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事情我幫你擺平了…呵呵，不用太感謝我。”拉斐爾道。
“不，今天的事情多虧教父的幫助，這是我的一些小小心意。”布拉德将幾張紙遞給拉斐爾。
那幾張紙都刻着紅色的印章，是一些地契。拉斐爾嘴上說着推拒的話，手指卻伸了過去，在那幾張紙上輕輕一抹，那些紙就立刻進入了他的空間手镯裡。
“教父閣下…那幾名神聖力騎士的事情…”布拉德問道。
“我拉斐爾辦事你還不放心。”
拉斐爾瞟了灰一眼，又對着布拉德道，“你決定了？”
像是突然之間，他從高高在上的教派人員變成了布拉德的好友，親昵的和他咬着耳朵竊竊私語，輕輕的詢問裡卻帶着一絲隻有布拉德才聽得出來的擔憂。
“是…我決定了。”布拉德道，手指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裡的，那枚曾經屬于自己女兒的家族徽章。
“那…就這樣吧。”
“回去了！”
拉斐爾就像是拍攝結束，然後大喊收工的導演，一幫子牧師立刻收斂起身上的聖光，一個個規規矩矩的站到了拉斐爾身後。
布拉德―斯文尼齊，當年的一飯之恩他就算是報答完畢…今後，是兩不相欠。
天空上蒙了一絲淡淡的灰，幾乎一下子就下起了一場瓢潑大雨。秋季的雨總是連綿不斷，在這樣的雨天裡，是最不适合急行軍的。
更何況，灰他們的隊伍裡，還多了兩名普通人。
布拉德和他那名啞仆…灰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散盡家财幫助他們，又為什麼要跟着她一同北上。但至少她沒有感到布拉德的惡意。
躲在一處山洞之中，看着外面不斷下墜的雨滴，灰輕輕擦拭着十七和血刃，光滑鋒利的刀面上反射出她黑漆漆的眸子，裡面一絲情緒都沒有。
水滴在洞口岩壁上滴答滴答落下。在坑坑窪窪的地面上凝聚成一個個小水塘，絲絲冷風從洞外吹拂進來，引起水塘上一陣漣漪。
骨頭們不需語言就能夠互相交流，啞仆跟着他們學習啞語。疾蜷縮成一團，靠在灰的大腿上，深沉沉的進入了夢鄉。獒人們聚集在一起，一些輕聲在交談，一些則點着腦袋。昏昏欲睡。
布拉德一人坐在角落裡，身子在陰影的包裹之下，像是身上披了一層隔膜，就這樣被隔離在衆人之外。
他淡淡的歎了一口氣，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他來到灰的身旁，徑直取了張小闆凳坐了下來。
“灰…你不必那樣戒備我…”布拉德道。
灰擦拭十七的動作一頓，布拉德沒有注意到，反而繼續說了下去。
“這些年…如果不是為了等待維維，我也不會想盡辦法到處借錢去維持生計、去維護莊園。”
“現在…維維已經不在了。”他的目光定定的看向了地面，沒有焦距。
維維不在。那莊園的存在也沒有必要…那他…也不需要繼續等待了…
“我想離開那個地方，那個束縛了我祖祖輩輩無數代的地方，重新開始。”
“切，騙人的吧，我可沒從這個頹廢的中年人身上，看出任何一點他想要重新打造家族輝煌的感覺。”西格瑪道。
灰單手将從她懷裡伸出腦袋的西格瑪向下按了按，黑色的眸子也轉向布拉德。
他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失去了生活目标，胡亂在大街上亂竄的人，她在星際看得多了。這樣的人如果能夠遇到一根救命稻草，就會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般緊緊抱住不放。布拉德…是否也是将她當作了浮木？
可抛棄了一切，就為了遠離傷心地麼？灰總覺得哪裡不對。
啞仆注意到了沉默的灰、消沉的布拉德，渾濁的眼睛裡閃過擔心，停止了和骨頭們的“交談”。來到布拉德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背。
他用自己新學來的手語，一點一點，慢慢的給灰講述起來，道，‘是我建議老爺跟着你們的。’
頭稀疏。花白的啞仆，就這樣站在了灰的面前，或許是因為洞穴中昏暗的光線的關系，他臉上的褶皺似乎少了一些，佝偻的背也有些挺直起來。
他看着布拉德長大，幾乎把他當作了自己的孩子。看着布拉德頹廢了整整兩天，他實在是擔心不已。唯一能夠想到的，和他們有交集，又有可能會幫助他們的，就隻有灰他們一群人。
至少…他們在送回小姐的家族紋章後，并沒有以此為要挾來要求财物、報酬。
所以他在打聽到灰他們曾經得罪過羅威爾家族的管事後，就想方設法鼓勵、說服布拉德，幫助灰他們一群人擺脫麻煩。
他隻是想給自己主人找點事情做，讓他不要一味沉浸在小姐死亡的哀傷之中。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布拉德卻為此直接将莊園裡僅剩的财物販賣，并将一系列地契送給别人做了人情，甚至還在得知灰他們北上的目的地後，要求一同前往。
