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朝陽把一道熱辣辣的光從篷車帳簾的縫隙間投了進來,照在他濕漉漉的黑色鼻子和幾根長長的胡須上。
“咕……唔……”旺财攤着舌頭的嘴抽動了一下,含糊的發出幾聲,閉着睡得迷迷糊糊的黃狗不自覺的用前爪做了個想撓撓的動作,但沒有完成。
趴着的黃狗動了一下狗頭,往旁邊一翻,側身躺下,終于把鼻子裡挪到了陽光外面。黃狗閉着眼睛不自覺的舔了一下鼻子,周圍搖晃的地闆,木闆的吱呀,馬蹄聲,馬夫的吆喝聲,以及士兵們操練喊叫聲都不能打擾他美妙的夢境。
除了一個聲音。
“公子……公子……”一個聲音似乎是由遠及近,旺财咧了咧嘴唇,不想醒來,但那個聲音萦繞不絕,“醒醒,公子。”
旺财打了個哈欠,有些不情願的張開了惺忪的睡眼。
一隻有着雪白色毛皮,漂亮的三角耳朵,鼻梁筆挺的小母狼正伏在一旁。看見旺财醒來,白色的小母狼露出一絲(狼的)笑容。
“呵啊啊啊……”旺财爬了起來,兩隻前爪盡量伸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終于完全清醒了,旺财砸吧着嘴蹲坐下來:“汪,早哈。”
“公子早安,請讓奴家服侍為公子淨面。”小母狼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低頭,害羞的說道。
恩,旺财老神在在的點了一下頭,顯得一本正經。
小母狼害羞的湊了過來,用舌頭上下左右細緻的舔了一遍旺财的狗臉。
旺财的身體一動不動,面無表情,好像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一樣,隻有搖擺的越來越激烈的尾巴暴露了他内心激蕩的情感。
正在給他淨面的小母狼愣了一下,發現旺财正竭力抑制着嘴角一絲上揚的裂縫,喉嚨裡發出嘿嘿嘿的低聲。
“公子……”
“木事。”旺财的嘴角一抽抽的,“嘻嘻嘻……”
小母狼意識到了什麼,更加害羞的低了低頭。
“這日子……腐bai啊,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旺财這一刻喜極而泣。
旺财的好日子是兩天前開始的。
兩日前……
軍營的生活比旺财想的略微好一些,畢竟這裡不是N939小隊裡,既不用成天面對枯燥的宇宙船艙壁,也無需擔心從天而降一發炮彈讓人稀裡糊塗的就去見了閻王,更不會有Q17來掐耳朵,抓尾巴。唯二的缺點就是,夥食和生活設施太差了。
旺财對此很不滿意,沒有常見的三溫暖就罷了,連淋浴噴頭都沒有,讓愛幹淨的他都不方便洗澡。書也很少,多半是打發時間的非正規小說,這讓旺财這條文化狗頗為郁悶。更糟糕的是食物,可憐一路吃着聯邦軍制式高品質軍糧的旺财,面對清一色的面疙瘩和幾乎不放鹽的清炖骨頭湯,吃了七八頓終于倒足了胃口。瘋狂的旺财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于是乎,赫淩風那小子的帥帳就遭了秧,天天被旺财七進七出。
獸人族的軍隊和這個時代大部分軍隊一樣有着官兵待遇區别較大的毛病。别看赫淩風帳篷不大,裡面可是放了不少幹棗,柿餅之類的零食,還有一個小型書架上面擺放了不少大部頭的詩歌散文集或以及文明簡史等等。開小竈的炊事兵也會每天準時的把豐盛的貴族食物送到帥帳裡。
不過在旺财光顧之後,赫淩風的這些福利就木有了。
零食的包包被搜刮一空,每天廚房端過來的東西都被咬了一口隻能扔掉。書架上的讀物全被翻過而且打了不認識的文字的注解,特别是那些懸念破案類的故事,竟然直接把幕後黑手圈出來了,這不是坑爹嗎?
