傅臻說得是神人一般,她來回看了幾次,最後回了一個字給她就把手機收了回去。
後頭,安小曼打開短信一看。
還真是簡單明了,隻有一個“呸”字,可見葉暖對她谄媚的鄙夷。
不多時,Lahini到達了一間餐廳門口。
葉暖透過車窗往外一瞧,還真别說,當真是邑洲最貴的餐廳。
傅臻首先下車,她和安小曼尾随在後進入。
期間,安小曼湊過來,偷偷地在她耳邊低語。
“别人都是想盡辦法替自己的男人省錢,你倒好,狠狠地花。這餐廳老貴老貴了,這吃一頓起碼要幾十萬吧?”
她可是聽說這餐廳是出名的宰,偏生,葉暖竟然說要來這裡。
葉暖冷哼一聲,滿臉不在意。
“怕什麼?他有錢!”
安小曼翻了個白眼。
“給我說說,你們平時在家裡是怎麼互稱的?看上去你們好甜蜜啊!”
葉暖沒好氣的暗地裡掐了她一把,随後才開口。
“你那麼八卦做什麼?今個兒你就放開點吃!想點什麼就點什麼,不用跟他客氣,知道了沒?!”
但是,她嘴上雖是這麼說,心裡卻不由得想起,似乎平日裡在家裡她都是直接喚他的名字,而且還是連名帶姓地喊,剛開始覺得沒什麼,如此聽她說來,好像有些不太好。
不然,往後就喊他大叔好了,反正,之前她就曾經那麼喊過。
三人進入了包廂,傅臻把菜單遞給了安小曼,安小曼自然不好意思點,葉暖幹脆就把菜單搶了過來,胡亂了點了十幾個。
當菜送上來的時候,就連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葉暖難免有些後悔了,方才點菜的時候,隻是想要小小地報複一下他,可是如今看着這一桌子菜,根本就不是他們三個人就能吃得完的。
安小曼暗地裡用手肘撞了撞她。
“會不會太好了?”
葉暖咬牙看着一桌子菜。
“沒事!吃不完打包!”
旁邊,傅臻是笑着看着她,也沒說什麼。
點的菜裡有一盤是河蝦,她是一個很懶的人,雖然想吃,但又懶得去剝,幹脆就當作沒看見。
她的一舉一動,傅臻自然看在眼裡。
他拿過旁邊的濕巾擦了擦手,然後挽起了衣袖,拿起河蝦就開始剝了起來。
葉暖看着他修長幹淨的手剝着的那一隻河蝦,不禁有些羨慕。
她也好想吃,可是河蝦的汁會滲進指甲裡,一旦滲進去就很難弄出來了,而且還麻煩。
為什麼河蝦不是剝好了殼才送上來呢?如果是那樣的話,那該有多好?
她正想得出神,沒想,一隻剝得幹淨的河蝦卻出現在她的碗裡。
她一愣,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了他。
男人深邃的黑眸通徹,就好像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吃吧!”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給她剝蝦子了,上一次,是跟方淮的飯局上。隻是那一次,他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故意在方淮面前演戲似的。
而今天,就隻有安小曼在,他根本就無須去演戲。
她可不可以理解為,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真心?
葉暖夾起那一隻剝好的河蝦放到嘴裡嚼咬,不知道為什麼,那味兒是特别的好吃。
會是因為,這是他給她剝的原因嗎?
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一整頓飯下來,那一盤河蝦有一大部分都進了她的肚子,當然,全都是他給她剝好的。
葉暖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他負責剝,她負責吃,也沒想過要給他剝一兩隻,這樣的事還真不好。
吃飽喝足,桌子上還有很多的菜剩下的,她猶豫了一下,便讓人過來全部打包。
傅臻是直接到外面去結賬的,因此,她便也不知道這頓飯到底是多少錢。
旁邊,安小曼用手戳了戳她。
“哎哎哎,這一頓飯還真讓我無法下咽啊!你們倆光顧着在那曬恩愛,可憐我一個孤寡老人,看得是羨慕死了!”
葉暖白了她一眼,什麼叫作無法下咽啊?明明她剛才就吃了很多!
趁着傅臻不在,安小曼笑彎了眼瞅着她。
“你們倆關系這麼好,我也就放心下來了。當初啊,我還怕你在他身邊會不高興呢,如今看來,他還是很寵你很愛你的,而你也很愛他呢!”
她後面的話讓葉暖的心頓時漏了一拍,她怔了怔,扭過頭看着她。
“你剛剛說什麼?我愛他?”
安小曼眨了眨眼睛。
“是啊!我可看得很清楚呢!你那笑容啊,是怎麼都遮不住,而讓你能露出這麼真心的笑的,也就隻有他了吧?你跟方淮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沒有見過你笑得那麼開心的……”
察覺自己說了不能說的名字,安小曼立即便閉上了嘴。
然而,葉暖的注意力卻不是在那上頭。
她的腦子裡一再地回蕩着安小曼的那句話,耳邊禁不住嗡嗡作響。
她……她愛傅臻?她愛上了傅臻?這怎麼可能?
這種事情,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安小曼是怎麼看出來的?
她咬着唇,她很想打心底地去否認這樣的事,但是,又似乎根本就找不到理由來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