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無名在前,大步流星,興沖沖的往前走,一手拎一人,轉眼到了中軍大帳,挑開帳簾進去。(手打小說)
李慕禅跟着進去,但見華将軍坐在案後讀書,錦衣華服,神情沉靜,氣度潇灑,老趙六人站成一個六角形,将他圍在當中。
“哈哈,将軍,明空好厲害的箭法!”季無名一進去就興奮的叫道,順手把兩人扔到案前。
“砰!砰!”兩聲悶響,兩人如石頭雕像落地,一動不動。
看他古怪,華将軍放下書,低頭打量一眼,笑道:“這是點了穴道?”
季無名點頭:“正是,明空箭法好厲害!”
……老趙六人也奇怪的掃一眼李慕禅,低頭看這兩人。
季無名興奮不已,不住的贊歎:“明空這兩箭,是同時射出來,而且隔了一層帳篷,厲害,真是厲害!”
李慕禅笑笑:“老季,這沒什麼,雕蟲小技罷了,不敢當。”
李無名笑着搖頭:“嘿嘿,明空你這是雕蟲小技,神箭營的家夥們可要回家種地了!”
他親眼見識李慕禅的神箭,同時射出兩箭,從兩孔透出,無聲無息,射中了兩個武林高手,這般箭術,委實神乎其神。
他覺得自己語言蒼白,嘴呆舌笨,根本形容不出李慕禅的厲害,有一種無力感,隻能搖頭歎息,一臉驚歎。
老趙道:“明空,你怎麼發覺他們的?”
他實在不解,照理來說,七人之中,自己耳朵最靈,應該發現動靜才是,偏偏什麼沒覺察。
并非自己不濟,面是這兩家夥太厲害,明空偏偏能發覺,委實古怪。
李慕禅笑笑:“我直覺比常人強一些”,“直覺?”老趙露出懷疑神情,覺是太虛無缥缈,不靠譜。
李慕禅道:“我自幼修煉禅定功夫,心靈更敏銳一些,對敵意感覺更敏銳,這兩人身形掩飾得好,卻掩不住殺意”,老趙衆人慢慢點頭,出家人修煉心靈,确實會有一些神通,對殺氣更敏感,确實不算出奇。
華将軍笑道:“原來如此,明空你這本事确實玄妙。”
李慕禅搖搖頭笑道:“這隻是微末之技,于戰場搏殺無益”,衆人點點頭,确實如此,戰場之上,最關鍵還是武功,武功不強,什麼都是白搭。
季無名呵呵笑道:“有明空在,咱們可省事了,隻要跟在将軍身邊,不用提心吊膽的小心戒備”,“就是就是!”老趙呵呵笑了起來,松一大口氣。
……“從今天起,明空就呆在我這身”,華将軍道。
李慕禅痛快的答應,他也想呆在華将軍身邊,領略一下他處事謀略,做一個将軍可不容易,兵書戰策運用熟練。
隻讀兵書戰策,用處不大,需得自己領悟,但領悟了也沒什麼用,沒有機會實踐,沒有經驗,全是空話,沒什麼用處。
讀萬卷書,行千裡路,實踐至關重要。
想成為将軍,呆在一位将軍身邊,切身體會,細細體悟,才是正途,沒有這樣的機會,永遠不能做将軍。
想成為将軍,有兩種途徑,一是先成副職,慢慢跟着正職學習,另一途徑是做将軍的侍衛,跟将軍學習。
前者需得一步一步的升,要熬資曆,後者是簡拔之徑,但也嚴格,非是大才,将軍也不會提拔。
這樣的人出去,代表将軍的臉,做得不好,就是丢将軍的臉。
所以将軍會很嚴格,免得落人口實,丢了臉面,喪了威嚴,因小失大。
但無論如何,邁出這一步,都是踏上關鍵的一步,沒有這一步,想提拔,隻能慢慢的熬資曆,或者積軍功。
軍功可不是那麼容易獲得,是真正的一刀一槍拼命賺得,九死一生。
獲得軍功之人,往往作戰勇猛,一場戰鬥下來,得了軍功,但勇猛易死,幾場戰鬥下來,死得最多的就是那些勇猛的。
李慕禅這般,練了金剛不壞神功,又有精奇的箭法,脫離正常人範圍,不能做準的。
老趙他們羨慕的望着李慕禅,季無名也雙眼放光。
他們雖是華将軍的護衛,卻并非一個帳篷,要避諱軍中機密,李慕禅不同,言傳身教,前途可期。
華将軍笑笑,道:“現在就開始吧,你坐在我身後”,李慕禅行一軍禮,拿了一張椅子,坐到華将軍身後,阖上眼睛,一動不動,仿佛化為雕像。
季無名與老趙六人羨慕的看着李慕禅,暗自歎息,真是好命!
