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前面便是方寸山的入口鷹愁澗了,過了鷹愁澗,便是結雲村。”一名風塵仆仆的狼兵跪在赫淩風面前恭敬道。
“唔……”赫淩風縱着戰狼,立身眺望,但見入目一座山巒,如尖錐般直插雲霄,一層雲帽扣在山巒之上,雲煙缭繞,霞光熠熠,雲間有鳥群往來穿梭,振翅九霄,鶴唳長空。
在這座高山的西面,是一片被周圍群峰包圍的大湖,波光粼粼,琉璃千頃,湖盡頭的對岸恰好在常人視野的極限處,幻影般若隐若現,山巒的東面則是獸人國最荒僻的馬勒戈壁沙漠,黃沙萬裡白草枯,山坡的腳下,萬頃森林如碧波千裡,絲絲白霧雲霞缭繞草木間,鳥鳴猿啼不絕于耳,時有山風掠過,萬籁俱靜,唯見陣陣朦胧的黑影與破風之聲,似有什麼山靈精怪穿梭期間。
而就在這座寶山之上,那陡峭的山體中間凸出一塊天然的平台,勉強包圍在雲霞的底層,一些建築的輪廓在雲層的底端忽隐忽現,如天宮狀,似是靈霄寶殿。
狼帥深吸一口氣,歎道“其谷深,其林密,氤氲缭繞,靈氣逼人,滌蕩心神,不愧為靈台之名,上接九天之浩渺,下承四方之土,依山傍水,既有林海滔滔,亦有孤煙大漠,以方寸之地蓋之四土,靈台方寸山,名副其實啊。”
感歎完,赫淩風向着那巡邏兵一努嘴,“且問你,鷹愁澗處可有什麼異樣?”
狼兵跪地磕頭:“不曾見到,隻是那橫澗鐵鎖上的木闆已經被抽光,吾等狼騎無法過澗而視……”狼兵說道。
“哦,這般卻是有趣了……”赫淩風捏着下巴上的小胡子,思索着。一旁的一個地精族的獸祭祀(薩滿)掖了掖袍子道,“少帥,我們離陳大人的駐地已經略有些遠了,繼續探查有所不妥,要不先行返之複命如何?”
赫淩風擰着眉毛想了想,搖頭“不行啊,大帥派我等前鋒探查,若是無功而返豈不有違大人所托?”
“可大帥不也說,我等隻是巡哨,莫要追緝過十裡麼。”地精撚着胡子道,“陳将軍此舉是想讓我等判明往鷹愁澗之路是否暢通無阻,若是打草驚蛇反倒不美啊。”
“這……薩滿大人果然思慮慎密,是本将軍莽撞了”
數月前,獸人帝國收到了人類帝國潛伏的間諜送來的十二金鷹飛箭書,因為茲事甚大,元老院在獸皇的許可下,派出了這隻五千餘人的狼騎部隊準備橫跨馬勒戈壁沙漠佯攻靈台摩雲山堡壘――人類國度奧德蘭的血獅騎士團駐地,以便探明人類國度的兵力調動狀況。
但是前幾日,這支部隊的鹞鷹卻收到了來自元老院的新調動命令――靈台方寸山的貓貓族向獸人國度求救,聲稱被不明武裝分子攻擊,随後便消息斷絕了。
靈台乃是獸人族邊境的一片火山群,因為地熱的原因,深處北方腹地卻氣候溫熱四季分明,有着大片的森林,仿佛沙漠中的綠洲一般。因而成為了和人類國度交接的橋頭堡。為了防備東面奈度普魯坨沙漠(也稱為死者沙漠,馬勒戈壁荒漠的源頭,也是北境最大的沙漠)中埋藏在沙礫下那亡靈古墓國度的複蘇和侵略,奧德蘭和獸人國在此處簽訂了不侵犯和共同防守條約,交由和平善良的貓貓族們看顧,也使得此處成為了兩國邊疆最和平的所在。
為了不違反條約,五千狼騎本來是準備穿過馬勒戈壁繞過靈台火山群前往摩雲山的,但現在看來,此地的和平,已經被先行一步打破了。