啞仆隻是個忠心的仆人，他并不知道布拉德在打算什麼，隻是默默的執行。
這時，布拉德又開口了，眉頭擰起，連帶着眼角緊繃，像是鷹一般，眼神銳利起來，道，“說實話，灰…你北上是和獸人有關，對嗎？”
一瞬間，灰的背脊挺直，手握十七，攻擊蓄勢待。
“雖然我斯文尼齊家族已經沒落，但一些舊的信息網還是存在的。”
他看了一眼全體起立的骨頭們，還有那從喉嚨裡出威脅聲的獒人們，絲毫不懼，繼續道，“我要的其實很簡單…隻是一份新的生活…”
“一個能夠繼續延續斯文尼齊家族的機會。”
他觀察過灰，她對買來的奴隸沒有絲毫虐待，還給予他們購物的權力，顯然是親獸人一派。布拉德無所謂是否親獸人，他要的，隻是一個能夠讓他揮才能的機會。
“如果你們人有很多…總會需要一個對外的窗口，而我，可以成為你們在人類社會行動的代理人。”
他看的出來。灰并不善于經營和打理，那不如将一切交給他。獸人的一些工藝品、所擁有的特殊的魔法材料，都是人類社會中流通的高價商品。
事實上，布拉德也已經是走投無路。若非是維尼斯其他家族的壓榨。米卡達國王的默許，曾經身為開國功勳後代的他們，又豈會沒落到此！
失去了唯一血脈的男人，反而激起了對米卡達國，對整個人類群體的怨恨。若非當初是那些貴族的逼迫。他的女兒又豈會逃離。
又想起自己從懂事開始，就見識到的家族不斷衰敗的情景，想到即便外出遊玩也會遭遇流寇的生活，想到那為了保護自己而雙雙遇難的父母…
陰暗、憤怒、仇恨一一湧上布拉德的心頭，讓他緊握的雙手不斷顫抖。
隻是為了一張早已被他們家族銷毀的名單…
他不甘心，總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的站在那些人面前，讓斯文尼齊家族的榮光灑滿大地，即便那是站在了人類的對立面也在所不惜！
對于布拉德這樣的人，灰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默默的繼續擦拭起了匕，但這次，布拉德坐在了她的身邊，不再隔離在一幅圖畫之外。
在北上的日子裡，布拉德逐漸認識到，灰比他想象的還要神秘、強大。小惡魔、亡靈、還有她那些神奇的藥劑，都讓布拉德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連綿的雨季終于過去，當久違的太陽灑下溫暖的光輝時，灰他們都忍不住擡手眯着眼睛去看那太陽，享受那柔和的光芒。
在同樣陽光照耀下的另一片大6上。在一間敞開的院子之中，一名一歲多的孩童，正在藤制的搖籃之中睡的正香。陽光淡淡的灑在她的身上，如同撒到了什麼反光的東西上。居然蕩漾開一圈圈光暈。
一隻粉紅色的小精靈飛來，在看到小女孩露在毯子外面的半邊屁股時，連忙拽住那厚重的毯子的一角，使勁向上拉動。
好不容易把毯子給寶寶蓋好，那小寶貝翻了個身，正面朝天的時候。如同蓮藕般粉嫩的手臂又鑽出了毯子，讓粉色小精靈翻了個白眼，又連忙幫着去拉另一角的毯子。
“粉晶晶，我來吧。”
“薇薇安，你回來了！”
“嗯，今天魔法學院提早下課。”
薇薇安一回到家裡，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後院來看小妹妹。
她伸手掂好小毯子，看着呼呼大睡的小妹妹，忍不住用手指輕輕捏捏她肥嘟嘟的臉蛋，看她那小眉頭皺起，偏偏又沒醒過來的可愛模樣。
“今天怎麼下課那麼早？真難得。”粉晶晶道。
“啊！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嗯！”
薇薇安眼睛亮亮的，語氣止不住興奮，道，“大家都在慶祝呢！普陀爾大師的研究終于有了進展，大家研究出穩定的催化劑了，隻要再花上幾周，我們就能改造好整個傳送法陣了！”
“什麼？真的！”粉晶晶忍不住驚叫出來，小蟬翼扇的飛快，小臉蛋上現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紅暈，緊接着，眼眶中迸出透明的淚滴，呼的一下子撲進了薇薇安的懷裡，哭道，“終于能去找灰了！”
“灰！灰，我好想她啊！”
薇薇安眼眶也濕潤起來，雖然她知道，即便他們成功破解傳送法陣，并将其從單向傳送改造為雙向定點傳送，但後續還有許多準備，比如如何在另一片大6設置定位魔法陣、如何傳送回來等等。後續的準備還有很多，僅僅幾周他們根本不可能出，起碼還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但至少…這讓他們這些牽挂着灰的人，都看到了一線曙光。
一年零十個月，足足669天，是灰離開他們的時間。
而現在，他們終于看到了能和她重逢的希望！(未完待續。)