華将軍擺擺袖子:“審一審他們,問問到底怎麼回事”,“是”,七人恭聲應道。
七人拿着兩人下去了,大帳内隻剩下李慕禅與華将軍。
華将軍轉頭看了看李慕禅,見他一動不動,如老僧入定,寶相莊嚴,笑着點點頭,接着回身讀書。
……,接下來的十幾天,李慕禅一直跟在華将軍身後,隔着兩丈遠,坐在一張蒲團上,除了吃飯,一動不動,真如一尊雕像。
他與整個大帳的氣息融在一起,無分彼此,周身氣息消失一般。
他一身灰色僧袍,氣息飄逸灑脫,雲淡風輕,如踏出紅塵外,不在五行中,悲天憫人之心俯照衆生。
自滄海神功圓滿,他氣質無形中發生變化,越發的超脫,潇灑,一舉一動行雲流水,如身化為白雲。
有時候,華将軍會生出錯覺,好像身後沒有人,轉頭看,李慕禅好端端的坐着,但轉身回去,又感覺不到他。
他身為将軍,也是從沙場一路拼殺過來的,直覺驚人,雖不及李慕禅,卻也不凡,況且,修煉了大龍形,h身武功也極深。
他也覺察不到李慕禅,可見隐匿之深,暗自佩服。
李慕禅全心全意推衍馭箭訣,隐隐有些頭緒,偶爾分出一絲心神,關注華将軍的舉止行為。
華将軍儒雅翩翩,行事潇灑,處理問題幹淨利落舉重若輕,李慕禅看得佩服,覺得别有一番魅力。
自己雖看透生死,佛理深湛,但想化為行動卻需學習,他看着華将軍行事,覺得獲益匪淺。
這一日傍晚,李慕禅忽然睜開眼,低聲道:“将軍,外面有人來了”,“哦一一?”華将軍正提筆寫東西,聞言放下筆,轉頭道:“什麼人?”“不速之客,心懷不軌”,李慕禅歎道,目光沉靜,搖頭道:“看模樣,不像是東楚的人”,“難道是細作?”華将軍皺眉,搖頭道:“神光營什麼時候成了這樣,任人進出如無物!”李慕禅道:“将軍,軍中武學精妙,民間武學差一些,但也别有玄妙,難免有高手,怪不得大夥警戒不嚴。”“唉……”華将軍搖搖頭,歎道:“不錯,上一次來的高手,雖被我殺了,至今想來仍心有餘悸,委實可敬可怖”,他臉色沉重,目光飄忽,想起了上一次的刺殺。
他一身武功驚人,季無名他們七人的身手也極高,尋常刺殺根本近不了身,直接被他們攔下。
上一次刺殺之人,乃絕頂高手,悄無聲息的摸進來,發出緻命一擊,虧得他武功高,臨危之際橫移一寸身體,避開了心房,否則,直接斃命身亡。
劍上有毒,且是鶴頂紅一般的劇毒。
他修煉大龍形,身體強橫,勉強能夠行動,擊殺那人,但那人竟不顧生死,又是緻命一擊,以命換命。
結果,他再受重創,殺了那人,直接昏迷過去,待醒來時,已經十幾天過去,神光營潰敗,死傷慘重,神光城周圍皆落入敵手。
那般高手,竟甘願舍命,隻為刺殺自己,這份狠辣讓他心驚,故他見到李慕禅,馬上升起收為侍衛之念。
……李慕禅皺眉,寬大僧袖一拂,旁邊弓箭飄至手上,無情袖越發精妙脫俗,運乎一心。
他拈起兩支雕翎箭,搭箭上弦,轉頭道:将軍,可要擒下?有勞。華将軍點頭,他剛才凝神細察,未覺異樣,心下敬佩,語氣也客氣得很。
李慕禅一松手,烏光一閃,兩支雕翎箭蓦的消失,隻見大帳出現一個小洞,卻不見雕翎箭。