方寸山是獸人和人類國度最大的外交窗口,每年大批的動物資源交易也是獸人國重要的經濟來源支柱,更重要的是,這裡還監視着死者沙漠中的亡靈國度。事态緊急,陳颌将軍下達了急行軍令,五千狼騎甚至不惜留下補給隊在後方向着方寸山馳援。
一路急行軍,途中也碰到了零零碎碎幾波人類騎兵哨探,為防止對方通風報信,陳将軍下令全部殺光,不留一個。如此半是殲滅半是奔行,五千狼騎花了數日終于到達了方寸山下,但見山下已經布滿了戰鬥的痕迹,一些手持武器的人類屍體和貓貓族的屍體散布在林外,通向鷹愁澗的林道被一把火燒光了兩邊樹木,按理來說這個季節的樹林并不容易燃燒,隻能看做對方畏怯于貓貓族叢林遊擊戰的能力而蓄意燒林了,也幸虧季節不對,火勢并沒有蔓延到全林,不過通向鷹愁澗的道路确實是暢通無阻了。火場裡還發現了不少人類的屍體,因為焦枯已經無法辨認身份,陳颌推測,這是這群入侵者被貓貓族的叢林戰打得太苦,不得不臨時用了燒林的法子,所以不少部隊(也可能是拖住貓貓族的誘餌)根本沒逃出來就一起燒死在林子裡了。
既然肯定了對手是人類,謹慎的陳颌老将軍也不急着進軍了――他的部隊在急行軍途中已經頗為勞累,立刻開戰太過吃虧,所以他謹慎的駐紮于山腳,一方面讓兵士休息,一方面也是靜等月色降臨――獸兵的野戰力遠在人類之上,若是月圓之夜,狼兵還另有力量加成。
就在主力休憩的時候,赫淩風和一小支騎兵隊被派了出來,盡力避開焦土外的叢林裡的眼線向着鷹愁澗摸去,摸清道路狀況和對手的虛實。一直到鷹愁澗橋邊,赫淩風總算是松了口氣,兩邊的叢林裡并沒有放狼煙之類的東西,這樣的話他們就還沒被發現。
聽了地精的話,赫淩風點點頭,準備撤軍走人,忽聞山澗對面崖頂喊聲大作,随即黑煙四起,他臉色一凝以為已經暴露,但片刻後又放松了:“那七八團黑煙明顯不是狼煙,而且喊叫聲也多為喊殺聲,看來并非發現了自己通風報信,而是山上有人在強攻結雲村。”
“速去通報将軍,賊人已經開始攻擊結雲村。”雖然很想過澗看個究竟,但赫淩風還是咬了咬牙忍住了,現在狼騎軍的優勢就是還沒被發現,要是在此刻暴露了行蹤,那就得不償失了。赫淩風催着戰狼轉身,帶着先鋒騎兵們向着來路沖了回去。
“全軍拔寨,初更之前到達鷹愁澗。”晚霞落下時,陳颌終于下達了進軍令。
一聲令下,狼兵們整裝出發。戰狼們踩着腳下的肉墊,無聲無息的彙成湍流湧向了鷹愁澗的方向。
“哼,這群兩腳的野獸,終于中計了。”黑暗中,一個聲音悶哼道。
“确實不容易,也虧得我們有心算無心,才能走到這步”
“不過,你竟然能料準他們哨探到鷹愁澗的時間,提前讓人在上面放煙嘶喊。還确信他們會初更出發,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人類。”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路上攔截阻礙的那些巡邏隊,每日定時放的烽煙,”一個人影卑躬屈膝道“我們人類可沒尖牙利爪和天生神力,我們既然能在主物質界稱王稱霸,自然有我們的能力。”
“哼,你确實說的有些道理,也罷,這次戰役若是勝利了,我自然會提拔你成為我麾下的混沌冠軍。”
“多謝主人!”
