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日,顧子陵再次踏上那片黑草地,蕭殷如同之前般,催促他盡快離開此地。
蕭殷可不像是開玩笑,但由于中途耽擱了一段時間,以至于眼看太陽即将落山,顧子陵依舊在黑草地上“漫步”。
“小家夥,若想讓本宮替你收屍,你就繼續保持這種速度。”
“殷仙子,此地有那麼可怕?”
“别以為你已成為修士,便狂妄自大。可以說,以你的修為,僅僅隻是修士之中的底層人物。顱河之内随意出現一隻陰靈,都足以将你瞬間抹殺。為何顱河之内會出現這麼多人類頭骨,不用告訴你你應該也明白。如今的你,可沒有任何資格探查此地。”
蕭殷話語凝重,顧子陵方才認識到此時的危機感。
當即,他扛着石棺,以最快的速度,穿梭在黑草地間。待其又一次邁過顱河骨橋時,終是深吸一口氣。
于此同時,太陽落山。好奇的顧子陵轉身一看,驚見後方被一片血霧覆蓋,至于其中有何妖異之物,他可不知。不過憑直覺,顧子陵依舊能夠感受到其中一道道強大恐怖的氣息。若是沒有蕭殷在身邊時刻提醒,别說獲得天碑碎片,就算是想要穿過這片黑草地,根本不可能。
女怨靈雖然強大可怕,有時候的話語也很難聽。但它對自己,至少暫時沒有惡意,有了它的存在,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煩。
一周後,顧子陵回到了車遲鎮。
怨靈的入侵,讓這本是繁華的小鎮,變成了荒無人煙之地。
小鎮之上,布滿了墳頭,都是新墳,想必乃是那些生還者不忍心看逝者無法安息。由于屍體過多,他們也隻能就地掩埋。一入車遲鎮,仿佛進入了墳場,别有一番滋味。地面冥錢飄動,空氣之中還殘留有燭火燃燒之味。一想到這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再也回不到過去,顧子陵便沉重而歎息。
一切都是那車遲闊,但願亞父二人安好!
尋視一番之後,顧子陵當下決定,前往明州。車遲闊來自于趕屍一族,這個特殊神秘的種族,定也都是歪門邪道之徒。為了整個車遲鎮數萬冤魂,我顧子陵一定要讓爾等付出血一般的代價。
就在顧子陵轉身之際,他突然感覺腳下有所異常。詫然一看,乃是一面令牌。令牌呈現暗紅色,其上刻有一顆“韓”字。如今成為修士的顧子陵,能夠輕易聞到令牌上殘留的氣息,與那車遲闊所散發之氣一樣。由此,顧子陵一陣思索,說不定此人還在那片山谷内。
顧子陵悄然前往查探,果然不出他所料,雖然山谷黑氣消失,怨靈不見,但是仍然有十餘位修士聚集此地。
這些修士同樣身穿黑衣,各個面無表情。而在人群之中,顧子陵欣喜地發現了車遲紫嫣與其亞父的身影,隻是他們二人被那群黑衣人所控制。
顧子陵一咬牙,準備靠近,見機行事,但被蕭殷加以阻攔。
“你這樣去,無疑是在找死!”
“那殷仙子您有什麼好的辦法?”
身處古卷軸内的蕭殷,控制一縷靈力,籠罩顧子陵之身。此靈力大道特殊,可以隐匿氣息。
“這樣倒是安全了很多,不過你最好是選擇夜晚行動。但本宮奉勸你,想要救你亞父,必須從長計議。那行黑衣人中,每一位都在起靈境上下,以你的修為,若是被發現,好比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蕭殷之語自然有其道理,另外顧子陵也考慮到,這車遲闊既然選擇囚禁車遲袁,從另一方面講,車遲袁與其姐姐都暫時安全。
黑夜很快來臨,成為修士的顧子陵,運轉靈力,沿着陡峭的山壁,向山谷内悄然行去。在蕭殷的幫助下,他的動作輕盈,沒有任何氣息外露,很難被人查覺。何況夜已深,大部分黑衣人都盤坐修煉,他們估計也料想不到,會有人闖入山谷。
夜晚陰氣濃郁,陰靈出沒,因此空氣之中會殘留有稀薄的靈氣,所以導緻很多修士養成了夜晚修煉的習慣。
顧子陵小心翼翼,東躲西藏,向其亞父所關押位置靠近。
待其進入一座山洞時,顧子陵心有疑惑。因為山洞内,根本沒有黑衣人值守,這讓他有所懷疑,會不會是個圈套?
不過沒有時間讓顧子陵多想,他迅速向山洞深處行去。山洞并不深,點着油燈,可以看清周圍一切事物。很快顧子陵終是見到一别數月的車遲袁與紫嫣。
“亞父,是我,你醒醒!”