如是數次,懲罰了好幾批無能的守衛和廚子後,赫淩風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日子沒法過了。于是乎一聲令下,赫淩風直屬的忍者小隊就灑下了一張無形的大網。
不過這麼大動幹戈明顯多餘了,因為不到一刻鐘,就有底下的小兵把嫌疑人捅上來了。
罪犯根本沒有做任何的掩飾,不,應該說是簡直在毫無顧忌的炫耀自己的功績。
連續接到幾份内容相同的報告,赫淩風終于确認,犯罪嫌疑人就是新招進來的德蘿那個小妮子,因為每天她帳篷外的垃圾堆裡都會出現一些形迹可疑,來曆不明的骨頭,有雞骨頭,魚骨頭,丘骨頭……基本上赫淩風當日小竈的骨頭第二天都會出現在她的垃圾堆裡。
一看到這報告,赫淩風頓時撓起了頭。要說是那個牧丘女幹的,赫淩風是打死都不信,那唯一的解釋就隻有――看來是那女孩背後的獸族德魯伊想要打牙祭了。真要是這樣,專門給他送些食物也無所謂,不過就這麼投降未免太損了自己面子,要是被那德魯伊輕看,赫淩風和陳大帥的招攬大計恐怕會受影響。
想了半天,赫淩風終于做了一個決定,還是找它幫忙吧。
午時,赫淩風帶着親衛隊來到狼族狼騎兵的營區,赫淩風找到此處的薩滿,畢恭畢敬的說明來意,然後一揮手,身後的士兵擡上幾個箱子――都是謝禮和祭品。
那薩滿終于是點點頭,同意前去一問,拿起一根帶着鈴铛的樹根拐杖,在前頭領着赫淩風和他的侍衛們向着營區中間走去。
狼族狼騎兵并沒有畜欄,因為狼騎兵們都和自己的坐騎生活在一起,同榻而眠以追求最高的騎術配合。
然而在那薩滿搖着鈴铛走過時,無數的風暴巨狼從士兵的營帳中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在路兩旁排成兩列,仰天長嘯。看着那麼多的猛獸,赫淩風的衛士們都有些緊張,不過赫淩風本人倒是感覺那些狼仿佛是在歡迎自己的前來,頓時有些豪情萬丈。
“停下吧。”薩滿帶着衆人來到營區中央一頂比赫淩風的将軍帳還華麗,好像小宮殿一樣美麗的大帳前。
“汝等在此等候,待吾進去一問。期間不可擅離,也不可貿然而入。”
“小的知道規矩,那就有勞薩滿大人了。”
薩滿點了一下頭,進入帳中。這麼一進去就是四五個小時,這北國地區天黑的快,不一會兒就天色昏暗,大雪飄揚了。盡管是本地出生,見慣了惡劣天氣的一衆精壯侍衛,此刻也被凍得嘴唇發紫。不過就連主帥都在等待,他們也不敢擅離職守。
仿佛等了幾輩子的時間後,薩滿終于出來了,隻見他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看起來似乎不比帳外的人輕松,剛一走出來,遇到凜冽的寒風,頓時腳一軟,被大雪凍了幾個鐘頭的赫淩風絲毫沒有木讷遲鈍,急忙上前一步攙住老薩滿。
“将軍……咳咳……白皇大人同意了。且放手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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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不起,真的傷不起……”旺财哼哼着歌,在晚餐前一刻鐘來到了他的免費食堂――赫淩風的帳篷。前幾天,他的免費飯票赫淩風不知哪邊腦子抽風了,竟然在門口布置了崗哨,這崗哨既攔不住旺财,又耽擱旺财時間,根本是吃力不讨好,豈不是多此一舉嗎。考慮到等會兒晚飯時找不到自己的話,德蘿那個臨時女主人一定會着急,所以作為一條不能讓主人擔心的優秀狗執事,旺财決定來早點以便有充足的時間應對守衛。
“哈”旺财樂了,到了地方,旺财才看到門口站着的竟然不是昨天兩個守衛,而是兩頭戰狼。這可不是形同虛設麼?
