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現場隻有寇端的屍身,而他的女兒卻不見了,徐子桢敢肯定她是被黃員外擄了去,老學究謙恭有禮,不象是會輕易得罪人的樣子,除了那黃員外他實在想不出有其他人會做這事。
徐子桢騰的站起身來,咬牙道:“老子現在就去滿chūn堂!”
柳風随也早已怒容滿面:“大哥,一起去。”
徐子桢搖頭道:“山裡野獸多,你和小猛在這裡看着點寇老先生的屍身,我一個人去就夠了。”
柳風随還要再說話,徐子桢又道:“若真是那黃員外,我必殺了他為寇老先生報仇,如此一來這夔州城裡咱們也沒法再住了,而且反正你也是在山裡教小猛,倒不如就在這兒等我,我救了寇老先生的女兒後就來這裡找你們。”
他的話不容質疑,柳風随和李猛無奈之下隻得讓他獨去,徐子桢借着明亮的月光,快步下了山,回到了夔州城内。
現在還沒入戌時,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徐子桢随便找了個路人打聽了一下,就探知了滿chūn堂的所在,他順着那人指的方向快步走去,遠遠就見到那條街上有一間八開門的寬敞店面,門闆刷着锃亮的黑漆,門外挂着一排大大的紅燈籠,門頭上懸着個金字招牌,上寫三個大字――滿chūn堂。
徐子桢暗暗冷笑,并沒有直接進門,而是沿着滿chūn堂繞了一圈,仔細觀察了一番。
滿chūn堂比其他鋪子都要高出不少,有點鶴立雞群的意思,在他左邊是一家酒樓,二樓沿街的窗口正貼着滿chūn堂的門頭屋檐,徐子桢不作考慮直奔酒樓而上,要了個臨窗雅座,随意點了幾個菜,等小二剛下去,他左右看看無人,一閃身從窗口鑽了出去,貼着外牆爬到了滿chūn堂的屋檐上。
天sè昏暗,街上人雖不少,卻沒人看見他,徐子桢順着屋檐往後爬去,隻見滿chūn堂的正堂之後是一個寬敞的院子,圍牆高聳自成一方天地。
院子裡一片漆黑寂靜,而在院後有一座飛檐獸脊的高樓,幾個窗口隐隐有燭光映出,徐子桢一翻身落下地來,伏低身子快速朝着那座樓而去,不露絲毫行迹,巧如靈貓。
樓下東首是一間客廳,隐約傳出交杯換盞的聲音,熱鬧之極,門外有丫鬟傭人不時端着盤子進出送酒菜,門窗俱都開着,徐子桢看準空當閃到窗邊往裡看去,卻見那黃員外正在席間與十來個人興高采烈地喝着酒,顯然這時已喝了不少,整張臉已喝得通紅,臉頰上五根手指印依然還在,在酒jīng的作用下紅得發紫,顯得尤為耀眼。
徐子桢注意到黃員外現在穿着的是一身簇新的紅袍,屋内也是點着十幾枝粗長的紅燭,顯得很是喜氣,這時席間有人端着酒杯又敬向了黃員外,笑着道:“黃員外,聞說你今rì所納妾室千嬌百媚如花似玉,怕是你老兄這身子骨得好好保養一番才是啊!”
黃員外象是得意之極,哈哈大笑道:“我老黃體壯如牛,又何需保養?來來來,你我再幹三杯!”
徐子桢暗暗咬牙,媽的,那小姑娘果然被他擄了來。
他原本想就此殺進去,但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先救人再說,趁着現在左右無人,他悄悄離開了大廳外,快步上了樓去。
整個樓上隻有一間屋子是透着燭光的,在黑夜中極為顯眼,徐子桢剛來到那間屋外,就隐約聽到屋内有人說話,他伏低身子輕輕将窗子拉開一條縫隙,張眼望去,頓時心頭火起。
隻見寇端的女兒果然在這裡,隻是現在雙手雙腳全被綁着,坐在一張鋪着大紅被褥的床上,身上胡亂套着件大紅sè的喜袍,頭上歪歪斜斜戴着頂珠冠,嘴裡塞了塊帕子,完全動彈不得,也叫喊不得,隻能睜大一雙妙目恨恨地看着面前兩個婆子。
“哎呀小夫人,我家黃員外可是這夔州城内有名的殷實富賈,嫁與了他你這一輩子都不愁吃喝了!”
“正是正是,黃員外可是出了名的惜花郎君,小夫人你這般貌美,更是能得員外歡心,若将來再為員外添個男丁,到時候母憑子貴升作平妻便更是一生富貴了。”
那兩個婆子都是四十來歲年紀,正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眉飛sè舞唾沫橫飛,顯然賣力之極。
寇端的女兒眼中滿是怒火,卻苦于無法開口說話,隻是她忽然慢慢冷靜了下來,竟然對着那兩個婆子點了點頭。
那兩個婆子一愣,頓時喜出望外,齊聲問道:“小夫人你答應了?”
寇端的女兒又點了點頭,面容平靜眼神清澈,兩個婆子大喜,起身說道:“既如此,小夫人還請稍待,容我去禀告員外。”說完快步往屋外而去,但卻照舊沒給她解去束縛。
徐子桢閃身到了一邊,等兩個婆子走遠他才又回了過來,可剛回到窗外,忽然看見屋内那姑娘掙紮着站起身來,看準了屋内桌子,用力将額頭朝着桌角撞去,徐子桢大驚,哪還顧得走門,直接雙手一撐從窗口跳了進去,飛身一躍搶在她撞上桌角前将她一把抱住,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才停住。
那姑娘大駭,剛要掙紮,忽然看清眼前救她的人竟然是徐子桢,頓時象看見了親人一般,眼中豆大的晶瑩淚珠滾滾而下。
徐子桢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不用怕,我來救你了。”說完抱着她坐回床邊,替她解開綁縛。
不用怕!隻是簡單的三個字,那姑娘就象是找到了主心骨,哪怕現在還身處險地,心中卻已是沒有一絲慌亂與害怕,嘴裡塞着的帕子剛抽去,她就急聲問道:“恩公,我爹爹他如何了?”
徐子桢手上一頓,臉sè變得yīn沉的可怕,那姑娘冰雪聰明,頓時明白了過來,臉sè刹那間變得慘白,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栽倒,徐子桢眼急手快一把扶住她,沉聲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憋着!”
那姑娘緊咬銀牙,重重點了點頭,但眼中的淚珠卻怎麼都止不住,滾滾落下。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黃員外那得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美人,我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