呃……,不遠處傳來悶哼,華将軍劍眉挑了挑,發覺了這兩人的位置,是在三十丈外,隔着甚遠。
他苦笑,怪不得沒發覺,隔着太遠了,十丈之内,蚊蠅飛過也瞞不過自己,三十丈外,則不成了。
“将軍?”季無名的聲音在帳外響起。
華将軍道:“小季,外面有兩個刺客,拖下去審一審”,“……是”,季無名忙點頭。
他暗自歎息,知道又是李慕禅下的手,有他在,刺客根本近不了身,自己這七大護衛也沒了用武之地。
不過,對于上一次的刺殺,他也心有餘悸,至今想來仍心寒,見李慕禅厲害,不但不嫉妒,反而欣喜。
将軍在,他們在,将軍若亡,他們也沒什麼臉面活着了,如此說來,李慕禅越厲害,将軍越安全,他們也越安全。
李慕禅放下弓,雙手結印,微阖眼簾,再次老僧放定,寶相莊嚴神聖,一動不動如雕像,就像佛寺裡的佛像。
華将軍抱拳道:“多謝大師了”,李慕禅睜開眼阖,微笑合什:“将軍太客氣了,喚我明空即可,……在其位,謀其政,我份内之事,不足挂齒”,華将軍笑道:“明空你身懷異術,做一個護衛,倒是委屈你了!”李慕禅搖頭笑道:“我這異術,做護衛最好不過,能為将軍盡一份力,也是功德無量之事”,“好吧,那本将就不客氣啦”,華将軍笑笑。
……腳步聲響起,季無名的聲音響起:“将軍,結果出來了!”“進來說話”,華将軍道。
季無名挑簾進來,大步流星,到了案前,瞥後面的李慕禅一眼,抱拳行禮,道:“将軍,問出來了,這三人不是東楚人”,“嗯”,華将軍點頭,溫聲問:“既非東楚人,為何刺殺本将?”季無名臉色沉重,陰沉得要滴出水來,哼道:“他們是受東楚人的懸賞刺激……東楚境内懸賞大人的人頭,金十萬兩,封破風侯,世襲罔替,不論哪一國人,皆受此賞”,華将軍搖頭苦笑:“東楚人也真舍得!”他雖是神光營主帥,卻也沒封侯,而殺了他,東楚竟拿了一個侯位,當真是大手筆。
公,侯,伯,子,男,五大爵位,再加上最上一層異姓王,共六大爵位,乃特殊階層,宇内共通,不論大衍,還是東楚,大汗,甚至西趙,南理,都承認地位。
天下間有一條通則,六大爵位之人,唯有各國宗人府,方有資格懲處,而且,罪不及死,無論犯下多大罪,即使叛國,最多圈禁,絕不能殺。
即使戰争時期,一旦有爵位之人被俘虜,也無殺身之險,可以用錢贖回去,殺了敵國有蒂位之人,本國諸爵也不答應,必殺之。
這一階層是獨立于國家局限的存在,豈能不誘人心?
不為了十萬兩黃金,為了破風侯這個爵位,也會有無數人拼命。
想到這些,華将軍搖搖頭,苦笑連連。
“将軍,這下麻煩了!”季無名知道厲害,臉色沉重。
華将軍擺擺手:“兵來将擋,水來土淹,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先出去吧”,季無名遲疑一下,期期艾艾:“……将軍,還是向上面報告吧,咱們七個,就是加上明空,怕也擋不住……”“容我想想”,華将軍擺擺手。
季無名看看他,怏怏出去了,臨走時向李慕禅投來一瞥,透出求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