旺财吹着口哨走了過去。
“站住……”門口的兩隻狼看到旺财屁颠屁颠的走過來,同時吠叫,一隻叫着“不過,不能過……”另一隻叫着“滾開,滾開……”
“哎呦,我說兩位大哥,挺忙啊。”旺财搖着尾巴,讨好的說道。
“不準過,不過,不過……”“走開,走開……”看起來兩匹狼受過嚴格的訓練,目标明晰,忠于職守。
和大部分人類YY的不同,野獸之間的交流并不相識野獸像人類那樣互相交談……這是不可能的,人類的語言正是有别于普通動物的交流方式的一種表現,一般的兩隻同類動物之間的交流都是非常模糊朦胧的,而且絕對沒有抽象詞彙,除了海豚和一些高級靈長類,大部分生物連“我”的概念都沒有,因為一來動物沒有語言這種異常明确而清晰的交流方式,二來動物的智商也支撐不起這樣的語言體系。
不過這對旺财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我要進去。”旺财原地跳了兩下。
“不,不,主人……不準……”
兩隻狼開始龇牙咧嘴,吠叫起來“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
“啊呀,那東西要進去了。”旺财驚叫一聲,爪子一指,兩隻狼一回頭,疑惑,什麼也沒有啊?
“看清楚,蟲子啊蟲子”旺财又叫了兩句,兩隻狼這才看見,幾隻蒼蠅正在帳篷門前飛舞――本來就是野外的行軍駐營,又是晚飯時間,有一兩隻蟲子在帳篷門前飛來飛去是很正常的,但旺财卻像被踩了尾巴似的大叫,“趕走,趕走,主人不準進,不準進,主人生氣,生氣,沒飯吃,沒飯吃。”
兩隻狼頓時急了,跳起來撲那些蟲子,那些蟲子自然四下飛散,旺财卻還唧唧歪歪亂喊着,“咬死他們,咬死他們。”兩隻狼嚎叫一聲,想也不想就跟着旺财所指的方向沖出去撲蒼蠅了。
“哈,真是蠢得讓狗傷心的狼啊。”旺财哈哈兩聲,正大光明的走進了帳篷。
“讓我看看,今天有什麼特價商品。”旺财從武器架子上叼了個有帶子的頭盔,好像銜籃子一樣叼着帶子挂在嘴上,搖搖擺擺東搖西晃的走着,眼睛四下亂瞟,好像逛超市一樣。
“《獸族邊疆》看過了,《狼女闖情關》你妹的,老子才不看狗血文,喲,《刺客大師阿泰爾》這本昨天沒看完……”旺财便走邊看自己想要的,每當看到心儀之物,就放下頭盔,把東西叼到裡面去。通過不久前研究德蘿父母留下的日記,現在他的獸人文字已經算是合格了,所以他還從書架上叼了幾本書(文藝狗)。
不一會兒,他的“籃子”就裝滿了幾根上等的蠟燭,一卷羊皮紙,幾本書(包括小說,字典,文摘),幾根羽毛筆,一串閃亮的狼頭挂墜,一把葡萄幹,一包風幹無花果,一塊奶酪,一小瓶葡萄酒,三顆從衣架的衣服上扯下來的紐扣(德蘿的衣服掉了幾個紐扣),一卷看上不錯的呢子布(把那件沒了紐扣的衣服撕開得到),一個看上去很适合做狗盆的銀碗,裡面裝着今天赫淩風的晚飯,一隻烤果子狸。
“什麼破超市,連收銀員都沒有,還要我自己打包。”旺财唧唧歪歪一臉不滿,把那卷布在地上鋪開,把東西一股腦倒上去,然後用爪子打包成一個褡裢,套在脖子上往背上一甩,“喲西,收工。”
打扮的好像賊一樣的旺财鬼鬼祟祟的向着帳篷門口溜去。
“客倌請留步。”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