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虛無唱片機那斷斷續續的詭異歌聲,已經死去不知多少年的鼠仆的笑聲,這種怪誕的景象,直接讓衆人軀體微微顫抖起來,驚悚的感受湧現出來。
但這些動靜,顯然無法與冒險者們心底的“貪欲”對抗。
最前方的女冒險者桑德拉,她徑直走向那巨大捕鼠夾,在其他人驚訝的目光中,桑德拉探手入鼠仆懷中,再拿出來之時,她的掌心赫然多出了一瓶藍色藥水。
與之前在外界時,鼠仆拿出來的那一瓶不同。
桑德拉手中這瓶,瓶身上貼着一張白紙,上面彎彎扭扭寫着一個“大”字。
結合一下景象,不難推測,這或許就是“縮小秘藥”的解藥?
桑德拉滿意的拿着秘藥起身,詭異的一幕發生。
卻見那鼠仆的懷中,一瓶接着一瓶的“藥水”滾落出來。
很難想象,那幹癟的,看起來根本沒有空間的地方,竟然藏匿着這麼多墨水瓶。
唐奇和紅鬥篷少女,各自将一瓶藥水撿起。
目光落上,确認的信息碎片浮現。
“奇物:放大秘藥,縮小秘藥的對應解藥……”
衆人剛剛将秘藥收起,還沒有來得及繼續動作。
忽而此時,被昏黃燈光照耀着的,不知有多麼漫長的走廊内,一道道身影開始在每一人的身前,緩緩生成。
這突兀的、詭異無比的一幕,直接讓衆人呆滞在了原地。
最先生成的,依舊是桑德拉。
她的面前,是一位身穿燕尾服,戴着黑色禮帽,體型修長,容貌酷似聖鷹巢市一位電影明星的紳士,但也有不同的地方,比如這位“紳士”的一雙眼眸,猩紅如血。
一位幽靈向導?
就在衆人心底,騰起疑惑時。
他們的身前,各式各樣的人影也紛紛誕生。
從妙齡少女,到成熟老男人,英俊青年,動人美婦……每一種類型都有,似乎完全按照他們心中“完美偶像”而打造。
唯二的例外,是唐奇和鬥篷少女。
降臨在這裡的第一時間,唐奇便發現了。
兩人似乎處于一種似是而非的狀态,與這些被規則化的超凡者們類似,但卻被一層輕紗般的存在蒙住,産生了隔離效果,而那奇妙氣息的源頭,自然是身側的鬥篷少女。
他們仿佛是抽離在世界之外,作為旁觀者存在。
他此時站在後方,看着前面超凡者們遭遇的奇妙景象。
一種非常怪異的感受浮現上來,超凡者們不像是來冒險的,他們身前憑空出現,并直接擊中他們軟肋的“向導”,透露出一種濃濃的安排感。
尤其不管如何變化,這些向導身上,都出現了猩紅眼眸等不似人類的特征。
接下來,則是讓唐奇也忍不住目瞪口呆的景象。
因為這些“完美向導”的存在,這些超凡者們似乎都放下了戒心。
跟随着向導們前進,這些向導沒有提出任何警告,正相反的是,它們無比熱情的,向超凡者們展示着随處可獲得的“好處”。
比如,牆角的一具屍體。
任一超凡者,上前探索,都能獲得諸如秘藥、奇物或是可供學習的巫術、魔法書籍。
這種不勞而獲的快感,一旦開始了,簡直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超凡者們,或許初始都擁有堅強的意志。
但很快,他們的身上開始發生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變化。
因為不斷有着驚人的好處收獲,每一位超凡者,這其中也包括了桑德拉這位女冒險者,他們的臉上都浮現出激動和興奮之色。
在他們的身後,唐奇和少女的眼中。
每一位冒險者的軀體,都出現了一些扭曲的、不自然的變化,有人的耳朵開始拉長,有人開始生出鱗片,有人甚至生出了一條長長的蛇尾,甚至是腦後部分,緩緩張開新的眼睛……
這些變化,冒險者仿佛無法感受出來。
但他們的耳邊,開始響起了一些呓語呢喃,形成某種指引,讓他們原本保持的不錯的防禦隊列,正在被拆開。
每一人,都走向不同區域。
為首的一人,桑德拉。
她聽從腦海中的“直覺”,腳下速度加快,出現在了一幅很特别的油畫之前。
油畫的内容,是堆積如山的金币、古董、奇物,盡管它們扭曲着,仿佛是被肆意塗抹的油彩,但那種金燦燦的光輝,卻透過油畫灑落下來。
桑德拉身側的“向導”,帶着詭異的笑容走上來,毫無阻礙的,将門戶打開。
“呼”
當古舊的、帶着銅鏽的門戶轟隆洞開,裡面赫然出現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巢穴,油畫中的寶山,成為了現實。
不知何時起,桑德拉露在外面的皮膚上,一枚接着一枚,帶着腐蝕痕迹的青黑色龍鱗,瘋狂滋生,她整個人都被寶光所籠罩,一步步走入房間内,過程中,她呢喃着:
“我的,這些……都是我的。”
當她身影徹底沒入房間時,後方唐奇面色一變。
