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折沖聽到王放稱贊自己,本來是挺高興的,可沒想到他的話鋒轉的如此之快。
直言自己快死了,沈折沖心裡就如吃了一個蒼蠅一般。但又不能對王放發火,隻好說道:“王大人真會開玩笑。折沖的身體一直很好,又沒有和他人結怨……太平盛世之下,怎麼會無故橫死。”
王放笑而說道:“折沖,這裡是戶部。我想你應該知道這裡守衛多麼嚴密,來的時候,我見到戶籍庫更是有重兵把守。
現在你們這裡少了鄭觀的戶籍,必然是内賊所為。有人不想讓其他人查這個鄭觀,而你卻在這裡賣弄你過目不忘的本事,我想你的同僚現在都知道你這異于常人的能力了。
偷走鄭觀戶籍的那個人,本來就是要消滅蹤迹,你認為他和他背後的人會放過你嗎?”
王放的話讓沈折沖猛然驚醒,他發覺自己太過急于表現了,以緻于沒有深層考慮為什麼少了鄭觀的戶籍。
王放持東殿校尉的手令查鄭觀,必然是鄭觀牽扯到了大案。
後背發寒的沈折沖轉頭向房間内的其他同僚看去,很多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這次真的是好好讓同僚們認識了自己。
鄭觀的聲音有些顫抖:“王大人,這事不會這麼嚴重吧?我隻是一個小小的戶籍官而已……”
“是啊,你是一個小小的戶籍官,但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王放站起身準備離開,大聲讓戶籍庫内的所有人聽到:“既然鄭觀的戶籍不見了,我也沒有問你鄭觀的住址,現在這裡所有人隻有你知道鄭觀在哪。
我要走了,你好自為之。”
經過王放的點播,沈折沖立即明悟,他同樣大聲喊道:“鄭觀,男,32歲;住文平坊,斜柳巷鄭宅;現在北殿衛銀飛馬騎兵衛服役……”
沈折沖大聲背誦鄭觀的戶籍資料,并讓這裡的所有人都聽道,最後又說道:“鄭觀的戶籍無故丢失,疑有内賊監守自盜。我将上報戶部侍郎齊大人,将此事立案徹查!”
此時王放對沈折沖有了不少好感。
剛剛他還想着怎麼弄出一個數據庫來,結果就遇到了一個有過目不忘能力的奇人。雖然沈折沖這種能力和王放設想的數據庫還有許多不同,但應付現在所需是足夠了。
王放不能一直盯着山海錢莊,等以後業務拓展開,他什麼事都不用做了。沈折沖的腦袋正好用來記錄那些繁瑣的賬目和往來流水,想知道什麼不用費力查找,直接問他就可以。
另外沈折沖處理自己面對的危機,也表現出一定的機靈勁,更加深了王放對他的好印象。
現在整個戶籍庫所有戶籍官都知道鄭觀的資料,沈折沖也算暫時安全了。
王放拍了拍身上衣服上的褶子,從袖子裡拿出幾張銀票放在桌子上。對沈折沖說道:“鄭觀涉及到一個非常大的案子。你壞了人家的好事,人家未必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
戶部的工作,你是不能再做下去了。
此事因我而起,這些錢你拿去,算我對你的補償。盡快離開澤郡,最好離開江國。”
沈折沖沒想到自己把鄭觀的戶籍資料說出去,甚至威脅上報戶部,也沒有解除自己的危險。這說明,指使内鬼盜走鄭觀戶籍的人根本就不怕戶部查。
必須跑出江國才能安全。
鄭觀真的是涉及到了一個天大的案子,自己這種小吏在裡面,就是被人随手處理的小魚蝦。
沈折沖沒有伸手拿桌子上的銀票,他能看到最上面銀票的面額是一百兩銀子。拿着這幾百兩銀子,逃到什麼地方都可以重新開始了。
但好不容易在江國戶部謀到一個職務的沈折沖,又如何甘心放棄所有。他在王放面前表現自己的才能,不就是想着攀上高枝,有一天能出人頭地嗎?
這銀票不能拿!
沈折沖突然跪在王放的面前:“王大人……您定然能看出,折沖不甘心在這裡做一個筆吏,我想做大事。如果王大人覺得折沖對您有用,請收留折沖……以後折沖必忠心侍候大人,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王放看着沈折沖。
這個人的确有才能,不過權欲心太旺,為達目的可能會不擇手段。收留這樣的人,很考驗自己的駕馭能力。用的好,他就像蓋正對李堯一樣,對自己忠心耿耿;用的不好,就是一把反噬的劍。
這也是王放沒有主動招攬沈折沖的原因,不能讓他覺得事情太簡單,他自己求得到的才會珍惜。
既然沈折沖行了大禮,把事情說明。王放也順勢說道:“我隻是一個五品别部司馬。你跟着我,未必有什麼前途。你好好考慮吧,若還堅持跟我,就去洛島找葛飛軍侯報道;若後悔了,我也不會怪你。”
說完之後,王放轉身就要離開。
沈折沖立即說道:“折沖不後悔,折沖相信王大人以後必定位極人臣……大人,大人,這些銀票……”
見到王放沒有收起桌子上的銀票,沈折沖在後面呼喊着。
王放沒有回身,他擺擺手說道:“我王放灑出去的銀子從來不收回,這些就算賞你的了。”
“謝王大人!”
沈折沖把銀票全部收走,然後不理會一群目瞪口呆的同僚,快步出了戶籍庫。
戶籍庫被盜,對戶部來說是一件大事。
因此戶部在追查内鬼的時候,也派出一隊戶部直屬的軍隊前往文平坊捉拿鄭觀。
隻是戶部的人到文平坊後,卻撲了一個空。
鄭觀并不在家中。
他去了什麼地方?
王放也在想着。
從戶部出來後,他就派人去了文平坊,等着戶部的人沖擊鄭宅,好暗中觀察鄭觀現在是什麼情況。
結果鄭觀并不在家,他應該是察覺到了危險躲藏了起來。
澤郡這麼大,鄭觀又是澤郡人,他若有心躲藏的話,真不容易找他。況且他還在不在澤郡也是未知數,如果他逃入萬山,就更難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