……
“不對勁”騎着科多獸的陳颌忽然抽動了兩下牛耳朵,霎時面色大變。
“大人?”赫淩風騎着戰狼沖了過來。
“失策,失策了……”陳颌眼神抽搐喃喃道,“難怪覺得哪裡有不對勁,淩風,你聽。”
赫淩風聞言急忙豎起耳朵,但片刻後搖搖頭一臉困惑,“大人,我什麼都……”
“就是因為什麼聲音都沒有才不對勁。”陳颌捏緊了缰繩,“靈台的魔獸何其多也,四方往來的怪物獵人向來絡繹不絕,但自從我們到此之後,可曾聞過樹林中的鳥獸之聲?”
赫淩風頓時明了了,立刻縱狼奔出隊列大喊着:“停止進軍,各旗小校收攏部隊!”
看着進軍中的獸人兵忽然刹住腳步,亂作一團,樹林深處一個人影嘿嘿冷笑了起來:“終于發現了麼,不過,晚了。”
“噗嗤”一隻幹枯腐爛的手破開地表,抓住了近旁一隻狼騎的爪子,受到驚吓的戰狼急忙後竄,竟然把那隻胳膊扯斷下來,但随後更多的胳膊突破地表的覆土抓住了他們能抓住的一切東西,有些手中還拿着鏽蝕的兵器,狼騎兵們憤怒的驚慌的呼喊着,用手裡的砍刀和胯下戰狼的利爪尖牙粉碎這些脆弱的胳膊。但地面伸出的胳膊越來越多,很快,戰狼的四足被那些并不鋒利的鏽劍砍傷,一名騎兵摔落馬下,很快被無數的手抓住,鏽蝕的刀槍劍斧砍了下去……
不遠處的空地開始團團的隆起,一個又一個皮膚幹枯腐爛,身披同樣鏽蝕空洞的铠甲,拿着好像垃圾一樣鏽蝕武器的人形站了起來。眼睛裡燃燒着紫色的幽火。
“不死亡靈!”眼見這一幕的赫淩風終于忍不住大叫起來,不可能認錯的,這些被魔法束縛的不死肉身,死者沙漠深處真正的住民,正是獸人和人類奧德蘭帝國最為忌憚的存在。
“原來……如此……”身邊士兵驚慌的呼喝,戰狼憤怒的嘶鳴中,陳颌将軍大腦中一片空明,他終于明白了,白天林道上那片燒焦了樹木的火場遺迹,并不是為了對付貓貓族的遊擊,而是為了隐蔽這些潛地的不死族,不死亡靈身上天生的反生命靈能,如果埋入林間的地下,會讓附近草木枯萎,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來,但被荒蕪影響的枯木和正常樹木焚燒後的灰燼卻是一模一樣的。對方那個布局者,直接讓自己帶着部隊一頭踏入了這個徹頭徹尾的陷阱中。
陳颌身體搖晃了一下,強撐着那滿溢的悲憤和自責,強自鎮定下來:“赫淩風,将部隊集結起來,向外突圍……”
“大人!”赫淩風提着戰刀将一個骷髅一分為二,向着陳颌大喊一聲,手指向林道周圍的樹林……重重人影蹿出了森林的掩護,彎弓搭箭。他們未必是和死靈一夥的,靠的太近的還被蹿出的喪屍和骷髅兵發生了戰鬥,但他們的目标卻非常明确――獸人的狼騎兵們。
一陣弦響,箭矢如雨而落。
……
“呼……哈……呼……席馬達……還是來晚了。”一條黃狗,一隻白狼在夜色中穿行着,來到了方寸山腳下,黃狗幾步一躍,跳到了一塊大石頭上,正眺望到通向鷹愁澗的林道上那厮殺的一幕。
“可惡啊,之前暗算我主人,現在還想對我的飯票下手,本犬豈能袖手旁觀。”黃狗仰頭,對月咆哮,雙眸爆發出陣陣紅光。――――――――――去菲傭國旅行四五天,這張碼字有點急,湊合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