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眉毛一挑:“哦?又來?”他轉頭看向高璞君,徐子桢不在場,這裡排兵部陣就屬她了,“易之居士,依你高見該如何處之?”
徐子桢個死人頭二話不說溜出城去了,高璞君正在氣頭上,繃着臉簡短直接地道:“一個不留!”
張叔夜和雍爺兩員老将又被點了差,這兩處是剛走過的,熟門熟路,連哪裡有溝哪裡有坑他們還記得清楚,早一步過去打埋伏更有勝算。
兀術還不知道自己再怎麼小心翼翼還是一切都在對方眼皮底下,他再怎麼聰明也絕想不到,方圓幾十裡的風吹草動都被天上那個大球中一雙眼睛盯着,盡管他到現在還一直對那個大球懷疑着。
不過現在他沒功夫去懷疑了,因為徐子桢出城了。
徐子桢胯下依舊是他那匹愛馬小白菜,他失蹤了大半月,小白菜就在馬廄裡養了大半月的膘,這牲口吃得多還吃得好,現在走幾步路肚子上的肉都顫啊顫的,相比之下旁邊燕趙的坐騎就有點營養不良了,毛色暗淡不說,還瘦得兩排肋骨凸顯,再加上後邊步行的八百武生,他們是索性連馬都沒有的,一下子提高了徐子桢的耀眼度。
金人前軍如臨大敵,全都戒備起來,兀術擺了擺手,忽列兒揮動令旗,前軍偌大個方陣忽然往兩邊分開,露出居中的兀術來。
徐子桢來到離對方前軍還有一箭有餘的地方站定,單手持缰坐在馬背上,遠遠打量了一下兀術,嗤笑道:“四王子,打個小小應天府還動用這麼大陣仗,你不嫌丢人麼?”
兀術被他擠兌也不生氣,微笑道:“徐兄勇武過人智計無雙,一人便抵得上十萬大軍,孤又何來丢人一說?”
金兵的整體素質很不錯,整十萬人列着陣,全都端着兵刃正色肅立,連個私下嘀咕的都沒有,應天府城外一片開闊的平原,除了風聲之外沒有一點雜聲,兩人相距不近,可說得話卻互相都能聽得見,倒省了徐子桢再回上城頭拿大喇叭。
徐子桢哈哈大笑卻不接茬,心安理得地收了他這句誇獎。
高寵小子鑽到前頭,站在徐子桢馬邊,低聲道:“姐夫,兀術那王八蛋在給你灌迷湯,你可别中計。”
徐子桢翻了個白眼:“你意思我沒那麼厲害?那行,你厲害你上。”說完把馬往旁邊帶了幾步,燕趙很配合地跟着閃開,把高寵孤零零地曬在最前端。
高寵傻了眼,自己隻是好意提醒一下罷了,沒想到姐夫竟然這麼做得出,把自己頂了出來,看樣子王八蛋不是兀術而是他啊。
徐子桢對兀術喊道:“小四,這熊孩子說你是王八蛋,我不知道你什麼脾氣,反正換我是肯定忍不了的,怎麼樣,把你家的兒郎随便派個出來教訓教訓他?”
兀術的臉黑了一下,他已經将心境控制得非常好了,但在面對徐子桢的時候卻還總是會失态,沒辦法,這小子一點都不象個統軍之将,當然,他也确實沒實職,隻是這個大名鼎鼎的大宋戰神就象個無賴潑皮,說出來的話粗俗不堪,換誰都沒法淡定。
忽列兒壓低聲音道:“殿下,屬下能斷定徐子桢乃是虛張聲勢,他若有所準備必定會言語激我們大軍壓上,可如今卻隻說要……”
兀術擺了擺手,阻止了忽列兒繼續說下去,眉頭又擰了起來,他也想到了這點,徐子桢詭計多端,但有一點是從沒變過的,那就是當他有底牌的時候是嚣張無比的,總是會想盡辦法引人出擊,然後他的奇兵會突然出現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如今全天下的茶館都愛說徐子桢的段子,導緻他的套路被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徐子桢忽然改變了套路讓他狐疑起來,兀術迅速分析了一下眼前的狀況,自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至應天府,就算徐子桢能提前收到消息也絕不會太早,也不可能有完全準備,所以很大可能就是他确實在虛張聲勢。
兀術的目光往四周迅速掃了一眼,心中豁然開朗,因為他發現這裡是一片開闊的平原,連個稍高些的土墩都沒有,根本無處藏伏兵,放眼望去隻有不遠處有一片稀稀拉拉的樹林子,其實也就是鄉民種的幾十棵梨樹而已,時值隆冬,連樹葉都見不着幾片,連個兔子都藏不住,更别說藏人了。
至于自己大軍的身後,那更不可能,在吃過徐子桢幾次虧之後兀術一直對後方謹慎之極,無論日夜都有數隊斥候不停打着轉,就是防徐子桢故伎重演來偷襲自己。
兀術很快有了主意,輕松一笑:“徐兄說笑了,這位高家小王爺勇冠三軍,可不是什麼尋常孩童,教訓不敢當,不過……孤還是願依徐兄所言。”說罷他一揮手,身後立即有一員将領策馬奔出。
高寵頓時來了精神,也顧不上計較徐子桢坑他了,一擰手中大槍就要沖上前迎戰,可是兀術又擺了下手,又是六員金将接連奔出,連剛才那個總共七人,排成了一個半圓朝着他沖來。
“我靠!這麼不要臉?”高寵吓了一跳,接着腎上腺素急劇分泌,他乃是将門虎子,從不知畏懼是什麼,别說對方隻是七人,就算再來七人他也不怵。
可就在這時徐子桢忽然低聲喝道:“掉頭,跑!”
高寵一怔,下意識的就要抗辯幾句,但徐子桢又催了一句:“别廢話,跑!”
當今世上除了姐姐高璞君之外,高寵最聽的就是這個姐夫的話,所以哪怕他再怎麼心有不甘,也立即遵從姐夫的命令,而且他還故意露出一副被驚吓到的模樣,倒拽着大槍轉身急奔。
徐子桢和燕趙一拉馬頭也猛的退了十幾步,八百武生齊齊吆喝一聲,高舉手中齊眉棍護到了他們身前。
兀術眼睛一亮,大笑道:“果然不出孤之所料……阿碌、茫繕!”
兩員金将應聲而出:“末将在!”
兀術嘴邊挂起自信的冷笑:“與我拿下徐子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