那最後的光輝映照中,桑德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頭腐爛母龍。
唐奇轉過頭,蓦地看向其他人。
離他最近,另一個女性冒險者,她容貌普通,體态有些臃腫,十根肥碩的手指上,戴滿了五顔六色的寶石戒指,此時她的臉上,滿是幸福、沉浸的神色。
她的嘴角,口水正在淌出。
而這走廊為她安排的“向導”,卻是一位容貌俊美的少年,穿着着華麗的、合體的貴族服飾,正以完美的體态、笑容,引導着她往前方一幅極美麗的油畫走去。
那油畫的内容,赫然是真正富麗堂皇的皇宮,最引人注目的部分,是中央處的貴族少女們,她們的面目很模糊,但她們身上的衣物、飾品都極為精緻,散發着奪目的光輝。
一如桑德拉走過去時的低語,這位存在感不強的女冒險者,仿佛也完全沉浸在了自我幻想中無法自拔,她挪動着腳步,雙目赤紅,霸道又自卑的低語着:“我應該擁有它們,我值得擁有它們。”
身側,她的向導湊上去,在她耳邊附和:“是的,您值得擁有,它們都是您的。”
古舊的門戶,随着油畫内的光華灑落下來,轟然洞開。
女冒險者終于踩踏了進去,清晰無比的“異化”過程,随之出現在了唐奇的眼中。
那體态臃腫的女冒險者,她本就油膩的皮膚,忽而生出了大量粘液,墨綠色的氣息瞬息覆蓋她的周身上下,她的軀體開始膨脹,衣物被撐裂開來,清晰可見的背部,出現一個個密密麻麻的孔洞。
孔洞内部,塞滿了透明的“卵”。
她的雙手雙腳,都變成了蛙類的結構。
而她的一張臉,蓦地被拉長,赤紅的眼珠子漸漸變成淡黃色,無障礙的轉動着,粘稠、滑膩的舌頭猛地刺出,粘向前方,一件件華麗的衣袍,閃爍着光輝的珠寶、精美的飾品……
唐奇眼角跳動着,又看向人群中最顯眼的冒險者,他身高接近三米,懷疑擁有某種“巨人血脈”。
但此時此刻,這大漢卻在縮小,他那魁梧、霸道的軀體,正一點一點,萎縮成侏儒,一張滿是橫肉的臉,也變得愈加醜陋、老朽,他的腦海深處,同樣有着窸窸窣窣,嘶啞低沉的呢喃。
強烈的指引,讓他來到了一幅畫着美人的油畫之下。
扭曲的油彩同樣讓人無法分辨,那到底是美人,還是其他的東西。
異化的巨人冒險者身側,一個嬌小玲珑的向導,帶着妩媚的笑容走了上前,将門戶打開。
溫暖、燦爛的光輝,将愈加醜陋的冒險者照耀入内。
唐奇眼角又是一跳,那一瞬,他看到的不再是巨人冒險者,而是一個身披着金色披風,帶着華麗皇冠,卻未曾穿戴其他衣物的侏儒老者,他口中涎水橫流,醜陋不堪。
這一瞬,唐奇和少女,各自對視一眼,目光凝重的看向走廊。
這裡,同樣的“恐怖景象”,正在一個個房間内出現。
唐奇心底,忽而想起之前那鼠仆的叫嚣。
“這就是取悅那個可怕存在的方式……心底的渴望得到滿足,但不自覺間,變成最醜陋的存在。”
“而那些普通人的心靈過于弱小,面對這裡的誘惑,恐怕堅持不了幾秒便要崩潰,但這些超凡者們……他們能堅持更久?”
仿佛就是為了印證唐奇心底的猜測,約莫十幾分鐘之後。
蘊着恐懼、憤怒的聲音,在各個房間内傳出。
所有的超凡者們,都漸漸恢複了冷靜。
當他們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自己做出的一切,先是同時陷入暴怒狀态。
既然是為了“寶藏”前來的冒險者,自然都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哪裡還不明白,他們陷入了無比麻煩、恐怖的境地中。
“啊~該死的家夥,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給我說啊!”
不等超凡者們想清楚,忽而一聲怒吼,突兀傳來。
卻見那個挂着扭曲油畫的房間内,那個有着巨人身材的超凡者,他已經從醜陋侏儒,恢複了本來面目。
他一隻肌肉虬結的手臂将嬌小玲珑的向導舉了起來,目中幾乎噴着火焰的問道。
但被他掐着的向導,臉上卻依舊是那詭異的笑容。
甚至,還對着巨人超凡者做出了一個調皮神情,她故意眨了眨眼,旋即伸出長長的舌頭,頭顱一歪,竟然在“啵”的一聲之後,主動從那好看的脖頸上滾落了下來。
正好,滾落在了長滿荊棘藤曼的睡床上,一位剛剛醒轉的美人,正好看見這一幕,完美符合“劇本”的,她雙手曲張,發出響徹走廊的尖叫。
這一刻,唐奇和少女,以及所有的超凡者們。
他們都感受到了,這裡,這個詭異的走廊内,已被一種荒誕、瘋狂的氣息所充斥。
正在被扭曲的,不止是他們的肉體,還有……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