顧子陵晃動車遲袁虛弱的身體,低語道。未等車遲袁醒來,一旁的紫嫣倒是突然睜開眸子。待其見到顧子陵的那一刻,淚珠瞬間滑落。
“子陵,你……姐姐還以為你已經……”
“姐,子陵沒事。你和亞父還好吧,子陵來救你們了!”
“子陵,聽姐姐的,你快離開此地。離開車遲鎮,永遠也别回來。”
這個時候,顧子陵哪會去聽紫嫣之語。他手掌靈力湧動,欲震斷紫嫣身上的鐵索。可這鐵索乃是由玄鐵打造,以顧子陵的修為,根本不可能辦到。鐵索晃動,産生了劇烈聲響,讓洞外黑衣人驚醒。同時醒來的,還有車遲袁。紫嫣本因顧子陵成為修士而多了一縷驚喜,但此刻皆被擔憂取代。
至于車遲袁,晃了晃那無力的右手。
“子陵,不管發生任何事,不可交出你身上之物,否則為父死不瞑目!”
“快走!”
殷姬當即傳音,而後強行控制顧子陵靈魂,并掌控其身體,迅速離去。
諸般黑衣人隻見一道白影飄動,便無任何發現。當他們進入山洞,見車遲袁二人無恙後,方才放下心來。出現此等事情,他們不再修煉,紛紛輪番值守。洞中之人身份特殊,他們可不敢有所懈怠。不久之後,車遲闊也出現在山洞之中,其表情略有驚訝,但更多的是一抹喜意。
離開山谷的顧子陵,眼裡露出太多的不甘。雖然車遲袁父女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一想到車遲袁剛才的話語,顧子陵略有所思。
三個多月的時間,那車遲闊依舊停留此地,或許正因為自己身上之物。
顧子陵越想越有這個可能!
滿懷疑雲的顧子陵,行走在山嶽之間。剛才若不是蕭殷,恐怕他已落入車遲闊之手。
車遲闊和他一樣,都年僅有十二歲,卻有着非同一般的膽識,以及狠辣程度。這些都是顧子陵無法相比的,兩人若是長期争鬥下去,顧子陵必然會吃虧。
無論如何,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也要救出亞父與姐姐。
顧子陵握緊拳頭,轉身望向山谷。與此同時,一道聲音突如其來。此音受到了靈力的加持,所以可以傳至數公裡。
“顧子陵,本世子明日在這山谷等你,記住帶上你該帶的東西。”
為了車遲袁父女,顧子陵必須走上一遭。不管蕭殷如何勸說,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任何時候,在顧子陵心裡,親人朋友遠遠高于一切。
一夜無眠,顧子陵按照約定,出現在山谷之中。在進入山谷之際,蕭殷告之,此次它不會給予顧子陵任何幫助,因為這一切都是後者自己的選擇。或許作為怨靈的它并不明白什麼是親情,什麼是感恩!怨靈畢竟是怨靈,不像人類那般擁有複雜的情感。
但顧子陵忽略了一點,蕭殷雖為怨靈,可智力卻不低于人類。情感源自于智力,隻是對方還未表現出而已。
待顧子陵再次出現山谷時,一道瘦小的身影出現,正是車遲闊。其笑容滿面,隻是笑容之中帶有一抹邪意。在他身旁,立有兩位黑衣修士,二者白發蒼蒼,給人一種特殊的壓迫感,顯然修為不低。以顧子陵的修為,在這些老修士面前,可謂毫無招架之力。
“車遲闊!”
“車遲闊?噢,忘了告訴你,車遲闊他隻是本世子手中的一具傀儡,本世子真名韓問!”
“不管你是韓問,還是車遲闊,對于我而言都一樣。你要如何才能放了我亞父,還有我那姐姐。”
“本世子今日邀請你來,隻是想叙叙舊,對于車遲袁父女之事,容之後再談。”
顧子陵跟在韓問身後,進入山谷深處。山谷内的一座帳篷前,設有一座宴席。令顧一凡驚異的是,車遲袁與紫嫣正端坐席位之上,隻是二人腳踝處,依舊纏繞着一條玄鐵鎖鍊。這父女倆,外表雖沒有任何傷勢,但身體極其虛弱,可見受盡了折磨。
“你這孩子,為父……你太讓為父失望了。”
車遲袁聲音顫抖,嘴唇幹裂。見到顧子陵的出現,表情微怒。
“亞父,你對子陵的養育之恩,子陵無以為報。而今,子陵怎能放棄您與姐姐不管不顧,子陵做不到。”
“記住昨夜為父之語,若是你執意違背,那麼休怪為父死在你面前。”
車遲袁性格本就執着,顧子陵自然知道,可以說此刻的他,矛盾之極,但願昨夜想到的辦法,能在今日起到關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